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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好好养伤。”
      说完,白真就走了。
      蔡纬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进阳光下,微微笑出来,他熟悉的俞斐回来了。

      周培深站在花洒底下,久久不动,水流从鼻尖淌下来。

      他关掉水龙头,擦干头发,抹开镜子上的水汽。拿出剃须刀,把胡子剃了,又把头发吹干,打理了一下。衣柜里挑了一件西装,系上袖口,打好领带。镜子里的人换了新颜,跟照片上的周培深一模一样了。

      这个时候白真回来了。

      她拎着一个小区门口超市的大袋子,袋子里塞满了零食。

      “阿娇拉着我聊了好久,她有点喝多了。”

      白真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门。

      抬头看见周培深的时候,她好像很意外,很吃惊,连袋子都没拎住,东西洒了一地。

      有罐头,瓜子,碳酸饮料,自热火锅……

      白真脑仁嗡一声响,有那么一刻,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又惊又喜,又高兴又难过,只在一个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周培深蹲下去,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收好。好像他的心也被摔成了碎片,只是拼不完整,捡不回来了。

      周培深把东西收好放在一旁,“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白真红着眼睛,转开目光,挠挠后脑勺,“你很久没这个装扮了。”

      “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过这个装扮。”

      白真认识周培深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粗布衣裳穿一个礼拜的糙汉,从来没有过这种形象。

      这是FS科技的周董才有的装扮。

      而白真不认识周董,她只认识旺民山穿布衣的周培深。

      白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要出去吗?”她问。

      “一会儿有个视频会议,不能陪你了。”

      “那没关系,你忙你的吧。”

      白真好像不敢看他似的,一直回避跟他的视线接触,也一反常态地不粘着他了。

      白真泡在浴缸里,衣服没脱,呆呆地看着水面,渐渐地回忆起一个画面。

      画面里的她说:“多么简单的事,怎么让你搞得这么复杂?你该不会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吧?”

      有一个男人回答:“我能想什么,你告诉我。”

      这个声音很像周培深,但比周培深声音更年轻一点。

      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了,甚至身临其境。

      她穿着一身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男人背对着她,后脖颈上有一个伤疤,像一条鱼的形状。

      她的手指头在男人胸前划过,凑到男人近处,低声说:“你敢么?”

      男人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甩到一旁。他身后是刺眼的阳光,模样都看不真切了。

      紧接着她就跟男人纠缠在一起。

      白真拿起浴缸旁的酒,今天喝了那么多,却怎么都不醉,她干脆把瓶里剩下的一口气喝干了。

      她听着城市聒噪的声响,深深地叹息,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跨出浴缸,裹上浴巾,一路踩湿了地板,晃晃荡荡地来到周培深书房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她隐约听见打雷的声音,往窗外看了一眼,奇怪,不是才下了那么大的雨吗,怎么又要下了?

      周培深坐在电脑前,戴着一副框架眼镜。

      看她进来,扣上笔记本电脑。

      “还没睡?”

      白真绕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

      周培深闻到一股酒味儿,“你又喝酒了?”

      “嗯。”

      她靠着他的肩膀,点点头。

      “周培深,我想你了。”

      “你喝多了。”

      “没有,很奇怪,不管我喝多少酒,都醉不了,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喝的全是假酒。”

      她叹息一声,来到他身前,坐进他怀里。

      “周培深,我想你了。”

      周培深看着她,一动没动。

      白真气恼地推他一把,“你没听见啊?我想你了。”

      今天的天气很奇怪。

      刚刚才晴朗起来的天,这会儿又下起雨来,雨势强劲,看样子一时半刻不会停的。

      大概是风太大,刮坏了电线,城市出现了大面积的断电。
      周围瞬间失去了光亮,只有闪电的寒光,一道一道地劈下来。

      周培深忽然抱起她来到窗前,将她反过身去,面相窗外一片黑暗。

      白真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深渊正在朝她张开血盆大口!她站在那儿,看着黑暗一丝一丝地将她吞没!

      她的意识混乱了,在周培深的亲吻之中,她好像一个丢了魂的人,飘飘荡荡,虚浮在他的怀抱中,只有他的触摸和呼吸能把她困住。

      她闭上眼睛,向后靠紧他的怀抱。

      闪电,雷鸣。

      整个城市像被劈散的拼图,一块一块,紧紧地彼此相连。

      是不是有人在玩一场游戏,他们都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块拼图而已。

      暗夜里的深渊之口越来越大,渺小的她,在凛凛寒光中绽开别一番模样。她半闭着眼睛,睨着碎裂的世界,轻轻叹息。

      他们两个人紧紧地缠在一处,像从始至终便是这样同根生长。绵延的生命力不断蔓延,向无垠的天际。

      天地混隆,一念生,一念死。

      她困在他的怀中,像一条蛇,循着危光乍泄的出口。

      重回混沌,我不是我,你不是你。

      管他什么前世今生。

      不知是哪一道闪电,几乎将黑夜劈成了白昼,世界一分为二,一面是清醒,一面是浮沉。

      白真惊醒了。

      狂风大作海浪滔天,小船几乎触礁。

      白真推拒着,险险叫停,“周培深!”

