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收揽香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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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莹莹再度有意识是被剧烈的头疼唤醒的。
拼命睁开酸涩的双眼，祈祷着自己已经回去了。
一定要回去啊，拜托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白墙，不是颜色丑陋的衣柜，不是妈妈，不是自己的房间。
还是那罗纱帐，还是那雕花木床，还是那个男人和那个美妇人。
还是古代。
张莹莹心里疼了起来。是那种钻心的，把心捏起来揪住不放，呼吸都要停止的疼。
还是没能回去。
回不去了吗？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回不去了吗？
再也回不去了吗？
再也见不到妈妈和爸爸还有爷爷了吗？
再也……这个词语好疼，好疼……
张莹莹好像是想流泪，又好像不想流泪，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滑了出来，一路沿着脸颊滑进头发，没进枕头。
哭或者不哭，好像也由不得自己。
就好像来或者不来这里，也由不得自己。
张莹莹就这么睁着眼漠然地，毫无表情地流着泪。
不喜，不哀，不怒，不乐。
旁边坐着的妇人从一开始看到张莹莹醒过来就一直在默默地哭，只是也不敢哭出声来，就这么捂着嘴流着泪，满面憔悴，满眼心疼地看着莹莹。
那男人虽不苟言笑，可眼底的乌青和拉碴的胡子以及肉眼可见比前些天松垮下来的皮肤无一不表明，他内心的苦楚并不比正在痛哭的女人少半分。
喉咙干涩得难受，张莹莹不由自主地沙哑摩擦着喉咙：“水——”
那妇人慌忙地擦了泪匆匆地起身去端了杯水来，再拿着茶匙一点一点小心地喂进莹莹嘴里。
水于病中人，恰如干渴十数日的沙漠旅人。张莹莹再如何难受着不想动不想说话，也不由主地一点点啜饮着。
只是渴了太久，加上估计挣扎中呛水太多伤着了黏膜，张莹莹喝得很是痛苦，嘴里仿如由502粘住的两块皮被强行扯开一样。
那妇人看着张莹莹痛苦皱眉，眼泪就忍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一面端着碗，一面赶紧地擦掉眼泪。
那男人看着皱眉，眼底满是疼惜，有对妇人的，也有对莹莹的。
看着妇人情绪失控，男人伸手上前：“我来喂吧。”
“好……”
妇人呜咽不成声，颤抖着手把碗递给男人，自己退后几步，放肆地无声哭泣起来。
男人有些寡言，只细心地一勺勺慢慢喂着粥，透过男人的肩，张莹莹隐约看得见女人哭得一抽一抽的身影。
抿嘴润着口腔，慢慢适应着水的刺激，张莹莹转头仔细看向男人。
男人虽也面容枯槁憔悴，但到底是一家之主，显得沉稳许多。
古人显老，他应该是三十大几的人吧，但是已经有些老态了。唇部干涩起皮，失了许多血色。脸上东倒西歪野蛮生长着许多乱须。可见这乱须的主人已好几日不精心打理自己了。
张莹莹眼底又没来由地酸涩了起来。
这男人眼里的苦楚与担忧，恍惚间与爸爸的好像啊。
是……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女孩子的爸爸。他也差点痛失爱女，如今又因为自己，再度受了这一番打击，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张莹莹垂眸，自己想回去，是不想让爸妈担心，那……这身体的原主……
先不提她了，毕竟眼瞧着她说不定就是个妄图自杀的自私鬼（自杀可耻！除非爸妈极度不做人，否则遇到什么一定要记挂着爸爸妈妈！有什么困苦，一定要与爸妈商量！千万别自杀！）。
但是她的父母，这满身心的痛苦与隐忍的悲哀却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张莹莹本就是个心软共情能力极高的人，如今瞧着这对父母隐忍的痛楚，心底到底有些不忍了起来。
如果能回去那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眼看着大概率是回不去了。那……自己又何苦再伤害一对无辜心善的夫妻呢？
想到这对夫妻，张莹莹又忍不住地想到了自己的爸妈，心底又是一阵揪心的难受，疼得忍不住轻哼了出来。
那男人只当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莹莹，慌张地搁下碗，手足无措地上下看着莹莹：
“哪里疼了，哪里疼了？可是为父弄疼你了？为父不好，为父手粗……夫人，还是，还是你来吧。”
说着就赶紧地起身，生怕自己再待一秒都会加重莹莹的痛苦似的。
张莹莹闭目，努力地平复着内心涌动的情绪。
妈妈……爸爸……爷爷……我，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们，真的不想，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们啊，但是……但是我，好像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答应我，忘了我，好好爱自己。
人心都是肉长的，相爷和夫人衣不解带地精心照顾多日下，张莹莹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不理人了。但是爹娘这两个称呼，却还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也罢，慢慢来吧，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张莹莹默默安慰着自己。
眼下又到了喝药的时间，张夫人小心地接过老妈子端来的汤药，仔细地吹了两下，这才满脸疼爱地递到了莹莹嘴边。
“那个……我……我最近好多了，就不用劳烦您照顾我了，我自己可以的。”张莹莹垂眸低声，伸手要接过汤碗。
“娘左右也是无事，莹儿你身子还弱着呢”妇人坚决地回绝了，
“再说了，你身边一直也没个得力的人，等爹再给你找几个丫鬟来才好。”
“再找丫鬟？”
张莹莹猛地抬头，
“不用不用，我不是有香云吗！唉……香云呢？香云去哪里了？休假了？”
“嗯，她不在你跟前伺候了。”张夫人情绪不大高地敷衍着，
