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忆》白水日光

3、第三章 哦,乖!

　　\"没有一个能感到温暖的家
　　从来都是担心和从来都是害怕
　　还要我去顺你们还在乖乖听话
　　都说那是儿女对父母的报答
　　你们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
　　都会学会接受不要说什么废话\"

　　陈柏可是出生在B城的，那是离C县很近的一个大城市，但是陈柏可的姥姥家在C县，他姥爷没的早，又膝下无子，只有姥姥带着两个漂亮女儿——陈柏可的大姨王淑玉和他的妈妈王淑然一起生活。那个年代家里没儿子，不但家长要被嘲笑，女儿们无论在学校还是单位也总是要受些欺负的，他家这种情况，挨了欺负连个撑腰的男人都没有。于是这姐妹俩的童年都挺坎坷，憋着要出人头地。姥姥更是要强，在很辛苦的纺织厂工作，经常要上夜班，还要照顾两个女儿，所以脾气不太好又格外严厉，一直和女儿们都不太亲近，于是王淑玉和王淑然都一心想要早点嫁人离开这个家。

　　后来大姐找了个有出息的老公，儿子两岁时就为了发展老公的事业，一家人搬去了B城，之后除了经常寄钱，就几乎断了和娘家的联系。

　　而王淑然是刚参加工作就认识了陈柏可的爸爸陈之行。陈之行是B城一家货运公司的大货司机，那时候大货司机是很风光的职业，因为会开车的人不多，而且工资很高。陈之行有一段时间总是送货到王淑然的单位，他对王淑然的美貌十分动心，为人也十分随意洒脱，陈之行是个孤儿，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而王淑然一心想要当个城里人扬眉吐气，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几乎算是闪婚。终于，王淑然的理想实现了，那专属于姐妹之间的，隐藏在心底的对姐姐的羡慕甚至是一点小小的嫉妒得到了疏解，她马上也要搬去B城了。

　　看着两个女儿都有了很好的归宿，陈柏可的姥姥十分欣慰，其实她像很多朴实无私的父母一样，明明付出了一切，却不会表达爱，他们不要求孩子们的回报，只希望孩子过得比自己更好。所以即使两个女儿出嫁之后回来探望她的次数和问候都越来越少，她也并不在意。

　　王淑然婚后很快有了陈柏可，可陈之行的工作就是常年在外，有时候出一趟车要几天不回来，陈之行本身也不是安分的人，于是王淑然三天两头就能发现点陈之行出轨的蛛丝马迹。虽然她和姐姐王淑玉都在B市，可随着姐夫身价水涨船高，姐姐家的房子越搬越大，家里佣人越来越多，而和姐姐的共同话题却越来越少，两姐妹见了面往往是长时间的沉默。慢慢的王淑然觉得和姐姐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得不承认，刚结婚的那几年她是很快乐的，陈之行懂情趣，会浪漫，舍得给她花钱，她那时简直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可陈之行的浪漫是可以复制的，尤其是他还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复制。

　　在陈柏可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陈之行在外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多，后来竟然在外地迷上一个据说很有钱的女人，声称终于找到了真爱，毅然回到B市和王淑然离了婚，任凭王淑然哭天抢地也毫不动摇。陈之行父母早亡，王淑然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去单位闹，陈之行直接辞了职；想拿陈柏可要挟，可陈之行根本就把儿子当个屁。他留给了王淑然一套他们结婚时的小房子，潇洒地奔赴外地去找寻真爱，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过消息。

　　之前由于陈之行工资高，王淑然婚后就没有再工作过，现在一下子剩她自己，还带着陈柏可这么个正是费钱的半大小子，王淑然几乎要崩溃了，她开始没有缘由地朝陈柏可发泄，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不闻不问。

　　陈柏可小时候是个挺开朗的孩子，讨人喜欢的能力很是继承了陈之行。在学校里面成绩好，人缘好，老师表扬，同学追捧。可后来突逢变故，年少的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而早已习惯了父亲经常不在身边的他，对于父母的离婚也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妈妈开始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笑脸相迎，常动不动就挑他的毛病，对他大发雷霆。一开始，他还会想要讨妈妈欢心，像以前一样拿着满分的试卷兴高采烈地想王淑然展示，可换来的却是妈妈冷漠的无视。

　　慢慢地，陈柏可好像对也自己失去了信心，他开始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妈妈的认可。与此同时，曾经总是经常换新衣服，新文具的他，变成了合身的衣服只剩一套校服，而那校服还总是脏兮兮的，王淑然不再像以前那样乐于给他洗衣服，他只能学着自己笨拙地把衣服丢进盆里手洗，由于没有替换的外衣，往往校服洗过之后不能及时晾干，陈柏可还要穿着潮乎乎的衣服出门。

　　有一件事情陈柏可在很多年后都还记得清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儿，王淑然心情不错，要带着陈柏可出门买东西，那是他渴望的阔别许久的温情，于是陈柏可穿着已经有些短了的洗得发白的校服裤子，跟着妈妈来到大街上，可能是太激动了吧，陈柏可摔了一跤，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脆弱的裤子，也磕破了他的膝盖。

　　“怎么搞的！好好的裤子又弄破了！你这个孩子，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王淑然尖锐的声音响在头顶。

　　“诶你先看看孩子的伤啊，都流血了，裤子重要人重要啊。”“就是就是。”周围开始有人围过来了。

　　陈柏可还跪坐在地上，他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他拼命眨着眼睛，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泪，从没有哪个时刻，让他这么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这样，陈柏可度过了喜忧参半的小学生涯，靠着之前学习的底子还是上了一所不错的初中，但是进入新环境的他，已经再也没有小时候那开朗活泼的影子。在即将进入可怕的青春期时，刚上初中的陈柏可开始学会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独自一人在家过夜，开始学会了沉默，虽然他的成绩一直还算不错。他那时并不知道为什么学习，可能太多的孤独时间让他除了学习也确实无事可做，老师多少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对他总是有点小心翼翼，而他也不再愿意，也没有能力去和别人愉快的交流。同学们都觉得他是个沉默的怪胎，初中生正是喜欢打打闹闹的时候，没人愿意和这么无趣的怪人交朋友，于是陈柏可开始了独来独往，在最需要朋友和关怀的年纪，在他每天唯一的两点一线里，他承受着母亲的无视和同学们的嘲笑。

　　“看那个陈柏可，每天都穿校服，脏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走近了还有股怪味儿！”

　　“还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不理人，不就是学习好点吗，有什么可骄傲的。”

　　“下次换座位我就要坐他旁边了，太郁闷了！”

　　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言行往往有不自觉的残忍。这些毫不遮掩的对话直直传进陈柏可的耳朵，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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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哦,乖!
词:窦唯
曲:窦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