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记》糯米八宝饭

4、心病

　　美？我是否听错？这个词从来都与我无缘，若是往日，单就这个字就足以令我发狂，而如今，只觉得讽刺，这么一张破脸能叫美吗？
　　我摸着脸，忍着心中翻涌的痛意，垂下眼睫。
　　“姐姐，我是说真的！”少女诚恳的看着我，那样纯净无暇而真挚的眼神令我烦躁不安。
　　我忍受不住，猛地转头，拨开遮住大半张脸的头发，对上了她的眼睛。
　　我不想吓唬她，但她喋喋不休的我很烦，很不舒服，我想要她离开。
　　果然，少女见了我的脸怔住了，这么一张狰狞的脸，就是鬼见了也要怕的吧？
　　这就是美吗，这就是你口中的美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松开了手，走吧，我是孤独的人，我不需要谁的友好，怜悯，施舍，你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姐姐，痛吗？”少女怜惜的看着我的脸，拧着眉头仿佛那道疤落在她的身上一般。
　　我望着前方不说话，单就抓紧了木栏。
　　痛吗？我无法回答，这道疤我出生就有，所有人都这么对我说，是我娘留给我的记号，痛吗？痛的吧，小时候的事，我怎么记得？

　　“姐姐，我很孤独，我有好多话想说，可是，我不想对他们说，我只想对你说，你听得见的对吗？”少女长叹了一声，双臂环着膝盖，惆怅地耷拉着脑袋。
　　我不知哪里吸引她了，她应该看地出来，我不是聋子，那......她当我哑巴？一个只会听不会说的人？

　　我冷冷地看着她，听见她说道。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儿，我要是个男孩儿我就不会被卖，我就能替代哥哥照顾爹娘，为什么女儿的命就是这么贱，儿子病了可以卖女儿来筹钱治，女儿却像畜生一样被人买？”
　　少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泪滴滴答答地直流，蓦地叫我心头一震，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吗？女儿难道不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女孩用手背擦了擦泪水，接着道：“出门的时候我笑的可灿烂了，看着人贩子把钱交到我娘手上，看着我哥哥哭着给我送行，看着我爹爹骂我没心没肺，我想我终于重要了一回，他们不会再骂我没用了吧，早走早好，我对他们说，我恨你们！”

　　犹犹豫豫中我伸出手，拍上了少女的肩头，我不善言辞，更不会安慰人，她虽在笑却比哭还让我心疼，我是不幸，可我却又是幸运的，我有疼我的父皇，是所有人眼中的珍宝，我虽样貌丑陋，可我几时受过这般委屈，比起她来，我何其有幸？

　　“我没事，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突然想他们了，想的莫名其妙，明明我恨死他们了，恨死了！”少女依在我的肩头，抽抽搭搭不断，肩头滚烫一片，都被她的泪水濡湿。

　　“想哭就哭吧。”我看着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孩子表面坚强，实则内心软弱一片，我不明白那么多人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但我被她的经历所感，似看到自己，心底阵阵抽痛。
　　我开口，女孩身体僵了一下，继而从我肩头直立起身。
　　“姐姐，你生我的气吗？”她揉了揉眼睛，笑的灿烂，双目红肿未消肿地如胡桃一般。
　　我从未见过谁情绪变化能如此的快，只在片刻之间，她便换了副表情，仿佛伏在我肩头哭泣的是其他人，与她无关，我略微一震，旋即淡淡看着她，“生什么气？”
　　“姐姐，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我真的觉得你很美。”少女抿了抿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留意着我神色的变化，觉察到我的不悦，咬着下唇，愧疚的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很多，“我觉得你长的像我娘.......”
　　“你娘？”我的心情已不是惊讶二字可以表达，何时十七岁的我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年轻时候的样子”少女接着将那没说完的话补完，抬头看着我，满眼的担忧。
　　她下半句出来，我才舒了一口气，我想多了，而我却又脸红了。
　　在她的心目中，那个美字所代表的是对母亲的思念，是亲情的寄托，而非是表象的美丑，而我却将那认为成讽刺嘲笑，我是多么的狭隘，如井底之蛙般只看到自己的世界。
　　我紧抿着唇角，想向她说声抱歉，可‘对不起’这个词我说不出，真的说不出，从小到大这三个字我都未曾说过超过十遍，一下子要我脱口而出，简直比上天还难，我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去。

　　“你多大？”我不知道这样犹犹豫豫的被她看下去多少，她又明白了多少，但是我对她已经不排斥。
　　“我今年十四，三月十三生日，我娘说生我的时候桃花开的可美了，我的名字就叫桃花。”我还没问，她就将她的生辰和名字告诉了我，兴奋的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事。
　　“桃花？”我喃喃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甜美不知忧伤的脸。
　　桃花虽好，却花期短暂，一夜东风便是满地残蕊，外表美丽的事物永远经不起考验，桃花，桃花，这般美艳的桃花如今也是这逃脱不了宿命的笼中物。

　　“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我被问住了，我在奴隶贩子手上，我被关在笼子里，我被像畜生一般的养活，这样的我还配叫‘光华公主’的名字吗？
　　犹豫了半刻，我编撰了两个字，“青儿”
　　“青儿？呵呵，很好听的名字呢，我就叫你青儿姐姐吧！”桃花笑盈盈地看着我，拉起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姐姐以后就是桃花的亲人，桃花不寂寞了。”
　　我任由她握着我的手，静静地看着而她，手掌触摸到她的手心，被她手中的茧子刮的疼，我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桃花才是十四岁的孩子，手上却已长满了厚厚的茧子，比练武的男子看起来还要多，还要硬，这样一双手在宫里，在赵府，我都未曾见过。我想若眼前有一匹缎布，这双手不断的摸就能毁了它。
　　“姐姐没干过活吧，手那么嫩，跟我的不能比呀！”桃花尴尬的笑了笑，触电般的忙将手藏到了身后，不让我多看一眼。
　　罢了，她有心要藏，我何必要去揭短呢？

　　“青儿姐姐，你知道沙漠吗？”桃花靠到了我身边，头枕着我的肩，看着天空问道。
　　“沙漠怎么了？”
　　“我听说我们是要被送到一个叫做沙漠的地方，那里没有水，没有树，没有鸟，没有花，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子，我好害怕，我们怎么活下去啊？”
　　“哪里的沙漠？”提到沙漠，我陡然想到了十一皇叔。
　　西北王高洵镇守西北边塞，抵御抗击匈奴十七载，忠心耿耿，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去沙漠必是往西，如果能活着到军营，能找到皇叔，那我便可以回京找赵楼算账了！
　　老天待我不薄，关起一扇门时又开启了另外一扇门，这是我希望，我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