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习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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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要去吗？”老太太的声音如初见时的苍老略带调侃，混在吵嚷的街道上叶天衣还是有了点时光飞逝的感慨。
“当然。”撇给她一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的眼神，女孩的神情已经清澈的不见任何迟疑。昭告天下的邀请，还真是给足了面子。
意外的，身后的老人没有嘶哑嘶哑的笑，反倒轻轻按上叶儿的肩膀，这举动让惊讶的女孩转过头，老人注视她的视线多了些意味深长，“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之后做什么？”
嗯？喧闹的耳边突然静下来，叶天衣看着那双被混浊掩去犀利的眼睛，只看到三岁那年冬天的夜。“呵，那要报完仇才知道。”
“丫头啊……其实如你这般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快乐的童年，飞扬的少年，贤夫美眷，完美的将来……你不觉得，你忽略了错过了很多吗……”也许叶天衣拥有她的青□□情。但她有个叫做复仇的外遇，所以永远不会被道德苛责。她也不是不喜欢男孩子，只是所有的心思全都奉献给了那个执念，满满的心，没有余地。
“不。”叶天衣收回视线，缓缓和老人踱着步子，逆着潮水般的人群离开。“你说过的，凡事皆有代价。”美好飞扬的孩提时光是在有父母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如今父母已去，事实已成，假设这个岂不没趣。叶儿眯起眼看着天上的流云，我付出了同龄人无聊又美好的记忆，换来如今的事成在即，足以。
“是不是还差点什么？”仿佛读懂叶天衣的心事，老人破天荒静静叹了口气，复又露出熟悉的笑容，“如果铁了心做下去，是不是觉得，终将显于人前的武功没招没势？”
“那是你的问题……”叶天衣眼中略显惊喜，“怎么，舍得教我了？”
“啊……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漂亮，就像一精细庞杂的工程，你用十多年来逐一打造各个部分，如今只差将它们整合，融会贯通成一个整体。”临近夏日的夕阳分外的红，老太太抬眼看着那闪着琉璃光芒的王府，又笑了，“不去道个别么？”
“……不用。”叶天衣的眼睛只是远远眺望了一下便收回视线，“他的选择很实际，这很好。”
“哦？你确定这样很好？”
“连死都不在意的青楼男子，若非他乐意，又怎么会来这里。” 微皱了眉的叶天衣丝毫不知此刻她的表情意外的符合年纪。
“呵，也是呢……”老人哼笑，背过手径自向北迈开步伐，“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我们最后一次一起上路。”
最后一次。是，叶天衣想起老人的约定，十五岁一到她便会离开。那为花想容而开在秋季的选拔大会，正巧重叠在她的十五岁之际。
“我们整个夏天都要这么过吗？”一路北上，却是靠着两只脚，而且避开了官道，在山间林中独辟蹊径。
“怎么，才多久没睡在深山里，就不习惯了？”走在林间的老人连眉宇似都平和了很多，只有毒舌未改一路调侃。
“没。”脚下的草茎发出被踩踏的索索的挣扎声，叶天衣跟在老人身后，心思忍不住地飘忽。“等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就离开吗……？”
“啊。没错，难道还要养你一辈子不成。”老人并没回头，不需猜想却可知她此刻不正经的表情。
一直以来，到底谁养谁阿。叶天衣想如孩提时不屑的撇嘴反驳，张开的唇瓣又合上，变成了弯起的浅浅的弧度。“难道……再去找没了爹娘的孩子来养吗？”
“……呵”顿了一下的老人轻哼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头，“这次看来，应该不用了呢……应该是吧……”
“喂，我们已经这样走了一个月了吧……虽然每天有教我，可这样下去会耽误那比武。”再次沐浴着丛林朝阳醒来的叶天衣忍不住开口。老人闻言只是笑笑，示意了一个方向。
“这是……？”没想到下了这个山头居然就是官道，群山之间宽阔的路面，鲜有人家。
“嘿嘿，丫头知道吗，很久很久之前，这里就是北上的必经之路哟，这一带最为僻静，这条路可以说，承载了相当多不为人知的历史呢……”突然深沉的语气，站在道路中央的老人举目环视，沧桑凝重。
“前朝的时候啊，有群相当有趣的孩子们呢……大概每隔一段时间，上苍就会孕育出几个相当特别的人吧……”突然又笑了的老人，不似以往的嘲讽，缓缓走上路对面的山坡，“历史啊，兴衰啊，她们大概就是注定要推动这些东西的人……不过，你知道吗，”略回头，看着后边沉默跟着的女孩，她的眼睛漆黑明亮，“聪明的人，敏锐的人，冷酷的人，温柔的人，永远都不缺，但融合了这么多特性的人，却很少见呀……”
“很有趣吗？”叶天衣看着老人漾起的嘴角，那笑容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
“相当有趣。”老人的回答坚定迅速。昏花的眼中闪着兴趣盎然的神采。
“难道你当年所谓的故人就是她们。”叶天衣微皱眉，说不清此刻的感觉。“想出这么无聊的游戏，躲在暗处旁观他人的生离死别？”
“无聊的游戏？”老人提升的尾音明显的表达她的不满，却未否认，“丫头果然也是少见的聪明人呢，不过她们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只是，思念她们的人的小小心愿罢了……”
“这也算小小的心愿？”正在爬的山更加蜿蜒险峻，山边几个残破的旧屋大概是曾经居住的猎户，再往里走就完全没有了人烟。
“呵呵，想看看最爱的亲人们留下的东西，是不是能被后人善用……其实，带来灾祸也好，便利也好，不希望她们的心没人继承吧。”老人轻车熟路的一路上山，在山腰上停下。
“怎么不走了？”叶天衣看着旁边布满植被的山坡，这块地形不太规则，似乎多年前有过坍塌或滑坡。老太婆站的地方有巨大的石体，岁月长久已经长满青苔缠满藤蔓。
“当然是因为，要教你最后的东西啊。”转身正对着叶天衣的老太婆盯着女孩的眼睛，“你说你下定决心了吧，无论如何都要复仇。”
“嗯，最开始就说过了。”
“不惜一切的决心？”
“嗯。”
“那……”老人没有移开盯着叶天衣的眼睛，只是抬起靠着那巨石的手，青筋暴起，缓缓用力，那巨石，居然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就杀了我吧。”
“呃？！”
“怎么，不是下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了吗？”老人望着自小带大的女孩，淡淡微笑。
“可是为何要……？”
“哼哼，”并未解释的老人只是笑着，转过身向着山洞内走去，“如果下定决心就进来找我，我将所有武功传你。别说报仇，就算是这个天下都不是问题。”最后的话已经变成幽幽的回声，僵在洞口的女孩不由攥紧了拳头。
“喂……可恶……”所以才说，是最后一次了？叶天衣看着黑洞洞的入口，里面漆黑向外渗着凉气，“这死老太婆，认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习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