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鹦鹉洲》渔樵子

1、一

　　阳光明媚的一个上午，泰州城一霸泰老虎死在家中。在泰州城做父母官五年之久，泰州城人戏说“张天残”的张远忠本来想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此时巡抚李春久来此视察，下令彻查此案。
　　张天残再也没有办法装聋作哑，只得将一众嫌疑人收押监牢。
　　这使得原来寂寥无人的监牢一下子热闹起来。

　　阴暗潮湿的地牢。
　　朱思将自己一身价值十金的衣服脱下来，用手紧紧地护住。今日是他的生辰，这衣服是为了过生日特地裁得。地牢里实在太脏，他嫌恶地紧。也不愿意坐下来弄脏了贴身的衣服，只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监牢真冷，明明是夏日，朱思只觉得冷气一股冒得往自己身上钻。
　　到现在他还没有办法接受泰老虎死去的事实。
　　那个蛮横、粗鲁、残忍、强大的泰老虎在自己面前死了。
　　捂着脖子，身体蜷缩，像一个无助地孩子一样像自己伸出手，可当时自己除了后退以外，什么都没有做。
　　衣服是新做的，不能沾上血。
　　朱思对面的牢房有一个背对着他的老人，从朱思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开始睡觉，这个时候他才缓缓醒来。先是翻了身，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四肢尽量拉长。这个老人个子矮小，朱思见他这个动作，觉得是王八探头一般可笑。
　　老人伸完懒腰，头一偏，看见了朱思。
　　朱思身材纤量，唇红齿白，眼角眉梢有无数风情。即便现在脸色铁青，也让人觉得他是在娇嗔，不是在真的生气。
　　“呦，是我眼花了……怎么牢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大姑娘？”老人揉着眼睛。
　　大牢昏暗，老人眼花再加上朱思本就长相阴柔，所以被认出大姑娘也不算错。朱思冷笑一声，老人没认出他来，他却把老人认出来了。
　　“侯员外，好久不见啊。看您老身体康健，我就安心了。”
　　老人恍若雷击，刚睡醒的慵懒荡然无存。
　　“你！”他指着朱思，许久说不出话来。
　　朱思俊秀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看来侯员外见到我实在是太激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人气得站起来，身边能抓到什么东西就向朱思扔过去。可隔着两层栅栏，牢房里为了安全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又能给朱思造成什么威胁？
　　朱思看侯员外这样痛苦，自己心里也好受了不少。站得久了，脚有些酸，找了一些干净的稻草铺好，整个人坐下来。过了一会儿侯员外耗尽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直喘气。怒火倾倒干净，心中逐渐明朗。侯员外冷笑道：“朱小子，你怎么来这里了？莫不是泰老虎玩腻了你，将你扔进来等死了？”
　　世上有上九流和下九流，下九流之下更有低贱的工作。
　　朱思笑而不答。
　　侯员外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越发得意起来。
　　“他给你安了什么罪名？”
　　“能活到秋后嘛？”
　　“我和泰老虎有仇，和你没仇啊。朱思，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把泰老虎的事情都告诉我。”
　　……
　　泰老虎为人阴狠狡诈，朱思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知道不少的事情。既然玩腻了他，就绝对不会留朱思的活口。侯员外虽然和朱思没仇，可他恨毒了泰老虎，恨屋及乌，连他身边的朱思都恨上了。只要想到朱思马上就要死了，他就浑身舒坦。
　　朱思怜悯地看着侯员外，原来也是个聪明人，在这大牢里待了几年，竟变成了一个糊涂虫。要是泰老虎还好好的，怎么会把自己送进监牢里来。早绑上石头扔河里了。
　　侯员外说了好一通的话，朱思一句不答，他越来越觉得冷了。
　　人一冷就犯困，朱思现在也没有那么嫌弃这些稻草了，重新铺了一下，躺在上面。闭眼前他瞅了一眼抱在怀里的白袍，心满意足地睡了。
　　“喂！喂！”
　　侯员外正高兴呢，忽然看见朱思躺着睡着了。自己正高兴着，他怎么能睡呢？侯员外不高兴了，探着脑袋使劲儿对朱思喊，想把他叫起来。朱思眼皮发沉，觉得侯员外实在太吵，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侯员外站起来，对着朱思大喊大叫，没把朱思叫起来，反倒是将捕快给招来了。
　　“侯员外，这还没到晚上呢，你喊啥喊呀？”
　　一个身材纤量的捕快坡着脚走过来。声音爽朗，听不出一点生气来。
　　捕快叫狄鸿峰，今年十六岁，前年抓贼伤了脚，所以走起路来脚一坡一坡的。抓贼办差的活累，所以就被安排到监牢管事。
　　狄鸿峰为人和善，侯员外没进来之前就经常做好事，之所以进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还是因为蒙冤受屈，所以监牢上下都对侯员外十分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