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村姑》嫦娥奔月

1、哪里不对

　　刘小妮缓缓的睁开眼，打量了周围一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这是一个老旧的又小又昏暗的窑洞，她感觉应该是她很少见的那种古老的窑洞才是。

　　门窗是直接长方形的门窗，上面的窗子，糊的白色窗纸已经发黄了，上面就一个小小的窗户，下面就是两扇关不严实的门，中间还透着一道指甲缝大小的缝隙，这会正有风吹进来，透着一丝丝的凉意。

　　窑洞顶是黄泥伴着细小的干草抹墙，尽量的让窑洞顶上的渣渣，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掉渣下来。

　　而且，这种窑洞是早就不能住人的。

　　奇怪，怎么会有这个念头？这就是她住了十五年的家啊？明明村子里住的都是这种窑洞。怎么生了回病，发了两天烧就矫情了？这不能住人，怎么样能住人？整个村里人，都住的这样的窑洞，怎么就不能住人了？

　　然后，刘小妮脑海中就浮现出几孔明亮整齐的石头窑洞。整体灰色窑洞上还顶着两层同色房子，比如今县城里的东西还要漂亮多了。

　　刷的雪白的墙面，全部安着淡蓝色的玻璃窗户，干净整洁的火炕，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看着就蓬松软绵，铺天蓝色的床单。

　　刘小妮知道那炕上很软和，不用去感受，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睡上去绵绵，有阳光的味道。

　　上面还在炕角两边摆放着两块叠起来成方块的厚厚的棉被，棉被上放着两个荞麦壳做的枕头。枕头上盖着天蓝色的牡丹花枕巾。炕边一米六高的上方，订着一根细铁丝，上面挂着整洁干净的浅蓝色双层帐幔。

　　地面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铺着雪白的地板砖。门口的衣柜上有一面人影都能照着清清楚楚的大镜子。

　　地上还摆放着茶几，茶几上放着好几种水果，都有好多她都没有见过，可是，她知道那叫香蕉，火龙果，草莓，樱桃。

　　白色的沙发，还有装满各种新鲜的蔬菜肉，透着凉意的大箱子，她知道那叫双开门的冰箱。可以让东西放在里面保存，短时间内不会坏掉。

　　刘小妮奇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又没见过这些水果，怎么脑海里就像认识这个东西。

　　但，现在她就躺在这里，这是她家啊，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而且，她身上穿着平日里穿的破旧的，打着好多补丁的灰色衣服，突然间就不舒服了。感觉怎么哪哪都不自在，身上的衣服丑的要命。

　　what？

　　咦…这是什么意思？“王特？是谁？”

　　奇怪，怎么这么奇怪？一觉睡起来就怎么什么都不对了？

　　穿了这么多年的衣服，怎么就突然觉得不舒服了。

　　身上盖着又薄又硬，棉花早就打结，灰扑扑的被子。让她一下子就想起脑海中那天蓝色，叠成方块的棉花被。

　　从土炕炕上坐起来，看着即使是太阳已经升起来，还是有些昏暗的窑洞，突然间就生起了闷气，心中一阵烦躁。

　　刘二妮感觉到很奇怪，明明就是她住了十五年的家，怎么突然间就感觉到陌生了。把被子叠起来放好，准备按照梦里那样子放，突然间清醒过来，摇摇头，甩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又把那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薄褥子，不只是硬的结块，更是发黄，打着多块补丁，还有一些无法洗去的污垢，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什么颜色的褥子叠了起来。

　　把被子放在炕台上，[就是在睡觉的炕上，做一个台子，专门摆放箱子被子之类的石台。]，用笤帚扫了一遍炕，把灰尘和细碎的什么渣渣扫了一下，她才打算下炕。

　　不太平整的黄土地上，在炕低下就摆放着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右脚的鞋尖已经磨的有些发毛，外面的那层粗布已经在鞋尖开了一个小口子。

　　但，这双布鞋还是去年才穿上的，她一向很爱惜的，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今年天气才热起来，怎么就磨起毛边了？

　　不过想想也是，每天上下学都穿，学校也挺远的，好在，马上就要上初中毕业了，说不准以后都不能继续念书了。毕竟，家里能把她知道女孩子供到初中毕业，日后也能少走很多弯路。

　　要是不上学了，在家里估计都没办法穿的这么好了。估计，也只有草鞋穿了。家里条件也是一般，大哥已经结婚了，嫂子如今怀孕，对她继续上学也有些不喜，虽然她一直都没有明说，但是，家里人谁也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来呢？

　　不过也没关系，人之常情。

　　二哥如今也在准备成家，谈婚论嫁也是需要钱财的，所以，她肯定是没办法再继续念下去了。毕竟，家里的条件，能够让她一个女孩子念到初中毕业，真的很不错了。

　　若是……想起脑海里那明亮的窑洞，刘二妮甩甩头，把它扔出脑海里。

　　城镇的工作是别想了，家里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也不会拿出来钱财给她打点人情。所以，日后，估计还是要在这村子里生活。今年她十五岁，再过两年，估计也能相看人家了。所以，待在家里也不错，能给家里的爸妈减轻负担，多做点活计。

　　这几年上学也没能给家人帮忙，也就她爸妈开明，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重男轻女，不让她上学。至于未来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刘二妮压根没有开窍，都没有想过。

