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年》拾陌

11、【第二话】（三）

　　沐锦年的微笑逐渐冷淡下来。
　　细小的褶皱自眉间蹙起，他的头又一次疼了起来。零星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凑起来，一块一块，描摹出一个阴谋的图样。不详的味道逐渐逼近，似乎还带着些腐臭的气息。
　　抬眼望向冷朝华离开的方向。
　　如果我的存在真的是个大阴谋的话，那么，我宁愿藏起所有的不堪与诡计，只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无关男女之情的。
　　只是单纯的想那么做而已。

　　‘扣扣’
　　顾川慢条斯理的敲门，身后站着一个少年人。那人眉目深刻，尤其是那双眉毛的颜色极浓，衬着腰间的玉色的腰带，一袭水红色的长衫艳而不妖。
　　“顾川先生。”沐锦年收了心神点头微笑，转而看向少年人，笑的更加有礼起来：“朝颜公子。”
　　“嗨，何必这么客气？要数整个儿镖局，就是你官儿最大。”朝颜摆着手，越过顾川走进来，四下打量：“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你这儿呢。”转过头，瞥见他青白的脸色，夸张的‘呀’了一声。
　　顾川闻声回头：“镖主，您不舒服？”看出沐锦年俊逸面孔下掩着的青白，出于医者的本性，顾川问出口。此刻，他正将药箱放在木桌上，取出瓶瓶罐罐。
　　“嗯。”沐锦年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似乎染了些风寒。”
　　“那让我帮你把把脉吧。”顾川缓缓打开一叠银针，抬手想要为沐锦年把脉，这时，一双苍白修长的手轻巧的一扣，顾川松开了手：“哎，既然得个小风寒，何必动用顾川神医？我也行的啊。”说话人半扬起嘴角，看向沐锦年：“行了，神医，没你的事儿了。这银针，改日再晒吧，让我和镖主好好聊聊。”
　　顾川收回手，沉默片刻，点点头，收起药箱离开。

　　‘喀’
　　朝颜负手合上了门。
　　细微的光线从门缝间泄露，沐锦年垂眸喝茶，唇角的笑容轻巧。

　　“镖主。”朝颜笑着坐到冷朝华对面：“上次我与你说的事，你可好好考虑了？”
　　沐锦年望了他一眼，对视间，二人眼中经浮现出若有似乎的相抵：“整个儿镖局，除了我这个傀儡镖主，就数你最能耐。这些事，何必又来与我商量？”轻巧打趣的声音，巧妙的借用了方才朝颜的话，带有些恶意的反唇相讥。只不过——“你也知道，我脑子受了伤，不大灵光，想事情本就不容易。”轻飘飘的看过去一眼，漫不经心的拢了拢宽袖：“你去和莫娘和朝儿商量就好。”

　　瞧瞧。
　　这哪里还是刚才那副憨傻有礼的样子？朝颜轻笑出声：“啧啧，这事啊，还是跟你说清了的好。这趟镖的严重性你也知道，不和你商量商量怎么行？”
　　“我这镖主，也快做到了日子。”沐锦年神色漠然，唇角的微笑犹在，可那眉心却是微皱的：“想必我和朝儿的五年之约，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朝颜笑着摇头。
　　沐锦年扣额沉吟，自顾自的说下去：“还有两年——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镖主。”
　　“我对那个位子可没什么兴趣。”朝颜耸耸肩，忽的将目光投到他脸上：“反而是你让我比较感兴趣，看样子，你的记忆也快恢复了吧？”
　　眸子一颤，沐锦年浅笑盈盈，刚欲说话时，长袖一拂，桌上的茶盅被拂到地上，应声而碎。沐锦年蹙了蹙眉，满目怜惜：“可惜了一个杯子……”他弯腰去捡，指尖还未触碰到催瓷片，就被一双黑靴挡住。
　　“说句实话，有那么难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骗得了朝华，可骗不了我！”语气深处的嚣张跋扈渗透出来，朝颜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如画般笔墨浓重的五官覆上一层威慑力：“沐锦年——你还要骗我们多久？”脚尖微微一发力，瓷片被他震到远处。
　　带着清脆的落地声。
　　沐锦年弯着腰，指尖微微蜷起。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弯着腰起身，缓缓走几步，将随瓷片悉数收进手中。
　　再抬头时，眉角的笑容温存着暖意。
　　暖的令人心热——他淡淡的一眼，那其中的威慑力竟与朝颜脸上的不相上下。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逐渐的变回沐锦年——变回那个有着温暖笑意，却异常冷漠的沐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