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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朝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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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人从水中拉了出来,亏地及时,只呛了些水,咳嗽了两声,便不碍事了。
“你到湖里想干什么?”竹忆南箍住我的肩,不让我沉下去,带着怒气的问道。
我咽了一口吐沫,努力的平复心神,想笑着回答他,我要去救他们,可是一抬头,笑容变成了苦脸,满腹委屈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上哭地稀里哗啦,竹忆南没拒绝我,大方的让出了肩,将我搂到了怀中。
我哭了,大哭。
桃花的离开那一天,我悲愤地难以发泄,这样大哭。
今天,我激动的难以诉说,又这样大哭。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笑着也能流出眼泪,什么样的感情叫无法表述,现在才明白,它来的太快,只那一刻如激流涌动,在心底最不设防的地方掀起惊天骇浪。
“活着,都还活着,活着真好,活着真好……”我翕动着唇吐出了几个字,紧紧的搂住竹忆南,就怕是幻觉或者做梦,活着真好……
我哭了很久很久,哭地累了,再也哭不动了,趴在他的肩头抽噎,却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想法。我已经没力气了,撑了这么久最大的愿望就是出来,现在出来也出来了,他们也没事,而我……
“青儿,青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竹忆南将我推开,目光柔和,像一泓碧水,深邃不见底,关切而温柔的语调直落入我心底最深处,撩拨着我的心弦。
我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眸,眼泪滚落湖中,兴起一圈圈涟漪。
“喂——,你们还打算呆多久,不嫌冷吗?”林卓被竹忆南抛下后,一瘸一拐地自己走上了岸,见我们迟迟没反应,止不住的喊道。
“走吧。”我看了一眼岸边,转身要走,却被竹忆南一下子拉住,“你不会水。”,我怔怔地被他拦腰抱起,上了岸。
竹忆南看了看空空四野,问林卓道:“去哪儿?”
林卓漫不经心地道:“先走了再说。”
竹忆南迟疑了一下,但却什么也没说,蹙起了眉头,只将我抱紧,走两步等一下林卓,走两步等一下……
朗月清辉,夜色深浓,深蓝的夜幕点缀着几点星辰,一切都是那么静。
“冰块,看不出来,你体力不错啊!……”
“冰块,你死不肯出来是想干什么,说来我听听?……”
“哦,我知道了,你在找笛子是吧,你说你无聊不无聊,给你不要,丢了又要找……”
林卓这一路就没安静过,唧唧歪歪的没完,想想就问一句,想想又来一句,聒噪的很,这一路也正是有了他,才不那么寂寞。
偶尔,竹忆南会回他一句,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可这样依然堵不上他的嘴。
“青儿,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青儿,你说我好还是冰块好,你跟我算了……”
“哎呀,我忘了,你和他没关系,那更好……”
这一路我恹恹欲睡,不久就闭上了眼睛,耳边一直徘徊着林卓的声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挑战着竹忆南的耐心。
真好,我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们都还活着。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做什么?不服气……”
“不跟你比,吹胡子瞪眼是你的强项,……”
“……”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
“来,让我们用美酒敬我们的朋友!”一个豪爽的汉子举起碗敬向了林卓、竹忆南,我头靠在竹忆南的肩头,看着他们举起酒碗,喝下。
那一夜我们沿着湖泊走了很久,天都快亮了才遇到一个牧民,在牧民的带领下,我们到了乌九阳族人的聚居地,她的父亲和兄长热情的接待了我们,林卓的伤在竹忆南的治疗下,没过几天就痊愈了,而我的伤却一直不见起色,大概在水里泡久了,气喘不顺的旧疾也一并发作了出来,昏昏沉沉了二十多天,这几日才有了些精神。
“查巴尔,你上次说给我的马我怎么没看到呢?”林卓放下碗,问道。
“那你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能给我呢?”查巴尔笑问道。
“不就两百两银子嘛,我给九阳了。”
“给我妹妹?”查巴尔摇了摇头,道:“林兄弟,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这些糊弄人的话就别拿来蒙我了。”
眼见糊弄不过去,林卓又调转了话锋,“查巴尔,查巴尔兄弟,不是都跟你说了,我们掉到古墓里嘛,钱也掉进去了,你问我要我也没有啊!”
“古墓?”查巴尔看着林卓迟疑了一刻,忽而笑道:“林兄弟,才多少日不见,你说谎的功夫见长啊!”
“就知道你不信,我是说真的呀,要不是我们三个命大,就死在里面了,你面全是蛇和蝎子,还有他妈的吃人的草,开着蓝花。”林卓提到古墓激动起来,一拳捶在桌案上,愤愤地骂着。这些天他总是握着西瓜给他的狼牙发呆,见到我们却一直在笑,我想,他是用笑来掩藏悲愤吧!
