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自己的猎物动心》十以

63、第 63 章

　　红珀已被转化剂填得满满当当，集装箱内大约只剩下三分之一。“自我检修终止”的提示音响起，机甲重新启动，叶临已来不及撤出，一个利落的翻身躲入集装箱，将顶盖拉回，货物舱内顿时恢复了原状。

　　山越一手撑着驾驶舱的舱门，问驾驶员道：“刚才有什么情况？”

　　驾驶员忙道：“机甲一降落就开启了自我检修，没有发现异常。”

　　山越示意他出发，反身沿着走廊巡视起机甲内部。

　　“少主事，我扶您去医疗舱，眩晕症可不是小事……”一名下属话未说完，便被山越狠狠瞪了回去。

　　另一名下属没看到山越的眼神，提议道：“依我看，您不如先乘应急逃生舱回区里休养，这批货就放心交给我们吧，不会出岔子的。”

　　山越冷笑：“你俩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

　　两名下属受惊不小，急忙连声否认。

　　“那就给我闭嘴。”
　　他不耐烦地将两人从身边支开，“每一层都给我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别混进了鬼还不知道！”

　　两人应了声“是”，开始分头搜查，山越抽出一支M30手|枪，直奔货物舱而去。

　　多年未出现的眩晕症忽然复发得这样蹊跷，山越心下生疑，将这几天接触的人和物在心里过了一遍，想起在珈蓝喝的那瓶酒，决定押送完就回珈蓝一趟，将剩余的酒液好好查验一番。

　　这样想着，他来到了货物舱门口，两名下属巡查完其他地方，也在这里汇合。山越朝集装箱走去，随口问着：“别的位置都检查好了？”

　　他在一排集装箱前停住了脚步，用M30的枪口随意挑起上面一只箱盖，只扫一眼，便松了手，盖子落回去，发出一声闷响。

　　“是，一切正常。”

　　叶临躲在不远处的集装箱内，听着外面的动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山越围着堆叠整齐的集装箱转了一圈，又随机挑开一只盖口，并用皮靴踢了踢某只的侧壁。

　　“听好了，现在乖乖出来交代，酒里加了什么东西，我还能考虑放你一命。”

　　听到这句话，叶临心中登时一惊——山越已经发现了，还是只是试探性地诈一下自己？

　　他紧攥着绞杀索，在箱内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少主事，您发现了什……”两名属下也吃了一惊，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真的有人混进来了不成？

　　山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退后几步，抬起枪口，对准了集装箱的上空。

　　……

　　“心理战，同样是实战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许多年前，严啸的教诲言犹在耳，“击溃一个人的精神，远比击溃他的□□困难得多，一旦心理松懈，无需对方追击，自会溃不成军。而一个人的顾虑越多，心理防线就容易被击破，所以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要摒弃杂念，抱着必死的决心，殊死一搏，这样才有绝地翻盘的可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轻狂，“不到最后一刻，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山越等了足足三十秒，货物舱内一片寂静无声。

　　“已到达目的地，机甲正在降落。”提示音恰好在这时响起，机甲已抵达巫渠边，开始缓缓降落。

　　山越没有动，仍维持着举枪的姿势。

　　两名下属也不敢擅动，随山越紧盯着一片死寂的货物舱。

　　机甲终于完全降落在巫渠边，于叶临而言，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山越的声音再次响起：“交货。”

　　货物舱门正对的金属墙壁豁然洞开，通往地面的阶梯自动搭建，山越收了枪口，转身走下机甲，两名下属赶忙上前，一人搬起一只集装箱。

　　巫渠上停靠着一艘特制货轮，吴缺的人从上面走下来，与山越寒暄。

　　叶临捕捉着两人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借以判断被搬走的集装箱数目。开始时，两人搬运的进度几乎完全相同，慢慢地，中间有了一段距离。

　　在两人转身搬运的空隙，叶临悄悄将集装箱推开一条缝，观察两人的身形和姿态，随着挡在前面的集装箱越来越少，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做出了下一步决定。