      他几乎听不见了。

      “周培深!”

      他全然无法收手。

      “周培深!”

      惊雷乍响,他也醒了。

      狼藉一片。

      他的衣衫湿了。

      一重一重闷雷,滚滚而去,世界稍稍安静了一些。

      只剩雨声隆隆。

      一场大雨,把世界搅了颜色。

      白真捡起浴袍裹紧自己,浑身发抖。

      周培深转过身,渐渐平息了,“对不起,我失控了。”

      白真还在打颤,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他脖颈上的鱼形疤痕,在闪电的寒光中,一帧一帧断断续续地跳动。

      因为这场大雨,深夜也没有了平静。满世界都是雨声隆隆。

      白真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这一天,她应该累了。

      凌晨两点半,周培深在书房里听见白真的尖叫,忙跑进去。

      “白真!白真!”

      她被噩梦魇住了,不断地哭,不停地喊周培深的名字。

      “白真,醒醒!你在做梦,醒醒!”

      她从没这样哭过,撕心裂肺。

      周培深抱起她来,紧紧靠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你只是在做梦!”

      “周培深!”她还在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两个字,他说得无比苦涩,又无比坚定,“我在!”

      “周培深你不要死!周培深你不要死啊!我求求你回来!”

      她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周培深,你可以不喜欢我,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别死!我不许你死!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你,你是我的命!不,你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你不能这样丢下我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回来!你回来!”

      他紧紧地抱着她,一刻也不曾放松,“我在这,我不会丢下你!小斐,我在这,我在这!”

      一道凛冽的闪电,把天地劈得亮如白昼!

      没有哪一刻的他像现在这样清醒,她心里的人,从来都是周培深,而不是他——严厉。

      然而,严厉已经消失了,死了,那场事故中就死了,在旺民山她的家门口就死了。从此,站在她面前的人,便是周培深,属于她的周培深。

      他紧紧地抱着她,眼泪落在她的头发里,“小斐,是我,我是周培深,我还活着,我没死,我不会丢下你。”

      她在他怀里哭得没了力气,渐渐地平息了。

      她梦见周培深来找她了,他说他还活着,他没死,他不会丢下她。

      她在梦里又哭又笑。

      她不想醒过来,她不想面对现实,不想面对自己。可她还是要睁开眼睛,活着,就要睁开眼睛,哪怕是用谎言欺骗自己,欺骗别人,她也要用这双眼睛看着。

      她的周培深死了,俞斐也跟着死了,她回不去了。

      她的每一段人生都是死局,俞斐是,白真也是。

      可是能怎么办?

      她还活着。

      她看见了雨后的太阳,雨后的彩虹,全新的,腐朽的世界。

      她回过头,周培深站在门口笑着看她,“早安。”

      “早安。——昨天我喝多了。”

      “是啊!睡了一夜,下那么大雨你都没醒,出来吃饭吧,给你做了醒酒汤。”

      白真点点头,“谢谢。”

      他笑了笑,“不客气。”

      周培深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其实也是他自己不在意,不该碰水的时候他淋雨了,不该运动的时候他做饭了,总之,他没把那个伤口当回事。

      今早感觉肩膀发痒,有刺痛感。

      白真发现他总扭肩膀,想起他的伤来,“不舒服么?”

      “没关系。”

      “我看看。”

      “不用。”

      “我看看。”

      白真执意要看,周培深只好由着她。

      伤口已经发炎流脓了。

      白真往他额头上一摸,如她所料,“周培深,你发烧了。”

      “没事。”

      他肩膀一抬,把衣服穿好。

      “你得擦药,这么挺着不行。”

      “没那么严重。”

      “怎么没那么严重?你都发烧了,还想怎样?”

      周培深还是说没事,白真却去屋里捧出药箱,硬是把周培深按住,先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擦了药水消毒,再贴了纱布,之后就逼着他吃消炎药。

      周培深在她的逼迫之下,吞了一颗药片。

      白真扒开他的嘴检查过,他的确吞进去了,这才放心。

      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一直只顾着自己,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最近还会不会头疼啊?”

      周培深摇摇头,“很少了。”

      “那……记忆呢?有没有恢复一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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