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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章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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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双手撑在膝盖上,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脸色,她声音有些颤抖,“不,我不知道。”像是回忆起了让她害怕的场景,涟漪肩膀抖得很厉害,“我只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幕看到了一个人,右手把玩着一柄银白色的小刀,有几根凌乱的发丝从黑色的兜帽里逸出来,他从车队的最前面,像一阵风一样,闪到了车队的最后,他路过的地方,所有人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开始我察觉不到任何伤口,可是后来他们的脖颈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血痕,再后来血从那血痕里涌了出来,流的满地都是。”
涟漪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轿子很快就被破坏了,风从四面八方倒灌进来,贾官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求救,人就不动了,他瞪着眼死死的盯着前面,可是脖子上的血线越来越明显,血糊了满身。我怕极了,躲在贾官人的衣摆下,努力闭住自己的气息,等了很久很久才敢动。那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看到大家都死了,就盗了贾官人手上的琥珀珠。”
江瑜挑起了一边的眉,“等等,你说只是喉咙被刀割开了?”
涟漪点头。
印象中舒惜妍描述尸体状况的时候除了说脖子上有两寸九分的刀口,还有被妖邪吸干精气的特征,江瑜心头有些疑虑,“你还记得什么细节吗?”
涟漪歪头想了想,随后道,“我从车上跳下来后,看到地上的血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流动,最后汇聚成了两个字‘夜雨’。”
江瑜拧着眉,觉得事情复杂起来,此外还有一点他很在意,“你把琥珀珠取走后,怎么会想到来云水宗找我?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吧?”
涟漪轻轻‘嗯’了一声,“那天在妖市你穿的白色道服是云水宗弟子的特定服饰,妖市人员杂,消息也流通广,一直听说云水宗擅偃甲,就想来找你看看能不能发现这琥珀珠的玄机,我真的很在意那些失踪的同伴们。”涟漪转头看向江瑜,眼里带着热切。
江瑜不说话,神情有些凝重。
涟漪一直等着,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行,你别乱跑,我去一趟机甲房。”江瑜将琥珀珠收进怀里,起身离开。
涟漪回到了山洞里,叶青正被锁链管束着修炼,血气一层层的裹挟着她,皮下的血丝忽明忽暗,涟漪有些怕她,在保持着与叶青最远距离的地方坐着,小脸埋进膝弯里无声叹了口气。
江瑜推开机甲房的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他的工作台前,又从抽屉里取了些他珍藏的工具,戴上护目镜,开始研究起这个机械。他将两根线分别接在球体的两端,随着能源的运转流动,球体在磁力作用下开始转动。江瑜右手握着一根带了一点流萤石能源的笔杆子,有规律的点在琥珀珠表面的接缝处,侧耳仔细听不同接缝点,球体内部运作的不同声音。
他把能源从笔尖一点点渗透进去,想摸清球体的内部构造,但那涓涓细水似的能源渗透进去后,像是汇入了大川,很难再捕捉到一点踪影,能源顺着一条路走,很快遇到了数不清的岔路,而那些岔路又不断分开成好几条支路,四通八达,将零件运作的声音彻底打散,对偃甲几乎狂热的江瑜,很快就陷在琥珀珠内部精巧至极的构造里,在机甲房里泡了一整天。
……………
数万里之外,魔王岭,一个别于中州大陆的特定空间,上古时期一个信仰神农的部族所开辟修建的居住地。终年四季常在,既有白雪覆润,冰挂垂悬,缥缈似云烟的极寒之土,又有青山绵延,灵兽珍禽,奇花异草,山泉飞瀑随处可见的百草谷邸。
在中州志的记载里,魔王岭是无人生还之地,因其外部有着巨大的天阙,拔地而起的活火山群,使魔王岭的边界永远燃烧着烈焰与熔浆。
夜晚,山野清泉间,时有泛着金光的灵蝶翩然起舞,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木,枝叶繁茂,有数百根藤蔓一圈一圈蜿蜒上攀,其中三条散发凛凛青气脱离树干直插云霄,支撑着一个空中宫殿。
魔王岭的夜,每一颗星星的星轨都清清楚楚的展示在这块黑夜的幕布上,天空好似星罗密布的棋盘。
宫殿里歌舞升平,九尾狐化作一个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舞池里助兴,王座上,英俊的年轻人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皓齿咬着一颗樱桃,低头喂怀里的女人。那年轻人的左眼尾上攀着一只蝎子,鲜红色的。
