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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灯 ...


  •   果然,谢蘅在得知云檀选了玉响萤之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指点了几句,让她专心修行。
      在教了云檀几日后,谢蘅早就发现她不止根骨奇佳,而且悟性也好,寻常弟子入门时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领悟的关节,她不用讲就能领悟。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云檀已经经历过一次,本来就不是寻常弟子。

      拿到灵剑之后,云檀就可以准备筑基了。
      筑基可以说是一道分水岭,成功筑基,即代表一个人已经踏入道途,从此就是正经的修士。有许多没有灵根,或是天资愚钝的修者,耗费心血买了无数天材地宝,勉强堆到了练气期,却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筑基的边界,只能如同凡人一样含恨终老。
      不过筑基对云檀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剑修筑基虽然比法修慢,但是她剑心澄明,早有筑基之相,这一世缺少的修为,在谢蘅的魔鬼注视下也神速地上涨。

      这一日,云檀在练剑时忽而心中一动,感到体内的灵气好像已经到达了某个巅峰。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她闭上眼睛,将灵气贯注于雪亮的剑锋之上。
      拂袖之间,萤光刺破黑夜,天际忽而传来几声闷响。
      ……

      凌霄峰内,正在闭关的谢蘅听到雷声,知道云檀这是要筑基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分出一缕神念,刚飘出殿门,就看到自己的徒弟表情有些纠结地站在殿门口。
      谢蘅道:“何事?”

      司渝正在发呆,不提防谢蘅的声音忽然在耳畔沉沉地响起。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茫然四顾,这才想起来师尊是在闭关,想必和他说话的是一缕元神。
      司渝定了定神,回答道:“无事,弟子只是过来看看。”

      谢蘅的元神道:“既如此,你去替云檀掠阵罢。”

      天生银发的少年闻言好像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是。”

      司渝早知道云檀拿到剑后,筑基应当就是这几日,只是不知竟然这么快。况且筑基这等大事竟也不提前准备,真是太狂妄了,天下剑主又如何,她如今也才练气期。
      司渝一边生气云檀不提前准备,也不找人掠阵,又忍不住担心她筑基是否顺利,这才来了凌霄峰,原本就正想找个什么借口过去看看。

      他循着雷声,在凌霄峰后山见到了云檀。
      这一去倒好,那旁边的山峰上早蹲了一圈闲的没事干,出来看人筑基的剑阁弟子们,只是此时都离得远远地,一是怕无故被劈,二也是不想影响到正在筑基的人。

      雷光从九重天之上落下,闪电将视野内暗蓝色的天空切割成无数块不规则的细碎光面。
      劫云之下,少女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有旁人难及的天赋,天道对她,也比对旁的人更加严苛。
      雷光闪动,云檀拔出玉响萤,一瞬间,劫雷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涌动的天雷在半途直直地撞上了一道剑光。
      这道光芒,竟然比劫云之中的闪电还要耀眼!
      贯注着真气的莹白剑锋,带着一往无前的剑意划开无边黑夜。剑气汹涌,竟然将半空中的落雷也生生斩断。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气势汹汹的雷光,在这仿佛拥有万钧之力的无穷剑意下,迅速地尽数消散如烟了。

      此时夜色逐渐褪去,天光已然破晓。
      司渝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为云檀担心。
      他站在她身后五尺之处,抬眼望去,晨光十分恰好地照亮了少女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剑锋,和她尤带着一滴夜露的,长长的眼睫。
      眼看云檀即将要睁开眼,他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远处,在天与海的交界,一轮红日缓慢地升了起来。

      云檀睁开眼,体内充盈的真气仿佛找到了归所,如同小溪一般和顺地流淌在经脉中。识海中无数玄妙的意念闪现而出,在下一刻,却又好像空无一物。
      一瞬间,她听到遥远的鸟鸣声,积雪化开从枝头跌落的声音,呼吸之间,眼前的天地也跟着清朗了起来。

      “恭喜!”
      “恭喜云师妹。”
      “厉害啊!”

      一众围观的弟子们这时纷纷乘着飞剑上前道贺。
      众人也都没想到,不到半月,原本毫无修为的云檀,竟然就这么筑基了。

      “你这速度,简直和乘了钟灵山的飞鸢一样快。”
      “天阶的天赋,羡慕不来啊。”
      “另一个天阶呢,那个白桢师弟,如今如何了?”
      “不知道,他是太微峰的,可能出门历练了吧,哈哈哈。”
      ……
      .