　　那名魁梧的下属搬着箱子走下机甲，不一会儿，另一个体型偏瘦的男人踩着阶梯走了回来，刚刚弯腰抱起脚下的集装箱，紧邻着的一只箱盖猝然从内侧掀开。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道银光劈头砸下，带着仿佛要将他颅骨劈开的狠决。

　　男人刚刚张开的嘴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手中的箱子落地，砸得地板颤动，发出沉闷声响。

　　叶临向外扫了一眼，绞杀索飞快地套过男人的脖子，将他拖到剩余的集装箱后。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刚刚弯腰将怀中的集装箱放到货轮上，踩着甲板向着岸边的机甲返回。

　　叶临动作利落地扒下那个倒霉鬼的衣裤鞋靴，套到自己身上，然后将他打横抱起，塞进自己方才的藏身之处。箱盖落下，他拍拍手，刚要俯身抱起这只箱子——

　　“你磨叽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叶临戴着武装盔，背对“同伴”作势抱住集装箱，刚向上发力，便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体力不支一般，又将箱子放了回去。

　　“没吃饭啊，这才搬了几个，虚成这样。”男人对他发出嘲笑，从旁边轻而易举地搬起一只，毫不费力地转身向阶梯走去。

　　叶临深吸一口气，抱起面前这只沉重的箱子，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跟了上去。

　　山越站在岸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吴缺派来接货的人极尽所能的恭维——23区在22区困难之时出手相助，这份情谊将会被22区全体公民永远铭记，两区情同手足，今后也会一直保持良好关系，云云。

　　天色渐暗，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脚下漆黑危险的渠水，偶尔瞥一眼来来去去搬运集装箱的男人，目光忽然定在某处，缓缓皱起了眉。

　　不知为何，那名身量瘦高的下属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抱着箱子走来的姿态明显比刚才吃力了许多，头微垂着，武装盔遮住了大半张脸，加之集装箱的遮挡，让他看不清他的面容。

　　山越一指他：“你，过来。”

　　那名下属像是没听见他的指令般，依旧跟在前一人身后，直线走向货轮。

　　山越不顾吴缺下属奇怪的眼神，忽然迈步追了上去：“喂，说你呢，给我站住！”

　　此时那人已经踏上了甲板，山越伸出手，眼看就要摁住他的肩头，前面高壮的男人也忍不住回过头来查看情况。

　　被他这么一喊，那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在甲板上打了个晃，就在山越即将触碰到他之时，居然连人带箱子一起栽了下去！

　　前面的男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守在岸边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巫渠，人这么掉进去，连具尸体也剩不下。

　　甲板下的水立刻沸腾起来，集装箱融出的金属色伴着缕缕血丝一起升腾、翻滚。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半晌，还是吴缺派来的领头人率先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沉寂：“那个……越公子，节哀顺便……”

　　山越紧紧盯着水面，直到最后一缕血丝彻底被黑水吞没，才沉着脸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拎着枪向机甲走去。

　　货物舱内的集装箱只剩下最后两只，他挑开箱盖挨个看了一眼，然后慢慢蹲下身，目光落在地板上的某个位置。

　　那里有处很新的凹陷，周围还带着一点划痕。

　　送完箱子的下属返回货舱，看着山越的动作，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搬运。

　　山越紧盯着地板上的痕迹，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脸色阴晴不定。少顷，抬眼瞥到一旁的下属，挥挥枪柄，做了个手势。

　　待剩余货物全部交接完毕，山越重新走下机甲，对自己的人吩咐：“少的那一箱，货款记得给吴主事补回去。”

　　吴缺的人忙道：“这种事谁也想不到，您已损失了一名部下，货损怎么能也让您来承担……”

　　山越冷冷道：“照我说的办。”

　　阶梯收回机甲舱内，下属请示道：“少主事，是否返回区内？”

　　“不，”山越面色阴沉，“去珈蓝。”

　　机甲很快启动，特制货轮也在同一时间起航。远处，重归平静的巫渠水面忽然泛起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