女人微微仰头,去接年轻人嘴里的樱桃,刚咬到一口,年轻人的唇就印了上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与烈酒的作用下微醺的热意碰撞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女人忍不住哼了一声,觉得下面有点痒,她双手搂着年轻人的脖颈,呼吸渐渐急促,年轻人的唇带着些挑逗的意味从她的唇上一点点吻着落到了她的脖颈间,随后慢慢吸住,就在女人沉浸于温柔乡之时,年轻人忽然露出了獠牙,尖尖的牙齿转瞬间割断了女人的喉咙,女人甚至没有感受到一点痛意,身子就软软的倒下了,随后她踌躇了几下,变成了一条没了生气的死狼。
年轻人舌尖舔了一圈沾在唇上的血,评价道,“母狼的血也就这么回事。”
跳着舞的小姑娘们面无表情,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坐在旁坐上的一个魁梧黝黑的男人朝年轻人敬了一杯酒,“下次看看狐狸的血味道怎么样。”
台下奋力卖弄风姿的狐女们依旧没有反应。
年轻人笑了笑,一只手按在死去母狼的身体上,母狼转瞬化作了飞灰。
庭门打开,半人半马的兽人走进来,双手在胸前交叉,朝二人行了一个礼,“楚大人,商祁大人。”
被唤作‘楚大人’的年轻人一抬手,狐女们立刻停止了扭动,分作两排乖乖退到两边去了。
兽人汇报道,“王上,商煜大人已经离开魔王岭十五日了。”他停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眼商祁,“近日来,他的气息,我们追踪不到了。”
商祁怔了一下,语气有些急,“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兽人吸了一口气,“我们发现事态不对后,立刻查了天幕的星轨,商煜大人的命星也……也不见了。”
这下商祁彻底稳不住了,手臂上的肌肉跳动,他本来就长得凶狠,激动起来更像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我弟弟怎么了!”
兽人吓了一跳,立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楚逸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在商祁的肩膀上按了一下,把激动的人按回了座位上,他对兽人道,
“商煜的气息在哪里失去追踪的?”
楚逸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细柔缓和的感觉,和商祁气急败坏的语气有着很明显的对比,兽人被吓散的魂魄收回来了一点,支支吾吾的吐出了三个字,“云水宗。”
楚逸眼尾鲜红色的蝎子闪过一道血光,他双手掐诀,袖袍在虚空一挥,一团血雾追踪着他安插在每一个使者上的命蛊,将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重新在他面前展示出来。血雾重现了商煜死前的片段,重现了那凄厉痛苦的惨叫声,以及叶青冰冷的眉目。
商祁浑身都在激烈的抖动,一拳重重的砸在放满了美酒美食的桌几上,将桌几砸了个粉碎,“王上!请你下令,杀了叶青!我要为我弟弟报仇,羽族欺人太甚!”
楚逸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王上!”商祁双手交叉行礼,再一次请求。
“不可。”楚逸低声说了一句,神色让人琢磨不透。
商祁全身骨骼都在作响,咬牙道,“王上,请给我一个理由。”
“你日后会知道的。”楚逸收回了血雾,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叶青有点意思,看来简简单单是请不过来了。”
商祁痛苦欲绝,怒意无处释放,怒吼着祭出大斧,一斧一斧的疯狂劈砍。
楚逸任商祁发泄,他回身坐回了王座上,重新拿了一颗樱桃叼在嘴里,仿佛死了一个手下在他心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他妖冶的眼尾含着笑,暗暗的想,好狠的女人,杀了商煜还不够,绝了他的轮回,断了他的往生,抹了他的命星……
…………
江瑜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叶青依旧保持着老僧入定的姿势,锁链在她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江瑜看了眼叶青,入了神。
“怎么样?”涟漪的话把江瑜拉了出来。
江瑜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这玩意儿比我想的复杂很多,可能还需要研究几天。”
入夜,江瑜给涟漪铺了点稻草,小女孩由于背上的蘑菇盖,基本只能趴着睡。江瑜在滚回自己的窝前又看了下叶青,叶青还是一动不动,左眼尾那只紫黑色的蝎子双眼射着可怖的光。
深夜,熟睡中的江瑜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发现涟漪正蜷缩成一团,痛苦的打滚。
与此同时,叶青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