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鹦鹉洲》渔樵子

4、四

　　审讯室是一个可以看见外面天色的房间。屋里面有一张桌子、四个椅子，周遭摆放着刑具，但是上面并没有血迹。
　　张天残是个昏官，只要拿够钱甭管犯多大的错都能摆平，牢房只为那些没有钱的人而开放。官府的事情张天残万事不管一心只想捞钱，胡田手下的捕快又都是有良心的，对那些可怜人无能为力，却也从不曾用滥用私刑。
　　朱思一进屋子，就觉得气温有些低。牢里的房子不会糊窗纸，朱思不禁裹紧了自己。他想把衣服穿上，念头只出现了一个刹那就被放弃。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衣服穿了，绝对不能弄脏了。
　　朱思看了一眼那个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才坐下。
　　胡田坐在对面，三个捕快站在他的身后，好像是三尊门神。
　　胡田笑了笑，对朱思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朱思说：“那胡捕头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你先说。”
　　“为什么查泰老虎的死因？”
　　“人在家里被毒死，难道我们捕快不应该查他的死因嘛？”胡田回答的理所当然。
　　“别的官府说这话我信，咱们泰州城的县太爷可是‘张天残’啊。他能做到这个份上？”朱思的目光落在胡田的脸上，“泰老虎死了，查他的死因难保不会翻扯出以前的旧账，查出他和泰老虎勾结的证据，他怎么会查下去？”
　　倒是够聪明……陆安绪想。
　　胡田正要说话，朱思又说，“胡捕头，你觉得你还是和我说实话比较好，毕竟我是真的很好奇张天残怎么转了性了。你对我说实话，我也会对你说实话。你和我互相信任，咱们的合作才会愉快……张天残根本没有转性，只是他不得不那么做……我听说，前几日，城里来了一个大官？”朱思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胡田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然对朱思鼓掌。
　　“我开始好奇你留在泰老虎身边到底是因为你的美色，还是因为你的智慧了。”
　　朱思狡黠一笑：“或者二者都有。”
　　胡田说道：“岭南巡抚来巡检泰州城，偏偏不巧碰见这个案子，巡抚直接越过了张天残，下令要彻查此案。”
　　朱思点点头，嘴角扯出几分像是嘲弄像是欣慰的笑容来，“怪不得呢。”
　　胡田说道：“那现在咱们可以聊正经事了嘛？”
　　“知无不言。”
　　胡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凝重，说道：“当时泰老虎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思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今日他陪我的时候，我递给他一杯茶，他喝了之后，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吐黑血，他就死了。”
　　朱思的陪自然不是单纯的陪，在场众人都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这种陪，在场的人就一定只有双方彼此。
　　胡田说道：“毒是谁下的？”当时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谁下的毒根本不言而喻。狄俊锋想，既然如此，老大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呢？
　　朱思也明白胡田的想法，他没有直接回答。
　　“最直接的嫌疑人就是我了。但是……绝对不会是我。胡捕头，泰州城都说您办案有方，那您就应该能想明白，就算我要杀泰老虎，我会挑一个我们俩都在现场的时候杀他，这不就是直接把嫌弃往我身上引嘛？再说了，泰老虎对我很信任……我要杀他，总能选一个更为高明的手法不是嘛？”
　　朱思回答得坦坦荡荡。胡田明白，这种坦荡其实是另外一种辩白。
　　不是我。
　　胡田许久不说话，这样朱思有一点不安，正要说话，可他只觉得两眼一黑，直接就晕倒了。
　　胡田看着朱思倒在地上，无奈地转过身，“你们谁去请个大夫来？”
　　原来脸红不是因为涂胭脂了，是发烧。

　　“是着凉了。他身体虚弱，大牢里面潮湿，有些发烧。吃下我开的药，用一个厚点的被子裹紧了，发发汗就行了。”
　　大夫嘱咐完就离开了。
　　陆安绪坐在朱思身边，朱思躺在他拿来的被子上，整个人蜷曲着，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柔弱。他的脸因为发烧显得微红，本来就略显阴柔的脸庞，像是涂了胭脂一般俊俏。看得陆安绪心痒痒的，一直想摸。可又怕被人看见，在摸与不摸之间纠结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