　　要不做个老师？

　　脑海里，一想到这个念头，就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给反对了，不能，不能做老师。

　　奇怪？怎么会这样，刘二妮觉得，若是做个老师，未来会发生一些不幸的事情。她今日是怎么了？老是这么奇奇怪怪？

　　如今要是做个老师，那多好，不仅每个月有工分，还有工资。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受人尊敬的。

　　难道是闲的不成？

　　麻利的穿了鞋子，拿着唯一的一个洗脸盆，打了盆清水，开始在院子里洗漱。大早上的，即便是有阳光，还是有些微凉，太阳晒着，还是挺舒服的。

　　家里人都出去去地里了，如今才是五月，还是星期天，刘二妮可以休息一天，不用去学校，虽然，即使上学也不会多累，但是，每到星期天的时候，刘二妮还是挺开心的。

　　家里就留了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洗漱完以后，她就在院子里撒上水，开始用扫把扫院子。说是院子，不过是用他爹和他哥从山上拉回来的石头，把家里的五个土窑洞和一个小院子，给圈起来半人高的墙，什么也防不住，就是图个心安。

　　毕竟，家里在半山上呢，不然，一出门，就是个小悬崖峭壁，虽然下去都是黄土地，但总是心里上有些不安全。虽然，村里的人多是这样，世世代代，早就习惯了。

　　五个窑洞，爸妈住一个，大哥嫂子一个，二哥一个，她自己也住一个。剩下的一个，放着粮食农具，算下来，也就刚刚好。

　　圈一个这样的墙，也是图个心安罢了。事实上，什么也挡不住，外面能把院子里看的清清楚楚。

　　刘家在这高崖畔村算的上是日子过得不错的了，都能吃个半饱，三个孩子，都初中毕业了。刘父刘母开明，每年还有点积蓄，刘小妮的大哥刘大壮已经结婚两年了，如今大嫂王翠翠都怀孕四个月了。

　　二哥刘二壮也十八岁了，村子里的三婶子正在给介绍一个她娘家李家峁的姑娘，看样子能成。初中毕业，听说长得不错，所以，他二哥是很上心的。就是要二十块钱的彩礼，两套新衣服，真的贵，不过，刘小妮觉得，那也算是个文化人，应该能成。

　　如今不答应，反对最厉害的，也是因为刘小妮那个小气的大嫂王翠翠，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炸毛了。毕竟，她结婚的时候，是图了刘家的条件不错，又没有拖累。她自己只是小学毕业，就要了十块钱，还一分钱都没有带回来，都留给她娘家的弟弟了。

　　所以，现在一听他弟媳妇要二十块，两套新衣服，可不得着急了吗？要是真的成功了，那她弟媳一进门就压她一头，所以，如今倒是这个家王翠翠反对的最强烈。

　　至于刘爸刘妈，如今也是因为彩礼的问题，把这件事给耽搁下来了。毕竟，二十块钱，可不是一点小钱。他们一家劳力…一年在地里刨食，出过吃穿，也就能剩个四五块钱。若是再像王翠翠那样，都留给娘家，那么，这个媳妇，还真是娶不起。

　　更何况，外人都说家里过得不错，但是，内里怎么样，存款那是真的没有。毕竟三个孩子上学，就算不贵，每年下来，也攒不下来。

　　所以，双方如今各方面都满意，但就是浅搁在这个彩礼问题上了。说不得，还需要磨合下去，看看有没有可能，彩礼再低一些。

　　毕竟，正常的娶媳妇…也就几块钱的彩礼，当初娶她大嫂的时候，也是觉得他们家事真的宽裕，不在乎那几块钱。

　　想起这些事，刘小妮就叹了口气。

　　把家里的院子都打扫完了，开始把五个窑洞都大概的打扫了一遍，整体看起来都干净了，她才总算舒服了一点。脑海里老是想着那几个明亮整齐的窑洞，让她有些在这个灰扑扑的院里没法下手的错觉。

　　如今打扫干净了，总算松了口气，扶了扶有些泛酸的腰，安顿家里养的鸡和猪。看见时间差不多了，家里今日就留了她一个人，总要准备好早饭，等他们回来吃。这也是她如今，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先去灶房把火点上，烧了一锅稀饭，放了五六个切好的土豆，一点点的米粒，煮了一大锅全是汤水的稀饭，等熟了以后，再给盛在大盆子里，拿盖子盖上。

　　然后把家里之前采来的新鲜野菜，给过了水，加了点醋，盐，拍了拌蒜，拌了一盆简单的野菜凉菜，让喝稀饭的时候，也有个能下饭的菜。

　　又从咸菜坛子里捞了一海碗的菜根做的咸菜，这是每年刘妈都会做的，也是村里所有妇女都在做的咸菜。

　　毕竟，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总要想办法解决的。家里人能吃个半饱，也是多亏了刘妈的勤快，毕竟，在这个全民都在饿肚子的时候，每天有碗下饭的咸菜，也不是所有的人家能达到的条件。

　　又把早就和好了黑面，做了十几个大大的黑面馒头蒸在锅里。刘二妮总算松了口气，坐在树墩子做的小板凳上歇歇，当然，柴火是不能忘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