“这个丫头当初买来时就不大机警，如今倒也好，趁着这个当口便换一个吧。”
张莹莹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她不是一直是我的贴身丫鬟吗，不在我跟前伺候还能去哪？你们……没怎么对她吧？”
“莹儿！”张夫人严肃起来，
“你还病着，不宜操心过度。不过一个丫鬟罢了，过两天再买一个就是了，你这样的激动做什么？”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香云在哪！”
张莹莹急得就要下床：
“你们是不是打骂她了，是不是虐待她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张夫人见莹莹执拗不听劝，只好赶紧先拦着：“我的心肝！你就好生把自己养着，你这样的作践自己，为娘的……”
张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抬手擦泪。
莹莹自觉也不大好，毕竟这张夫人对自己也是万般的体贴照顾，讪讪地又老实坐好：“好……我听……你的。”
“那丫头我们也没怎么着，她自觉失职，本该是打发出去卖了的，但是她倒也知趣，求了说要为自个的过错弥补，不敢再贴身伺候，如今在你院里做粗使丫鬟呢。”
“果真？”张莹莹将信将疑。
“娘骗你做什么！你这没心肝的，惦记一个丫鬟倒比娘还勤快”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前主。张莹莹暗自在心里嘀咕
“那个……把香云调回来吧……我觉得香云挺好的，那晚是我刻意等着她睡着才出去的，不怨她不知道。”张莹莹求情。
许是这么些天张莹莹一直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难得地开口求人，张夫人也就爽快答应了：
“好吧，娘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娘，必须要再加一个丫鬟，从前你便不肯，如今再怎么也得添置一个了，满京里哪家小姐不是丫鬟老妈子成堆的。”
张莹莹鸡啄米似地点头，反正先把香云保下来再说。香云这孩子精瘦精瘦的，哪里做得粗活，回头再累了病了的，自己于心也不安。
这么小的孩子，搁在咱们华国，那都是爸妈的小公主啊，在这却早早地就开始经历人情冷暖了，也太惨了点。
香云顺利被调了回来，甫一进门就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张莹莹躺在床上惊得三两下蹿起来就跑上前扶：
“使不得使不得，你不要跪我，往后不许再跪了，反正至少我这里不必跪的。”
香云却不肯，别看她小小的个子，劲儿却大得很，愣是硬磕了十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一片红肿：
“香云粗苯又懒惰，连小姐都照顾不好，竟撇下小姐自个儿先睡了，香云没用，承蒙小姐不弃，小姐便是香云的再造父母，香云这条命往后就给小姐了，小姐说往东，香云就绝不往西。”
说罢又要接着磕头。
张莹莹赶紧拼命地拦住了：“说了不许跪不许磕头，才说往后我说东你绝不往西的，这转眼就不听了？”
“我没有……”
“那你还磕！”
“我……”
香云语塞，怯怯地，“那我……那我不磕了。”
这才对嘛！一起做自由平等的社会宝宝不好嘛！
张莹莹满意地拉起香云安顿在椅子上坐好：“从今往后呢，你只需要听我的吩咐做事就好了。我也保证不让别人欺负你，如果谁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给你报仇！”
香云惶惑地就要起身，张莹莹一把按住：“我还没说完呢，先听我说！”
“这第二个就是，往后没有人的时候，不许跪，不许磕头，不许说小姐，不许行礼。嗯……还有啥?反正就是不许，什么也不许，你就当我是小姐妹就好了！”
“小姐，这不可以的，上下尊卑有别……”
香云话还没说完就被莹莹恶狠狠地瞪住了：
“你是谁的丫鬟，你是我的，你才说了往后都要听我的！你要是不这么做，我就回禀了夫人老爷！把你给打发了算。”
“但是你要是听我的话呢，这个什么尊卑的就丢掉，我们就开开心心地做小姐妹，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觉得怎么样？”
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之下，淳朴的香云终于被邪恶的张莹莹给蛊惑了，老老实实地低头嗫嚅出声：“姐……姐们……”
“哎！这才对嘛！”张莹莹愉快地踩着凳子抖腿：“你叫了咱一声姐们，咱往后那就是同舟共济了。”
香云再如何的能干，那也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张莹莹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忽悠一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没多久就掌握了许多信息。
原主的父母确实是京师里首屈一指的人物，那男人便是当朝宰相，叫什么香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姓张没错了，暂且便叫张相爷了。
妇人是相爷夫人，两人伉俪情深，这么些年就只得了张莹莹一个女儿。那张相爷也不气恼，也没提出休妻什么的，还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尊重着。
陈夫人下边还有两个小妾，一个是陈夫人的陪房，自幼跟着陈夫人伺候的。另一个则是圣上赐下的，好像是哪个国家进贡来的美人，据说还是某个王爷家的女儿呢。当然到了这里，那肯定是只能做妾了。
如今是夏朝，当今的皇上是夏朝的第五任皇帝，皇帝家姓沈，名讳不知，年号为元嘉，如今是元嘉五年。
传言张相爷不太得新皇的喜欢。但是也有人说，相爷与皇上那只是表面上不和，实际上好得很呢。
至于原主，张莹莹猜得不错，确实是投水自尽了的。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收揽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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