《同尘》山鹿

20、第 20 章

　　坐上车，池凉雨立刻把书包卸下来，抓起拉链上挂着的米老鼠，要摘下来。

　　“你摘下来我也不要。”闻默说。

　　“不要就扔了。”池凉雨回他一句，把摘下来的挂件朝他脸上扔。

　　闻默接住，抬眼看看她，车外的路灯飞快划过，昏黄的光斑在池凉雨身上一闪一闪，他忽然就笑了，问她：“手机还要吗？”

　　“那是你的。”池凉雨偏过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不去看他。

　　“我已经送给你了。”闻默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碎掉的屏幕还没有来得及拿去修，被路灯的光亮一照，裂纹切割出无数个发光的碎片。

　　“我不接受。”池凉雨微微侧过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转回去。

　　“保温杯呢？我擦干净了。”闻默又说，现在杯子就放在他的背包里，只不过被摔得掉了漆，杯身还凹进去几块，如果池凉雨想要，他会重新买一个。

　　“你想说什么？”池凉雨直接问他。

　　“好歹网恋了那么久，你……”

　　“闻默。”池凉雨猛地打断他，什么叫做网恋？那分明是单方面欺骗，她觉得好笑，终于回头看向他，问道：“你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

　　闻默半垂下眼，嘴角往下耷拉，看着无辜又可怜：“我骗你是我不对，我道歉，可是你别不理我。”

　　“已经晚了。”池凉雨不相信他任何可怜的姿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皮囊之下的虚伪。

　　果然，她才这么说完，闻默立马换了副表情，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拿着手机特意把碎掉的屏幕展示给池凉雨看，嘴角噙着笑，姿态闲适，说出的话语却咄咄逼人：“这个手机三千多，算便宜的，但是换一个屏少说也要七八百，你有钱赔我吗？”

　　池凉雨压根不知道她把手机屏摔碎了，当时只顾着发泄怒火，哪里还能控制得住力道，可是毁了别人的东西是要赔钱的，她知道。

　　“我……”池凉雨抿了抿嘴唇，再不情愿也软了语气：“我打暑假工，到时候还你。”

　　“呵～”闻默冷笑，不打算给她任何有关以后的机会：“如果我现在就要呢？”

　　那池凉雨也不是没办法，找她爸要就是了，到时候就说摔坏了同学的手机，要赔钱，就算会挨打她也无所谓了。可闻默却接着说：“保温杯你也摔坏了，知道那一个杯子多少钱吗？”

　　池凉雨当然不知道，又不是她买的，她没吭声。

　　“五百多。”闻默晃了晃手机，说：“加起来都一千多了，据我所知，你一个星期的伙食费都不超过一百吧。”

　　“我会还你。”池凉雨说。

　　“不不不，你不用还我，我不要，但是有条件，我给你的手机你接受，杯子也接受，以后给你的其他东西你也要无条件接受。”

　　池凉雨看闻默的眼神像看傻子，头一回见到为了不让别人还钱，自己还倒贴钱的。

　　车已经开进小区，司机上回来过，不用池凉雨指路，把车停在了楼下，熄了火。

　　车内瞬间寂静下来，池凉雨手摸到车把手，现在就想下车逃跑，但是车门被锁住了，她打不开。

　　闻默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换上手机卡，递到池凉雨面前，等她接住。

　　池凉雨握了握拳，看着他说：“你其实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不接受你不会让我下车的，对吗？”

　　“对，你不接受我就把你带走关起来，让你夜不归宿，最好你妈再找到学校去闹一闹，让你再一次全校扬名。”闻默说话时并没有掩饰脸上狠戾的神情，让人毫不怀疑他确实会这么做。

　　“闻默你有病啊！”池凉雨终于忍不住骂他。

　　“对，我有病。”闻默很坦然接受了她的评价，他翘起一条腿，像抛玩具一样把手机抛起来再接住。

　　“非法拘禁是犯罪行为。”池凉雨往后缩了缩，眼睛朝驾驶座上的司机看去，在小区路灯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仿佛是一座石像，冰冷沉默。

　　池凉雨是笃信闻默敢这么做，她一个女生，可打不过两个男的，要真被带走了，她不敢想。

　　闻默嗤笑：“你说的清吗？全校都知道你喜欢我，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只需要说你上赶着去我家，这点班里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他们会证明你有多喜欢我。”

　　“哦，对了，应该不会有警察，你妈肯定会觉得丢脸，继而不愿意宣扬出去，顶多是把你打一顿，或者咒骂你，羞辱你，虽然她的主观意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但实际上她却已经完成了传播。”

　　“到时候你会被人怎么看呢？你知道学校有多少女生给我写过情书吗？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我吗？”