      成功筑基后,云檀就是剑阁名正言顺的入室弟子。
      剑阁内门所有入室弟子,都在长生殿有一盏心灯,若是本人出了不测,心灯则会有感应。
      对于峰主或是阁主之类的大能,心灯则相当于信物,一般是在飞升后或是陨落时,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保管。
      前世司渝大限将至时,把心灯交给云檀,便是向众人表示,云檀是自己认定的下一任阁主。

      长生殿中,无数剑阁弟子的心灯散发出莹莹光辉,照亮了墙壁上浮雕的花纹。
      云檀半跪在蒲团上,将一缕灵识放入魄珠,抬头端详了一会。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无意间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中发现了可以看破心灯的秘术。
      妄观识海,蕴气于目……
      等等,她好像忘记自己现在才筑基了,哪里看得了什么心灯啊。

      少女葱白的指尖捏着那一粒内蕴光华的宝珠,轻轻放在那盏刻着云檀二字的灯台上。
      白焰一闪,属于她的心灯在殿中亮了起来。
      云檀将灯盏放好,那一粒微光便沉入光海,成为了茫茫萤火中的一点。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司渝这时道:“走罢。”
      云檀站起身,忽然如有所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无数魄珠发出的青色光辉,照亮了长生殿中的浮雕花纹,海云舒卷,天虹坠落。
      云檀忽然顿住了脚步。
      这分明是《琼光元初录》中戚照夜斩落虹光的情景,怎么会出现在梦山的长生殿中?
      司渝看她站着不动,只望着墙壁上的浮雕,疑惑道:“怎么了?”

      云檀道:“你过来看。”

      “长生剑尊是剑阁的人吗?他与剑阁,究竟有什么渊源?”
      司渝摇头:“应当不是……”
      “我记得也不是。”云檀喃喃道,“只是剑阁自创立之后就是天下剑修的圣地,长生剑尊有剑主的命格,却为何不是剑阁的弟子?”
      “……”

      眼看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云檀把墙壁上的图纹记在了心里,道:“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刚走到长生殿门口,就遇到了一个人。
      聂灵然应当是在此处等她,这时走到云檀身侧,笑吟吟道:“终于出来了,等了你半天!”
      云檀道:“在里面耽搁了一会儿,怎么啦?”
      “心灯有什么好看的?”聂灵然疑惑地问了一句,又拉住她,“还没恭贺你筑基之喜呢!”
      云檀十分坦然地朝她伸出手,眨眼道:“现在也不迟啊,我不介意的哦。”

      聂灵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就等着我是不是!”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从袖子里摸出一枝垂花铃兰的发簪插在云檀的头发上,“剑阁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柔粉色的花穗垂在玉白的颊边,映得云檀那张仙气飘飘的小脸,也多了几分清俏的气息。
      聂灵然端详了一会,好像十分满意,忍不住称赞自己,“我真是眼光好。”

      云檀摸了摸那支花簪,无语道:“你就这么打发我呀。”
      不过虽然看似很嫌弃,她倒也没有摘下来。

      聂灵然道:“有就不错了,你师尊可送你东西了?”
      说着,她充满暗示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司渝。
      后者当了半天沉默的壁花,这时不是很高兴地扫了聂灵然一眼,好像要说话。
      不等他开口,云檀便打断道:“师尊虽然没有东西送我,但是为我掠阵了呀。”
      司渝愣了一下,垂下眼看着地面,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原来还是被发现了……

      “哼哼,好吧,”聂灵然没再计较,而是转了话题,“你想好要去哪了吗?”
      云檀道:“什么?”
      聂灵然提醒她:“你怎么这么傻,如今你既然已经筑基,就可以有自己的洞府了。”
      云檀身为司渝的徒弟,虽然辈分低,但是是凌霄峰亲传,地位超然,自然可以挑选自己的居所。

      聂灵然道:“你看桃源峰怎么样,过来和我一起住罢!”
      云檀还在犹豫,聂灵然又推销道:“而且很大的哦,鸟语花香,四季如春,来嘛。”

      一旁被冷落了半天的司渝这时忽然插话道:“你不是应当住摇光峰吗?”
      聂灵然:?
      她气道:“阿檀又不是真是你的弟子!”
      司渝这时倒反应很快了:“凌霄峰中阁主亲定,诸位峰主见证,如何就不是了?”

      云檀忍不住说:“都别争了,我看凌霄峰挺好的,地方又大,还能时时聆听阁主教诲,不错不错。”

      不过谢蘅当然也不会让她一直独自住在凌霄峰,都是筑基弟子了,当然要有自己的洞府才对。
      等云檀从长生殿回去后,就看到还在闭关的谢蘅给她留下的玉简。云檀读了一下,抛却其中乱七八糟的修辞,他大概的意思就是:
      “恭喜你筑基了,今后还需勤加修炼,不要懈怠。为了恭贺你筑基,本尊为你挑选了洞府,既然是司渝的弟子,今后就住在摇光峰罢。”
      云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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