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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水月镜花莽莽河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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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时间喘息,白色的花儿又迎了过来,他们手上铁链自动脱落。张谋艺急问道:“白漏,这关会有什么?”
白漏怔愣地看着双手,这句话在大脑转了两圈才消化完,可怜张谋艺火烧眉毛等回答,“也许会杀了面前的人。”
花,绽开。
离阵没有开局老翁,有一行正在送殡的队伍,白漏静静跟在后面。这个故事不像他的,非常陌生,离阵如果要让犯人跟着它走,只可能是拉取记忆再生出场景,他何时有过这样一段记忆连自己也不知道?除非,他被清除过记忆。不是失忆,人为干预。
下葬处,数位老者前有一年轻人跪在墓前,有家老念道:“洛家与奸人谋,残害同门,钱权转弃,依附外敌,我尤愤之,洛家既不念源根,同气何故?今洛家之子洛姜来此共予首证,源清洛氏一族于各大家族前清出门内!永不入宗祠,上下昭告。”
他念完了这段正式的,“你们洛家,个个儿都是好样的。”
洛家出了个几个叛国通敌的玩意儿,整个洛家就臭了。当时出了几股语言流,河伯的神庙也略有耳闻:
百族宗祠,唯狗与洛家不可进。
他们建个祠堂就会被打烂,拜个神庙就会被赶出来。
你也姓洛?
我*,你骂谁呢?
你是洛家人?你好洛家人。我祝你生猪生一窝。
队伍离开,洛姜仍跪在地上,头戴白巾。那墓碑上什么也没写,埋的是各大家族联盟的信昭,白事相送,敲锣打鼓,洛姜是被推出来做这丢人事的,正真洛家那几人正万事皆好。
白漏声音在喉间抖了两下:“小洛?”
洛姜望过头来,整张脸上全是泪,他不说话,静静看着面前人。
阵灵提示:潜入。
白漏过去安慰:“没事了,不是你的错。”
白漏买了一串梨膏糖给他,“怎么,你还没有吃过这个?”大街小巷的东西。
洛姜摇头,半知味的舔着,白漏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阵灵提示:吻半盏茶。
白漏笑了:什么?
怎么个吻半盏茶?他先这样给点甜头,再捅把刀吗?
阵灵:对了。
对你妈个大西瓜。
白漏擦干净他嘴,洛姜笑了笑。
“……”白漏收回手,忽然内心自嘲地笑两下,’你跟从前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也许是被这场面吓到了,他一句话也没说,除了用笑表达感激之意,更像个不会言语的哑巴,他此时年龄应当才十五六岁吧,那些无妄委屈在他脸上很容易抹去。
但是到第二天,他感受到了一把匕首袭来,穿过耳畔扎在木板上,洛姜在面前,他眼里全是恨意,身上因怒止不住抖,“你杀我全家,你还敢回来……”
“什么?我怎么会……”白漏看见自己的手,满手是血,脸上也是。他忽然脑袋里嗡了,这件事他记忆中没有,却好像两者重叠在了一起,“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小家伙。”
洛姜咬着嘴唇,手里拿一把刀,“你昨日之事……不要太欺辱人。”
河伯抓住刀刃送心口,笃定道:“你不会。”他那话里分明意味颇多。
“滚。”白漏从两者分裂中清醒过来,瞳孔剧缩,他的旁边有一面水月镜。如果说刚刚那一幕一脸懵逼的话,那么水月镜再熟悉不过。
“白漏、白漏!你怎么还没醒!”
白漏在这段没有出来,超时如果他仍在阵里,就可能永远不会醒了,他打算给白漏个强行苏醒,砍掉那些花或者直接给他插一刀也行,“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出去?”
白漏闭眼中不停摇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张谋艺停住,“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无助。”
张谋艺拿出一颗丹药喂他嘴里,白漏浑身经脉被不断冲击,他是受不了这股冲撞力被激醒的,但是这个人醒了后就开始自残,他能靠毅力不弄这么狼狈,而白漏完全就是倚伤买残。
张谋艺被他弄出火气,甩开他往身上死命挠的手,“你其实早想死了对不对?”
白漏指尖全是碎肉,这个人眼角上方有一颗痣,他面相是拒人千里之外,可低迷时却有一点媚。他想触不敢触的抱着自己,身上在燃烧,燃过最亮那一刻,额头和颈留有珠汗,脚踝上镣铐毫无保留显现在张谋艺视线里, ’锒铛入狱’,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形容。
……我希望去一个偏僻角落,被人堵住杀死,希望自己死于一场意外,这样就可以不管不顾。
“你喂我吃了什么?”
张谋艺冷漠道:“毒不死。”
白花退去,紫花将来。
张谋艺提醒:“你手不是解开了吗?”
