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宠》四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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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殷雪辰眼疾手快地拉住阿爹，“你这个时辰拎刀进宫，难不成是想造反吗？”

　　“哎呦，我的儿！”殷旭被“造反”二字吓了一跳，一把捂住殷雪辰的嘴，“这话不能说……你要是想要爹造反，给爹点暗示就成！”
　　殷雪辰大为无语，头疼地扒开阿爹的手：“阿爹，什么造反不造反的？”
　　他硬抢过殷旭手中的长刀，拉着阿爹往回走：“您莫要乱说，若是被旁人抓住把柄，朝臣们又要参咱们荣国公府了。”
　　“参就参！”殷旭嘴上不服气，到底还是跟着儿子往回走了两步，“儿啊，告诉阿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爹，我就是想回来了。”殷雪辰无奈地叹了口气，“难不成，您都不许我回府了吗？”
　　殷旭连忙摆手：“阿爹不是这个意思。”
　　“……阿爹只是担心你。”

　　殷雪辰继续叹气。

　　“阿爹，你信我，真的没事。”他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若那蛮子真的想对我做什么，我会半夜落荒而逃吗？”

　　殷旭闻言，不由怔住。
　　他的儿子，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若是真有人得罪了他……譬如先前那些对殷雪辰的容貌品头论足的纨绔子弟，但凡逃得慢一点，都被揍得遍体鳞伤。

　　至于赫连辞……
　　他儿子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对方“摄政王”的头衔，要是受了欺辱，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既然如此，你早些歇息。”殷旭的心放下来大半，伸手替殷雪辰拢了拢衣领，“阿爹等会儿会吩咐下去，明日让府里的厨子做些你爱吃的菜，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殷雪辰点头应下，行了礼后，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没了阿霜，他的院中冷清了许多。

　　殷雪辰微微黯然了双眼，四处打量了一圈，找了个面孔看起来稍微熟悉一些的下人，叫到了身前：“替我去打些水来……对了，你叫什么？”
　　圆脸的下人憨笑着挠了挠头：“回世子爷的话，奴才叫庆喜。”

　　庆喜，倒是个讨喜的好名字。

　　殷雪辰颔首：“好，庆喜，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庆喜自是喜不自胜。

　　殷雪辰在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寻到几丝曾经的阿霜的痕迹，愈发不想说话，不等庆喜将热水端来，就转身进了卧房。
　　他在不在荣国公府，卧房都被收拾得很干净。

　　殷雪辰的心兀地一痛。
　　前世，阿爹因为他的一时疏忽，战死沙场，荣国公府毁于一旦，更不用提他的卧房了。

　　今生，通敌叛国的阿霜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于诏狱内，一切似乎也都走上了正轨，但那沉甸甸的罪孽，依旧压在他的肩上。

　　殷雪辰算了算年月。

　　前世的回忆于他而言，并不是完全清晰的，他只能勉强推测出，阿爹战死沙场，他判断失误，导致十万军民惨死在北境，是一年之后发生的事。

　　一年……

　　殷雪辰扶住榻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年之后，无论鞑靼做了什么，他都要回到北城去。

　　——哒哒哒。

　　“世子爷？”庆喜小心翼翼地敲着卧房的门，“热水已经给您备好了，您是现在沐浴，还是再等一会儿？”

　　“现在吧。”殷雪辰回过神，“你先进来。”

　　庆喜依言推开卧房的门，指挥着几个下人，将热滚滚的水搬了进来。
　　殷雪辰的眉不自觉地一挑。
　　这庆喜，倒是有几分本事，刚得了他的话，成了随身侍奉的近侍，此刻就知道使唤人了。

　　“世子爷，小的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便是。”庆喜不知殷雪辰心中所想，将热水倒入浴盆后，领着下人一同行礼。
　　“下去吧。”殷雪辰先是随口吩咐了一句，继而在庆喜即将离开卧房的刹那，忽地开口，“等等。”

　　“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他示意庆喜近前。

　　庆喜规规矩矩地走上前来。

　　“赫连辞让你来的？”殷雪辰眯起了眼睛。

　　庆喜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惊讶与慌张。

　　“罢了，下去吧。”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无奈地摆手。

　　庆喜却彻底慌了手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爷，殿下并不是让我来监视您，殿下……”
　　“我又没生气，你慌什么？”殷雪辰哭笑不得，“我只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没别的意思。怎么，你还怕我心情不好，将你拖出去砍了？”
　　他说着说着，猛地一顿：“放心吧，赫连辞那里，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殷雪辰明悟了。
　　庆喜怕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在外人面前喜怒无常的赫连辞。

　　果不其然，得了殷雪辰的保证，庆喜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挤出一张殷勤的笑脸来：“多谢世子爷开恩。世子爷，我是殿下千挑万选选出来为您卖命的，我什么都会……您随便吩咐就是！”
　　言罢，一溜烟跑出了卧房。

