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传》北奔

6、第 6 章

　　顾远之刚下楼梯，眼前之境胜似仙游，荷塘雾气正起，伴有花香烛光，若有若无的琵琶之声从亭内传出。虽是夏末秋初，加上这腾起的雾气，这夜倒也不凉，给人以一种极为舒适之感。

　　“这倒也是个好地方！这有钱人可真会享受，北京还有这么好去处。”顾远之暗自感慨道。

　　顾远之顺着斑石小道，一路慢慢走去。顺着花香，亦是顺着微弱的烛光。

　　左拐之后会走过一个边沿走廊。走廊不长，约莫十七八米，每隔上两三米，都会有一盏黄纸灯笼挂上，引着客人前去。

　　顾远之顺着黄纸灯笼慢慢前游，越往前走，琵琶之声越是清晰，此音弦弦扣着人的心。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顾远之暗自念道：“真是当年白居易听得音乐也不过如此！”

　　走过边沿走廊，再右转，便是一座小桥，直通河上凤求亭。

　　顾远之离小桥越来越近，琵琶之声更加清晰，仔细一听，亦有百转千回，好似在吐诉心肠。

　　顾远之慢步踱到桥头，看到桥头示意牌“来者停步”，顾远之抬头张望，凤求亭不高，但凤求亭周围有着淡粉色轻纱盖着，看不见亭内风景。

　　不久亭内琵琶之声停息。

　　顾远之立足观望，看亭内没有声音回应，于是说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姑娘弹了一首好曲！”

　　琵琶之声又起，此刻又是如急雨一般，落入顾远之耳蜗，又没一会，又如私语一般，轻轻抚摸来人。

　　顾远之被这琵琶之声惊道，暗道：“没想到这风尘女子，竟有如此曲艺！”

　　琵琶之声停歇了。亭内传出温柔可人声音：“公子既能听出这曲中之情，不知公子可否意会这曲中之意呢？”

　　“顾某不才，不知姑娘刚刚弹曲是否为《霓裳》？”顾远之思索片刻便答道。

　　“想必公子对着曲子也懂这曲中精髓。”亭内传出声音。.

　　“不敢当，顾某也只是略懂其中一二，若是精髓，远远不及。”顾远之淡淡说道。

　　庭中微风渐起，轻纱被风吹动，顾远之远远望去，只能看清一洁白如玉般的女子端坐在亭子正中，前面桌上放着一张琵琶。

　　半晌，亭内传出声音：“公子可进来与我共赏一曲。”

　　“好。”顾远之淡淡答道。虽是表面平静，但是内心早已起了波澜。

　　顾远之走过小桥，来到亭前，轻轻抚开布帘，露出亭内风景。

　　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坐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女子低头抚弄琴弦，琴音顿时传出，绕耳良久不去。

　　“雪月姑娘你这轻轻一抚，便是人间佳音。”顾远之说道。

　　“公子就别再虚夸，世间多少女子，亦可弹出这弦音。”雪月姑娘虽是如此一说，但嘴角也不由上扬，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更添几分可爱。虽是冰雪颜容，但却丝毫不违和。

　　顾远之看到此等女子暗叹：“天公真是作美，世上竟有如此绝美女子，天上仙女也不过如此罢！”

　　“公子想必对琴曲亦有深造，不如弹上一首让小女子也听上一听？”雪月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人。

　　顾远之终于看清雪月容颜，那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眼睛不由自主的向他出瞟去，终于顾远之意识到此时有些失态，于是立刻深呼吸一次，给外人看去，好似在品庭中花香，可是顾远之知道这是在镇定自己的心神。

　　“深造不敢当，琴棋书画也是略通一二罢了。”顾远之淡淡说道。

　　“请吧。”雪月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案桌上的琵琶。

　　顾远之慢慢移步到了琵琶前，跪坐在蒲垫之上。

　　二人就这样面面相对，四目相守。

　　雪月姑娘暗道：“没想到如今亦有如此清秀男子。”

　　顾远之被盯得不好意思，立刻移开目光，看向琵琶，脸上不由升起一抹红晕。

　　雪月似没想到来此地之人，还能如此青涩，不由得娇羞一笑，笑声如银铃一般，声声敲打着顾远之的心。

　　顾远之似乎被笑的不知如何是好，干咳一声。

　　“公子怎么了？为何会脸红呢？”雪月明知故问。

　　“许是这夏末还有些余热。”顾远之解释道。

　　“来吧，且让我为姑娘弹上一曲。”说着顾远之拿起琵琶，手指放在弦上。

　　顾远之手指在琴弦上停留片刻，便开始拨弄。

　　琴声，渐起。

　　清脆明亮，如这鸳鸯戏水，好似人间一片景。亦如夜色伴月，使人幽幽不可自拔。

　　雪月不由的闭目细品，忽而站起，抚弄轻纱，青丝绕身。

　　玄月当空，透过轻纱映照在雪月身上。女子倾国倾城，明眸皓齿。眉间带着一丝忧愁，又不似忧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魅惑众生的眼中充满着怜惜之意。齐腰的长发随意的用白丝带扎着，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白纱衣随风飘动，这一身的白及她优美的舞姿加上月的照耀使这女子仿若一个仙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样神秘，那样纯洁，让人不想去打扰，也不想去玷污。