白漏愣过神,最后看着浮屠,“我试试。”
他用了他以前的最大力道,然后将天庭切开了,而不是划开一条缝。张谋艺当作没有见过他,飞身离开。
“无三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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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漏出来的这个点上,收到封信:别再查这件事。
上面是师父的字迹,给的信息很少,如果字迹能模仿的话,这封信就难辨真假了,他诈它,“以我师父的德行,他会扔团纸。”
对方再不肯现身了。
白漏翻手将这封信毁掉,抱着白胖子离开。这件事本身放弃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他来时避开所有人,仿佛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信。
白漏从林子里回去,几人把火烧得正旺,“我明天再去天庭,查火神的事。”
“先办勾岚的事吧。”庐颜道。
白漏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开玩笑道:“火神都要床底躺穿了。”
庐颜却没有笑。
白漏讪笑道:“这玩笑是有点冷。”
去往地府必先找到门,这是白漏第二次来,刚刚的忘川那里已经开了很多的彼岸花。
今天有些冷清清的,连守门的官吏都打起了瞌睡。白漏走了几步,快步向地府走去,地下是散魂的沙,“公孙晔…”
那刻脑子里全是空白,麻木地在四周找着,嘴巴张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师如父,这是白漏最后一个家了。也是第二次绝望。
他心口处的锥子冒出黑气,血湿透大片黑衣,勾岚去扶他,白漏轻轻退开搀扶,习惯性让他们安心,“我没事。”
几乎没有痕迹,也没一个活口。
他不相信他老人家死了,一定还活着。
忽然他被人捏住脉,一人把他两手拉了起来,从两只手指尖导出黑血,“你这副身体,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糟。”
白漏声音依靠的,“师父……”
师父忙接下:”诶,好徒儿。”
“他们已经被转移,不必忧心。”
移到一片佛香之地后,给他们排了房间,给每个人嘱咐了过后,最后到白漏这里,“是之前的旧势力反乱,我已经把地府暂时搬到这里,晚间不要出去,否则你会遇到各色样的鬼。”
白漏没有验证上次的事,至少可以自判此事对他无害,他想问的是,“金兰衣人真的是天帝吗?”
师父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多的信息再不透露,但足够白漏读懂确认。
突然他的脚被放进盆里,白漏哪里肯让师父洗脚,但师父坚持,自动无视那些黑压压的铁铐,也不提这事,轻柔地按摩着他踝骨,“为了点糖就去出身在那样的家庭中,修为声望都不要,还有将来的路,殿下,你该让多少人心疼啊。”
这句话绝对有表外的含义。
师父:“你那位叫勾岚的朋友,记忆被人吸走了,除非找到载体,否则没办法恢复。”
白漏:“记忆能被吸走,载体是什么?”
师父:“可以是器物,也可以是人。”
“如果你想找回来,就必须在识海里寻到蛛丝马迹,包括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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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漏燃了烟,屋子里一片烟雾缭绕,他将手点在勾岚额头,进入识海。
里面更烟雾缭绕,完全看不见东西,找了片刻,地上有一副卦,勾岚的确是个预言师,谁把他的记忆弄走了?
银在他怀中瓶子里:“这副卦除了千负里还会有谁?”
这个人诡计颇多,白漏:“千负里?你如何断定?”
银问:“断定?你究竟知道他手段吗?不要以为他是一个无辜的人,谁也不无辜。”
“翻开它后面,刻了一个岚字,你就知道了。”
的确有。
“千负里有迷惑神志的熏香,就是用的琵琶精浆液,或许你不应该看作植物汁液,你应该看作血。”
“我见过千负里占卜,他可是国师,只会一些忽悠的本领,百姓又怎么会被他忽悠得团团转?君王又怎么会选他?仅是因为副皮囊吗?要在君身旁做事,还必须要有才气,否则有头衔有地位但没命。当然,我突发好心给你说这些,你可能会不信。”
白漏:“这次多谢你。”
银微愣了一下,然后没说话,翻转身继续睡自己榻上,睁着眼睛。
那段颜色呈灰。
千负里已死,所以勾岚的记忆回不来了。在他要出识海的时,看见一把刀。
出来时公孙晔在旁边,带着温润的笑,“我是听鬼王的意思过来的。”
他们这里不称呼地藏王,鬼吏只知有鬼王及东西南北四个分属府,而菩萨是传说里的人物。
师父的意思,就是让公孙晔帮他去识海找寻痕迹。识海,印象海,人们有时会对一样才发生的事特别熟悉,感觉已经做过了,在发生之前人们已有感知预兆,虽然记不住,但识海会把这些印记留下来,某一刻触发回忆。除此之外还有历史记忆点。
白漏的识海五花八门的东西,有一半山川一半黑夜,而公孙晔就在阴阳交界附近,别人的都是平地,他的识海里有山川,黑夜那方是平地。
他在角落里看见一个小孩,走过后前方出现一个黑洞,类似传送阵,不停转动的轮子,噗噗闪着电,上面的符文他很多看不懂,悄悄记下几个。
超级无敌无敌牛逼王八阵。
总算在一个地方找到了断裂带,那里是一面镜子,左右空空,与两旁的堆积东西呈鲜明对比,背景为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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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漏:“水月镜。”
水月镜那一段的记忆被弄走了。
会是期广琊做的吗?
公孙晔想了半晌,发现自己还有遗漏:“我还看见一副骨架。极其模糊,飘忽不定,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烟。”
骨架,仙人骨,到底会是谁的?
白漏:“我怀疑是洛郎的。”
听到这个称呼,公孙晔也险些失态。
公孙晔:“说起来,洛姜呢?”
白漏眼睛往地上看着,忽而往天上瞧着:“说来话长。他在梅桥山,被魂魄夺了主体,我带不走他。”
言获突然来了,“你们两个也是够舛的。不过也好,免得天天绑在一起。”
白漏还看见他肩膀扛着一个人,有点汗颜,“你怎么回来了?”
言获:“闹出点事。”
白漏懂,懂。
言获把人放下,纳闷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
白漏:“难道不是因为想见我?”
言获咳了两声,心想忒自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