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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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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说出口,都觉得一口苦涩。
“所以……”所以什么呢?他说不下去了。
顿了顿,他说:“我生活中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秦霜儿依旧沉默着。
徐梓殊笑了:“所以,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总是有些苦意。
过了很久,秦霜儿才问:“那……你哪里残疾?”
她是真的不知道。
徐梓殊答:“右腿。大腿截肢。”
这男人……秦霜儿虽然年轻,可也懂什么叫坦诚,他愿意在一切可能发生之前,先把这些说出来,是抱着多大的最坏打算。
为什么秦霜儿感觉自己的心有一丝抽痛?
长久不开口,便是意味着了什么。徐梓殊眼神暗了暗,手拍了拍秦霜儿的肩膀。
“圣诞快乐!你先早点睡吧。”
这里面倒是有了误会,秦霜儿之所以不回答,不是犹豫她是否要和徐梓殊开始,而是不好意思自己竟无缝衔接要谈新一任男朋友……
她需要整理一下情绪。
但看在徐梓殊眼里却是她的恍然。
嗯。她打了一个哈欠,就这样在沙发睡着了。就睡着了。睡着了!
这傻丫头,就撤去心防了?还是……不会让她感到威胁?
他一边嘲笑自己,一边替她盖好被子。
徐梓殊出门前,秦霜儿还睡着。
历经了好几个会,终于等到片刻空闲。
他滑动手机……真是讽刺,他既没有她的号码,也没有她的微信。这三个月的交流就好像假的一样。真是讽刺极了。
徐梓殊笑问自己,
真是好惨一个男人……莫非自己竟然认为有戏?别傻了。
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随手翻看微信公众号。
景云博物馆有一条更新。
徐梓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几天在景云展出的是和清明上河图同一时期的不知名同类画作。然而经鉴定,画作也是追溯到南宋了时期,不知名,但也价值连城。公众号介绍了画作,最后说:
以今观古,套用时下最流行的一部科幻穿越剧的说辞,如果有人问我是否愿意融入这鸡飞狗跳的生活。我的回答是:为了追求美好生活,我愿意试试,试用期一年。
等等,……这是?
在留言里抽取三位粉丝,获得拓版作品一份。
徐梓殊不太懂微信这些,他直接回复留下了手机号。
徐梓殊也释然。介意他的残疾又如何,她毕竟同意了。况且,他这样,在残疾分级里列在二级,可以说是重度残疾了。说不介意是假的,连他自己也是花了很久才走出来的。
她不经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而答应了他,已经很好了。
今年的圣诞两头不沾正好星期三。秦霜儿从徐梓殊家赶去上学,好在不远。
室友诺诺课后问她。
“和小帅哥分手啦?”
“嗯。”
“还是分的好。”
“嗯?”
“你们哪有情侣样?在一起一个多月,你们牵过手吗?”
……
微信公众号的留言里有他的手机号。
她看到后,心里一甜。
诺诺看到后,问,怎么了?
秦霜儿微微一笑。
“景云的藏品,上新了。”
圣诞的夜里,他们又约在了半是。经理这次给他们准备了包间。
这两人,还实在不像情侣,除了昨晚——昨晚也不甚像吧,更多的,像家中兄长便是这般疼惜妹妹的吧。
甚至还不如,和那个小帅哥呢,他们至少一起看过电影。
但和小帅哥,按诺诺的话说,最多就是两个互有好感的人,但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徐梓殊见她拘谨,出言缓和气氛。
“你这是给我设了试用期?”
“……我想过了,我愿意试试。”秦霜儿很认真。
徐梓殊的笑容全部收进她的心底。她趁机望向徐梓殊的脸。
这与顶流相比,差过什么了?还多了一丝成熟,几分儒雅。
还有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煞是好听而又有吸引力。言语中的温度竟是前所未有。她的心便痒起来。天哪,这才是真的心动吗?她无声地问自己。
幸好没有尴尬多久,徐梓殊接着说下去。
“霜霜,昨天你没有好好吃饭,今天这顿补你。”
秦霜儿好喜欢这称谓,他自自然然叫了出来,那气息仍然温热……记得以前,他也曾唤过。那时的她也许便已动了心。
她讪讪笑着,点点头。便吃了起来。
吃完走前,徐梓殊正待转身,秦霜儿已站起来,将身后衣架上的西服取下,递给他。
“谢谢。”徐梓殊说着,自己缓慢穿上,然后说:
“你明天有课吧,我送你回学校。”
“嗯,好的。”秦霜儿脸红扑扑的。看在徐梓殊眼里,竟是有点甜。
这就是到此刻,徐梓殊能回忆起的。
他把手机握在手中。
他尝尽了寂寞与冷眼,与鄙视吧……前几年,残酷生活扑打他这颗炽热的心也封冻起来吧。可他,不过是个刚过而立的青年才俊,这一切也实在太重些了。
于是,他发了一句话。
“谢谢你陪我度过今晚。生日有你,真好。”
其实,莫名心中有种冲动。
只是想告诉她。这个感觉,也真好。
浴室的门并未关紧,徐梓殊快洗好了,大门在响铃吗?