　　什么都会。
　　殷雪辰是信的。

　　忠诚度，他也不担心。

　　毕竟赫连辞同他一样，是拥有前世回忆的人。

　　殷雪辰也并不介意赫连辞的安排。
　　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懒得去管，有人替他费心，他求之不得。

　　再者，他也从未恨过赫连辞。
　　哪怕是前世，他心中的恨也更多是对自己，对三皇子李知风，对鞑靼，对倭国人……唯独不恨赫连辞。

　　有什么好恨的呢？
　　兵败的是他殷雪辰，赫连辞身为大周的摄政王，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赫连辞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对他这样的罪人产生了感情。

　　殷雪辰边想，边脱下外袍，慢吞吞地跨进浴盆。
　　他将自己埋进温热的水中，借着月色与昏暗的烛火，擦拭身上还未消退的印记。

　　羞涩、难堪、兴奋……
　　各式各样的情绪齐齐涌入脑海。

　　殷雪辰没能寻到一丝排斥，便知今生的自己已经无法再离开赫连辞了。
　　但叫他云淡风轻地将前世的事揭过，更不可能。

　　“罢了。”殷雪辰掬起一碰水，自言自语，“船到桥头自然直。”

　　*

　　殷雪辰可以等着“船到桥头”，赫连辞却等不起。

　　小世子回府的第二日一早，梁公公就被摄政王遣到了荣国公府。

　　内侍监到时，殷雪辰还未起身，唯有练完武的殷旭，杀气腾腾地杵在院里，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点了个并不走心的头：“梁公公啊——”
　　梁公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殷旭却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梁公公只能硬着头皮，主动开口：“荣国公真不愧为我大周的忠臣，一大早就练武……”
　　“公公说得哪里的话？”殷旭不等内侍监说完，直接将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插/在地上，“我乃大周的武将，没别的本事，只会舞刀弄枪罢了。”
　　“……公公说这样的话，是觉得本侯没其他的本事吗？”

　　殷旭纯粹是有气无处撒，将梁公公当成出气筒呢。

　　梁公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被殃及的那条可怜的鱼，狼狈地擦着额角的冷汗，支支吾吾：“哎呦，侯爷，您这话说得老奴都不敢接了，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您可是咱们大周的功臣啊！”

　　内侍监正慌着，殷雪辰终于姗姗来迟。

　　小世子又穿上了那件单薄的青色长袍，腰细墨色金纹腰带，打着折扇，一脸困倦，宛若盛京城中寻常的纨绔子弟，边打哈欠，边与身边的侍从轻声说着什么话。

　　“儿啊！”殷旭眼前一亮，疾步走过去，“昨夜休息得可好？”

　　殷雪辰慢吞吞地转头：“哦，阿爹啊……府中凉爽，孩儿睡得很不错。”
　　继而像是才看见在大太阳下苦站了多时的梁公公似的，歉意地颔首：“啊，公公怎么这个时辰就来我荣国公府了？真是的……庆喜，快扶着公公进屋里坐坐。天气这么热，把公公晒出病了，可怎生是好？”

　　殷雪辰这话，乍一听，是为梁公公好，实则生疏到了极致。

　　内侍监的心里一阵打鼓，跟着庆喜走到屋内，顾不上喝下人奉上的凉茶，先规矩地行了大礼，然后拍了拍手，殷勤地让跟随自己来荣国公府的内侍监们送上了一串精美的食盒：“殿下怕您在府中用得不习惯，特意让老奴为您送来了这些……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

　　“打开，我看看。”殷雪辰头也不抬地端起茶碗，吝啬地抿了一口，继而撩起眼皮，懒洋洋地打量着内侍监带来的食盒。

　　的确是他爱吃的菜色。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哐当。

　　殷雪辰板着脸将茶碗砸在了桌上。

　　这一下出其不意，梁公公吓得直接跪倒在地，殷旭也狐疑地抬头：“儿啊，你是不喜欢？”

　　荣国公有些纳闷。
　　知子莫若父。
　　殷雪辰喜欢吃什么，殷旭还是有些了解的，故而在看见内侍监打开食盒，露出里面菜色的时候，心里稍稍对摄政王有所改观。

　　起码，没送错。

　　“不喜欢。”殷雪辰兀自生着闷气，烦闷地摆手，“梁公公，劳烦你把这些都带回去吧。”
　　梁公公的面色微微发着白，看起来宁愿去屋外的烈日下暴晒几个时辰，也不肯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拎着食盒回宫去：“世子爷，您……您好歹告诉老奴，您爱吃些什么罢！”
　　他一咬牙，膝行到殷雪辰面前：“世子爷，你是知道的，摄政王殿下……摄政王殿下若是看见老奴带来的东西，您一样也没有留，定是会发脾气的呀！”

