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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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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这一辈子,活到现在都是顺顺利利的,玄宗的宗主宠他,玄宗的弟子爱戴他,苍总是干干净净的,因为玄宗的小翠甘心伺候他。
他们说,苍身上是很有仙气的,至少宗主老这么说,没人惹过苍,除了金鎏影。
苍想了一会最后确定,只有金鎏影。
金鎏影其实是个聪明人,但就是脑袋缺了弦一样跟他闹,尽管他最终也没能影响到苍什么,但苍觉得,不舒服,十分的不舒服。
尤其这件事,苍就算是真神仙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总是这样,他害他就算了,还非要连他身边的人一起害。
金鎏影倚在墙上冲他傻呵呵的笑,苍戳戳他,笑什么呢。
他动动泛白而干燥的嘴唇,勉强抬着眼皮好直视着他,很费力的挤出一句话:你在跟我生气呢,你不是弦首么,玄宗最清高的那个,心性也不过如此啊。
这时候他还不忘了气他。
苍站起来绕了两圈,突然回来甩了他一巴掌,差点直接把金鎏影打昏了,他给他盖好被子,好似一切完好如初。
苍说金鎏影这件事情就算了,但是没下次了你懂吗。
金鎏影瞪着眼睛,苍问懂吗?
金鎏影扯着被子把脸蒙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苍真想摁下去闷死他算了。但最后终究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而金鎏影闷在被子里想,他怎么配当弦首啊,他真的不配。
事情倒退回一个月前,宗主的眼睛还在大殿上来回转着,玄宗那么穷,处处节俭,却偏偏要把房子修的那么富丽堂皇,那么大,宗主的眼睛都快转瞎了,最后他抽出个纸条问,谁写的。
下面鸦雀无声,金鎏影当然也没有出声。
苍转过身,看着纸条上那两个字,身子微微抖了下,然后他昂着头,活活一副教训宗主的表情,既然是匿名,你还追究什么。
宗主说,那,那不是找茬么。
苍说找什么茬了,我又不是不许别人说不好。
只是,苍把那纸条抢过来,上面用楷体写了两个字:不配。字迹工整规矩,一板一眼。
不配么,苍笑了一下,眯着眼睛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瞥见角落里的金鎏影,尽管他安静的低着漂亮的头跪在那里,但依然那么显眼。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到他。
宗主说,那少数服从多数,就过了。
一个月后,为苍举行弦首庆典。
金鎏影看着地面,突然一双干净的小白鞋飘到眼睛里。他的腿都跪酸了,突然觉得起不来,也不想起来了,他怕他起来看见苍,克制不住掐死他的冲动。
然而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松鼠竟然就那么大摇大摆拉上他的手。苍把他扶起来,问,金师弟这是怎么了。
金鎏影想离他远点,无奈两条腿麻的发抖,他不得不靠在苍身上,一边谢谢苍师兄,一边恨的牙痒痒。
真抱歉让你跪这么久,苍继续笑,就是一点歉意都看不出来。金鎏影忍住想番白眼的冲动,努力去够旁边的一根柱子,被苍拉回来,鎏影啊,有意思吗。
金鎏影转过头,我不懂苍师兄的意思。
苍隔着衣服掐了他一把,你也亏了是我带出来的,我带出来那么多孩子,怎么就你一个缺心眼的。
你看看你,玄宗那么多人,怕你一个小纸条吗,你当你在小学堂里跟夫子告状啊。
金鎏影说你等着,苍把他扯过来嗯我等着。
苍想金鎏影再怎么坏,也耍不出什么花花肠子了,他的伎俩他都看腻歪了。他要是还能想出什么新的,那他也佩服他。
金鎏影从小到大什么都想争,苍正好相反,因为他什么都有,弦首也是,他想当,他就当的上。
金鎏影离开他十几年,十几年了他还是耿耿于怀,苍叹了口气,手指在琴上抚过去,小翠靠在门上,说苍师兄你今天的琴音好乱。
苍说我的心好乱。
小翠问为什么,苍说有一种人,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了,也知道自己没赢的机会,却偏偏执迷不悟,这种人让人心烦。
小翠说算了吧,多少年了,我都不计较了,您还不肯放过他吗。
苍说,是他不肯放过我。
赤云染的事是弦首典礼头一天前发生的,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去筹备这件事,结果还是挺让他失望的。
他想金鎏影当天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不搞死他不罢休,但到头来,手法还是这么恶俗。
苍什么都不知道,他吃了饭回去,正午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痛,他讨厌这样的太阳,只想睡觉,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昏昏沉沉的摸索上了院子的大门,但是他的屋子却被一群人包围着。
苍当时可真生气,他就只想睡觉而已,但是这么多的人,这么多人让他没办法睡觉。
有人低声的议论,还没当是弦首呢就破了忌,苍原来这样啊……
苍顶着一屁股流言蜚语把外衣脱了将赤云染包起来交给小翠,外面依旧唏嘘一片。
最后宗主也来了,宗主把苍扯到一边,你怎么搞的。
苍说是我没注意,宗主说你是真没注意还是跟谁较劲呢,你当然没事,赤云染呢。
苍说要么我娶了她,宗主拍他一下,扯淡呢。
这事怎么解决的,你想知道吗金鎏影,苍把被子掀开,看到金鎏影泛红的脸,他摸摸他,哟,还烧呢。
你怎么才肯好啊鎏影,这是报应吧。
金鎏影呼吸有点困难,□□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事实上头还是像要炸掉一样痛,也许是因为发烧,也许是因为苍拎着他的头又磕又撞,他真不懂,如果一个人肯来给他上药,是出于好心,那他这么拿他的脑袋撞着玩甚至几次至他于死地又是怎么个意思。
归根结底,其实他真不想说话,但这样又好像在向苍示弱一样。
金鎏影压着一口气,慢吞吞的挣扎着,你和赤云染,才是贱人,那年你们一起害我。
你忘了吗。
苍看着他眼睛,你委屈吗鎏影,你真委屈吗,当年不是你先给翠山行下药的?
金鎏影眼巴巴的看着他,他突然觉得他和这个人已经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他解释了十几年,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他也没信过他一次。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扒了送贺礼的赤云染,扔到苍的床上,被陆续道贺的人看到,终于肯对苍说三道四,金鎏影以为他终于可以躲在暗处偷偷笑一次,但事实上宗主一句话就封了所有人口,有什么难的。
好像金鎏影总是这么轻易的败给苍,他从来伤害不到他,因为他从来也不懂得怎么去取悦别人。
这一点上他似乎纯真又正直到冒傻气,就像苍说的那样。
他风中凌乱的跑来上了他,名副其实的犯了忌,再然后呢,再然后怎么也没怎么。
其实也就是做给他看呢,比起情色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取笑。
贞洁这种东西,矫情一点的说,金鎏影还是在乎的,虽然挺可笑。但神奇的是当一切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竟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并且还在庆幸这是赢回的唯一一点东西。金鎏影想,这件事还应该早一点发生,在许多许多年前,在他扯着苍那只袖子的时候,他多希望他能留在他身边抱抱他。
只是很可惜,明显他们的第一次都没给双方留下什么好印象,更像打了一场架。
这就是中邪了,金鎏影想他怎么就总是搬石头砸自己还砸的不亦乐乎呢,真是便宜苍了。
苍也想,金鎏影老是搬石头砸自己,还怎么劝都要砸,真是永远都学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