“是吗?”查巴尔反问了一句,看向了竹忆南和我。
我抬起头点了点,竹忆南只是举着酒碗喝酒。
查巴尔来了兴趣,继续追问,于是林卓把我们掉下盐湖,出来之后的经历通通讲述了一遍,查巴尔听的唏嘘称奇,而我们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笑的出来。
当林卓讲到西瓜时,查巴尔长叹了一声,举着酒水洒在了地上算作祭慰,而此时,一直沉默的竹忆南才开了口,透露给了我们一个信息,尸虫在进入体内半个时辰之内是可以取出来的,西瓜根本不用自尽。
知道又怎么样呢?都已经晚了,只会让人徒添伤悲。
林卓讲完时,帐篷内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似乎都被带入了那个场景,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惊心动魄,怎样的绝望。
“曾经有一个传说,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林卓说完后,查巴尔有感而发,缓缓说道。
“相传千年前的大漠上有一个崇尚巫术的部族,他们的巫师用活人血和巫术培育出一种草,名字叫‘蓝魔’。据说将它的种子放入死者的口中,它就能守护死者的生魂,精气积蓄到一定的程度就能使死者复活。这只是传说,不一定你们遇到的就是,呵呵,我只是觉得有些相像。”
蓝魔?生魂?精气?
是啊,很像啊!不,是那东西,一定是那东西,怪不得棺材上的根须被砍断了它就死了,怪不得成堆的尸体被困在它根须下,怪不得那东西吸血后变了色,世间还真有这么诡异的东西。
“下次你们去带上我,我也要去看看。”查巴尔讲完后,笑道。
我们三人相视了一下,有些无奈,如果可以选,我宁可没去过,这辈子我也不要再去那里了。
林卓死缠烂打,查巴尔没办法,还是带着他去看马了,我和竹忆南就在外面转了转。
草原上牧民们很热情,见到我们认识不认识的都会打招呼,他们既没有因我脸上的疤痕而躲着我,害怕我,也没有因我是外人而排斥我,让我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发自内心的爱上了这里,要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该多好,忘记烦恼,忘记仇恨,忘记所有的不快乐,留在这里,造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和竹忆南信步游走着,一路沉默,虽然从古墓出来后竹忆南对我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但还是没几句话好说,大多数时间只要我们单独在一起都很闷。
“快点来呀,呵呵,快啊!”
“你追不到我,哈哈哈!”
“……”
一群孩子追着闹着,看也不看地就冲了过来,一头撞进了我怀里,差点将我撞倒,竹忆南将我扶住,给了那孩子一个冷眼,吓地那孩子一颤,规矩地站在了原地,瞪着大眼睛直瞅我。
“没事了,去玩吧!”我抚了一下那孩子的脸颊,笑了笑,没必要去和一个孩子计较,他也不是有心的。
孩子怯懦地后退了两步,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一下子就没影了。
过了一会儿,那孩子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小捧花递到了我手上,“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喜欢这花吗?送给你。”
我接了过来,缓缓的笑了,抚着那孩子的头,“谢谢,花很美,我很喜欢。”
“嘿嘿。”那孩子嬉皮一笑,又跑了地不见踪影了,我低头看着手中这份礼物,心中甜滋滋的。
花只是一般的野花,小而简单,比不得牡丹幽兰,但它的朴素无华却让我十分喜爱。
我摆弄着花摆弄了一刻,抬头正撞上了竹忆南看我的目光,一阵尴尬,我忙低头看着手中的花,装作没事的向前走去,不觉之中,脸上一片滚烫。
第二天刚起床,晨光尚且柔和,露水还未干透,竹忆南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上了马。
我以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十分地不悦,一路上冷着脸对他,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马儿在广袤的草原上奔驰,远处飘荡着牧民的歌声,成群的绵羊像白云一样在如茵绿草地上休憩吃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片小丘上竹忆南停下了马,将我抱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我不满地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竹忆南欣喜的神色一下子淡去了不少,怔了一下,道:“闭上眼睛。”
“干什么?”我不明白他在故弄什么玄虚,带我到这地方又要我闭眼想做什么?
“你先闭眼,我马上就告诉你。”
无奈之下,我只得照他说的做,闭上了眼睛,任他牵着我的手往前。
“到了,可以睁眼了。”
我哼了一声张开了眼,只一眼,我愣住了,既是为眼前的景象也是为他。
小丘下面是一片花海,黄的,红的,粉的,紫的,各色各样,满满一片,像霓虹炫彩交织的图案,花上沾着的露珠晶莹剔透,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分外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