　　殷雪辰到底心软。
　　他心知赫连辞为人，若是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当真会迁怒无辜之人，便随意指了一个食盒，让庆喜留下。
　　“告诉那蛮子……以前喜欢的，我现在不喜欢了。”殷雪辰冷声对梁公公说，“现在喜欢的，我以后也可能不喜欢！”

　　梁公公听得云里雾里，但总归是能交差，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荣国公府。

　　同样的话，落到殷旭的耳朵里，又有了另一层意思。

　　荣国公大喜过望：“儿啊，阿爹就说那摄政王没什么好的，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想要找什么样的，你告诉阿爹，阿爹保准找个比他好一百倍……啊，不，一万倍的人来给你当媳妇！”

　　如此说辞，落在旁人耳朵里，简直是溺爱的巅峰。
　　但殷旭就是毫无负担地说了出来，还觉得赫连辞配不上自家宝贝儿子。

　　“阿爹当时就觉得，你是瞎了眼……啊不，我儿怎么会瞎了眼呢？”殷旭矢口否认，“我儿定是心太软！那赫连辞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过，儿啊，只要你现在清醒了，就不算晚！”

　　殷雪辰有些无语地望着殷旭：“阿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殷旭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他叹了口气，示意庆喜将食盒拿到自己面前，挑挑拣拣半天，吃了大半。

　　殷旭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得。
　　他儿还未清醒，连摄政王送来的糕点还肯吃呢！

　　殷旭痛心疾首。
　　殷旭百思不得其解。
　　殷旭硬着头皮想着家里有适龄公子哥的朝臣。
　　殷旭决定将那些公子哥都请到府中来。

　　荣国公动作太快，以至于殷雪辰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庆喜都迟了一步，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到宫中，荣国公府要举办诗会的消息就在盛京城里传遍了。

　　“诗会？”殷雪辰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打翻手里的茶盏，“我哪儿会作诗啊？”

　　荣国公府满门武将，上上下下虽说不是文盲，但也比不上酸溜溜的穷秀才，所有人凑在一起，也断断做不出几首诗来。

　　殷雪辰抿了抿唇：“我阿爹是疯了吗？”

　　殷旭没疯。
　　殷旭觉得此举甚是巧妙。

　　一来，摄政王殿下也不善诗词，但凡找个学富五车的才子在殷雪辰面前晃一晃，他说不准就会回心转意。
　　二来，他儿子该瞧瞧，天底下，有才华之人多如牛毛，那赫连辞算个……咳咳，算了什么东西。

　　只是此番打算，在旁人看来，也是发疯。

　　殷雪辰尚未同庆喜抱怨完，裴之远就匆匆赶来了荣国公府。

　　裴之远自打看出来殷雪辰和赫连辞之间的猫腻，就无法面对昔日好友，在家枯坐几日，又是饮酒，又是睡觉，本来想继续闭门谢客，结果就听到了荣国公府要开诗会的消息。

　　荣国公府要开诗会，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那是母猪会上树，那是……那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荣国公府要举办诗会的消息，是真的吗？”裴之远气喘吁吁地来到殷雪辰的院中，甚至来不及行礼，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殷雪辰在心里骂了声粗话，扶额长叹：“我阿爹……”

　　裴之远比他还控制不住情绪，当即骂了出来：“天杀的，侯爷是……咳咳。”
　　他及时止住话头，红着脸道歉：“世子见谅，我……”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殷雪辰并未生气，只是蹙眉摇头，“你我已经生疏至此了吗？”

　　裴之远面露犹豫，像是想说些什么来辩解，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依言改了称呼：“殷兄，荣国公府怎么会要举办诗会呢？”

　　这不是让满盛京城的人笑话吗？

　　“我阿爹这些时日不知抽了什么疯，”殷雪辰咬着牙，气若游丝道，“非要搞诗会，拉都拉不住，帖子都发出去了。”

　　“什么，帖子都发出去了？！”裴之远大惊失色。

　　若是帖子没发出去，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如今帖子都发了，那诗会无论如何，都要开。

　　“可真是……”裴之远同样是个武将，当即面无血色地搓起手，“可当真是……”

　　好家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殷雪辰也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我记得昔日，你还能做几首诗，如今……”

　　“世子别取笑我了，我那哪儿算是作诗？！”裴之远涨红了一张脸，连连摆手，“我那是抄的！”

　　昔日，裴之远还年少，羡慕文人墨客挥毫写下的诗篇，偶尔也背两句，在朋友面前显摆。

　　偏偏殷雪辰也是个肚子里没太多墨水之人，一点儿也听不出来那是旁人的诗，还当裴之远当真有文采，一直记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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