　　池凉雨咬着牙，还是没忍住，扑过去要揍他，闻默却将这当成是她的投怀送抱，很开心地张开手接受，他将人勒在怀里，控制住手脚，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你放手。”池凉雨挣扎。

　　“别动。”闻默在她耳边说，接着轻笑了一声：“这可是在你家楼下，说不定就有邻居路过，小心被人发现。”

　　池凉雨不能不顾忌，她咬咬牙，不敢再动。

　　闻默把手机再次递给她，沉默片刻，她伸手接住了。

　　咔嚓，车门解锁。

　　池凉雨自然听到了声音，立马抓起书包要出去，手才碰到车把手，就听闻默说：“密码是你生日，保温杯喜欢什么样儿的？”

　　“不知道。”池凉雨甩下这句，一刻也不想在车里多待，近乎急切地打开车门出去了，下车后差点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却也不敢停留，跑着进了楼道。

　　闻默在后面看着，忍不住笑起来，笑完才突然想起来什么，自语道：“哎呀，忘记告诉她明天早上来接她了。”

　　池凉雨最后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点，不过她妈已经去睡觉了，没人管她，她洗漱过后才回房间。

　　刚进门就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但池凉雨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理闻默，她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池凉雨收拾好自己就下楼去，却在楼下看到熟悉的车。

　　她直接无视，但还没从车边走过去，车窗已经打开，闻默探出头，微笑着说：“不想让班里同学知道我来接你，就上车。”

　　池凉雨面无表情地打开后车门，坐上车。

　　“我给你买的早餐。”闻默提着麦当劳的打包纸袋子，递到池凉雨面前。

　　池凉雨没跟他客气，不吃早饭她肯定会饿肚子，他既然都已经买了，自己能省一顿饭钱再好不过了。

　　她打开纸袋子，里面装得东西不少，一杯豆浆、两个吉士蛋堡、两块热香饼、两块脆薯饼，都还热着。

　　没有肉，不过有的吃就很好了，这些东西池凉雨平时才舍不得自己买。

　　她先尝了口豆浆，不烫，刚好能入口的温度，抬眼却见闻默盯着她看，池凉雨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吃早饭。

　　闻默笑笑，眼睛却没收回，仍盯着她看。

　　离学校没多远时，池凉雨要求停车，她要下去，闻默没说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糖果色的保温杯，池凉雨接住了才让她下车。

　　接下来的路池凉雨步行，因此比闻默晚一步进班，刚进教室就看到闻默在捡她的书，不知道被谁扔到地上的，还踩了好几脚，在洁白书页上留下几个脚印。

　　池凉雨竟然也没有惊讶，她走过去，蹲下来和他说：“我自己捡就行。”

　　闻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把书放到她课桌上就回位了。

　　池凉雨课桌上放的所有书都被扔地上了，桌洞里的书倒没有动，还算幸运，她想。

　　“哎呦，报应呀！”彭佳瑶进班看到她在捡书，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池凉雨看都没看她，把书垒成一摞，在课桌上放好。

　　班里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读书声越来越响，池凉雨把书整理好，就打开书包，准备把里面的书拿出来，可拉链拉开，她先看到的是保温杯，就下意识朝闻默看去，他正在低头读书。

　　池凉雨迟疑了一下，把杯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打算等会儿去前面接点水。

　　中午放学，池凉雨本来要去食堂吃饭，就要走了，忽然听到谁在敲桌子，看了一眼，正和闻默对上视线，他把手机放到桌面上，给池凉雨示意。

　　班里都没几个人了，池凉雨只好把手机拿出来，从昨天晚上关机到现在，她也不意外微信被消息轰炸，直接无视了前面的消息，只看闻默刚刚才发的一条。

　　【到学校西门。】

　　【我要去吃饭。】池凉雨回复。

　　【就是带你去吃饭。】

　　池凉雨看了闻默一眼，他低着头在看手机，继续说，【我不想出去吃，时间来不及。】

　　【不是出去吃，走吧！】

　　闻默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先出了教室。

　　池凉雨把手机调成静音，等出去闻默已经不见了，她从楼层护栏往下看，暂时没看到人，就慢悠悠地往楼下去。

　　不过她不是去北门，而是去食堂。

　　等闻默找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食堂卖套餐的窗口都已经清空了，也没几个人在吃饭，池凉雨刚好吃完，端着餐盘要走。

　　闻默拎着饭盒袋坐下，仿佛只是姗姗来迟，说：“陪我吃完再走。”

　　池凉雨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但是想到自己没听他的话到西门，谁知道留下来会怎样，犹疑道：“我去放餐盘。”

　　“听不懂吗？”闻默忽然说，他抬眼，表情凶横。

　　说真的池凉雨有点怕他，所以她也不犟，乖乖把餐盘放下，在闻默对面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