　　良久。

　　曲闭舞终。

　　“公子好曲，一首春江花月夜如诗如画，画韵诗境尽现于眼前。”雪月一个转身，白纱衣绕身，跪坐在顾远之面前。

　　“雪月姑娘一支伴舞，使得今夜月色更加美好，此生也没见过如此绝美之人跳这绝美之舞。”顾远之深情说道。

　　“公子谬赞。”雪月姑娘掩面一笑，使人不由产生怜惜之意。

　　“红尘之中是是非非，早已让人没了原来面目。今日在这得以洗涤，真是幸运之至。”顾远之的眼睛流露出真切的情感。

　　雪月听完，没作回答。只是眼睛看向，布帘外的月色，眼中闪过一丝忧愁。

　　“在今乱世之烦恼，不过是忧家忧国。”说到这顾远之话锋一转：“许是思念天涯那端的另一男子罢。”

　　“公子是我来此见得第二人，这么多年我亦是处子之身。”雪月姑娘看向顾远之说道。

　　顾远之望着雪月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雪月。

　　“我也没有要思念的人，只是只身在外漂泊，有些想家。” 雪月说道。

　　“乱世之中，身不由己的理由太多太多，我也许能帮助姑娘。”顾远之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张两千块大洋的汇票。

　　“这是钱庄的汇票，全国很多分号，都可以提取。”顾远之说道。

　　“公子这是何意，你拿回去吧。”雪月说道。

　　“姑娘不要误会，这也是轻巧之财，我不在乎。也并非认为姑娘乃红尘之人，实在是难觅知音。”顾远之解释道。

　　“我已没有家人，四海为家罢了。”雪月说道。

　　“没想到姑娘是苦命之人，恕罪。”顾远之说道。

　　“我早已习惯了。”雪月面色在这月光下照的有些惨白，许是忧愁挂在了心尖惹的祸。

　　渐渐地，二人推心置腹。

　　忽而亭外之风大作，乌云遮月。

　　顾远之看了看天外，说道：“雪月，这天公不最美，好像是要下雨了，我也得先回了。”

　　雪月看着顾远之的眼神似要挽留，又似告别，没有作声。

　　“好，我送送公子。”雪月起身说道。

　　二人并肩向小桥走去，月色小，隐约能看到雪月比八尺五的顾远之低上一个头，亦有七尺身长。

　　二人走到桥头。顾远之率先说道：“姑娘留步吧。”

　　“今日能听到如此曲音也是我的幸运。”雪月说道。

　　“若是姑娘喜欢，我亦可常来。”顾远之说道。

　　雪月掩面一笑：“若是公子愿意，我也是再欢喜不过了。”

　　“好！”顾远之说完离去，没有回头，雪月驻足观望。

　　再到楼梯口时，顾远之回头一看，雪月正扶开布帘，进入亭中。

　　顾远之暗叹一口气，上了楼。

　　老鸨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远之说道：“公子见到雪月姑娘了？”

　　顾远之摇了摇头：“没有，雪月太难见了，我只是觉得这庭院之中的景色绝佳，就多看了几眼。”

　　老鸨长舒一口气，好似悬在心头的石头掉了下来。

　　只是坐着的风儿眼神之中有些失落，见到顾远之下楼，说道：“我送送公子吧。”

　　顾远之点头默许，问道：“和我同行的人呢？”

　　“他啊，早就在厢房里呼呼大睡了，一炷香都没有。”说话之人正是白玉，似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顿时引起四周女子的笑声，如风铃一般。

　　顾远之下了楼，风儿很是熟练的挽住顾远之的手臂，顾远之似有些不习惯，顿了一下，但还是移步到了百合楼楼前。

　　“姑娘留步，我也要回去了。”顾远之说道。

　　“若是公子愿意，我会在这等着公子。”风儿说道，眼神之中流露幽怨。

　　“姑娘，别误会，我也是陪我那位朋友过来，顺便看看能否目睹雪月姑娘。”顾远之解释道。

　　“没事，亦可来找我。”风儿说道。

　　顾远之点了点头，随后顺着北京大道，往家去了。

　　月色下，凤求亭的淡粉色纱布随风舞动，忽然庭院中白光一闪，周围的灯笼烛火全部熄灭。风也消失，乌云却将月亮全部遮住。

　　突然，从亭中跳出一只白猫，跃上了房顶，顺着百合楼，沿着北京大道。

　　终于白猫追上了顾远之，默默跟随。

　　顾远之似察觉道房顶上的动静，警觉的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只白猫。

　　“原来是你个小家伙，这么晚还不回去。”顾远之看着白猫说道。

　　“喵~”白猫慵懒的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回应顾远之，又好像是伸了个懒腰发出的声音。

　　“好啦，你快回家吧，我也回去了。”说完顾远之继续往家去了。

　　白猫看到顾远之远去，转身离开了，直奔赞真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