他摇了摇头,幻觉吧。都快12点了。
他穿上睡袍,手机又震动了。
是秦霜儿的一条消息。
“睡了吗?”
他回复,还未。眼里有笑意。
这时,门铃再又响起。
不是幻觉。
徐梓殊楞了下,莫非……
秦霜儿的消息又跟着进来。
“公子开门可好?我呀我呀。”
他变了变色,下意识地去拿假肢。穿戴整理,那也太磨蹭……
最终,他没有佩戴上。
“你怎么早不告诉我,生日快……乐……”她嗔怪着说着,直到他现在的模样印入眼帘。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真切感受到,他的残缺。
安静半晌,她踏进来一步,反手关上了门。
徐梓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低下身,拿了一双拖鞋,秦霜儿换好,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徐梓殊的轮椅停在她的面前,他坐在上面。
秦霜儿不由自主往下瞧去,只见,此刻徐梓殊只有左脚踩在轮椅踏板上,右边的踏板是空的。
秦霜儿迅速的收回了眼神。
冷场了几秒钟后,她将8寸的蛋糕放在茶几上。
“太晚了我跑了好几家才买到,小了点……”
徐梓殊说;“没关系,我喜欢。”
过生日吃蛋糕,没红酒怎么行。她于是自己起身,拿了酒和两个杯子。
“就喝一点点哦。”她知道自己酒量让人见笑。
“天……你比我大一轮……”
秦霜儿才知道他的年纪。
徐梓殊也吓了一跳,秦霜儿竟然是千禧年出生的,也太……小了点儿吧。
徐梓殊低沉问,“你可介意?”这是指他们的年龄差。
“我不介意,我只是好傻,我才知道……”
她笑起来,像朵花那般烂漫。
徐梓殊爱极这感觉。
他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以及长发。
“寿星公,你许的什么愿?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啊。我的愿望是:开心开怀就好。”
“开怀?放开心怀吗?是你,还是我?”
“我们都是。”
“那要坦诚是吗?”
“嗯,赤子之心。”
“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你快乐。”
“那……你会骗我吗?”
“如果我们互有隐瞒,不可能往下发展的。只要不是涉及国家机密,我言无不尽。”
呵呵,这男人还会开玩笑呢。
秦霜儿想了下,轻轻问道:
“我能看下你的腿吗?”
真的无声了很久。徐梓殊才应道:“好。”
这酸涩的滋味,秦霜儿岂会听不出来。
她于是蹲下,半敞他睡袍的下摆。
这伤处太冲击她的视觉。右腿从膝盖上方就已离断,左小腿也好不到哪路去,遍布着斑驳的疤痕。
徐梓殊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红酒,一口喝进。这还是他第一次就这样直别别地给他人看到残躯,他也终于明白,他还尚未与自己和解。
“五年前的昨天……”
他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平安夜出事吗?不平安……莫非有什么阴谋。”秦霜儿心念一动。
徐梓殊眼眸转动,道,“是车祸。”
秦霜儿直觉捕捉到了什么。
她也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徐梓殊心知不妙,上来要抢。秦霜儿快了一步,全喝完了。
她的眼神迷离,一时没有说话。
她从沙发上起身,一个趔趄,往徐梓殊的右侧倒去。徐梓殊来不及反应,用右手挡了下。她于是倒在他的右腿边。
她的指尖无意划过他右腿残肢。
他浑身一颤。
那一瞬间,他的思绪太过五味杂陈。
还好,秦霜儿似乎有些迷糊状态了……
“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早不疼了。”
他是怎么狼狈地把她放在沙发上自不必说。他怔怔对着她的睡姿出神。
虽然是梦话,为何会令他仿佛湿了眼角?
她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有泪。
“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早不疼了。”
接下来,秦霜儿说:
“可我疼,好心疼。”
“可我介意,好介意。”
“是哪个王八蛋害你成这样,我要杀了他……”
她在沙发上安然睡着。浓密的睫毛遮住下眼睑,一脸无暇。
徐梓殊怔怔地望着她,莫名有一丝感觉。
喝了酒的秦霜儿原本要比往常晚醒,但早上七点半的时候秦霜儿却被闹钟吵醒。她揉揉眼睛,见到茶几上一只陌生的闹钟。原来是徐梓殊怕耽误她的学业而特意设的,旁边还留了便签,上面写着,冰箱里还有餐食,热一下就可以吃。后面却还跟了一句。
我觉得还是去学校餐厅吃吧,这么近的路。
下面又写了一字。
徐梓殊。
字好漂亮。秦霜儿十分欢喜,便当做徐梓殊仿佛在身边,依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