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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在种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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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伴随着怒喝声的是一堆瓷器砸碎的声音。
站在御书房外的江致和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唉,早上把奏则呈上去时,一打眼瞥见有东南送过来的奏章,江致和就知道皇爷今天又要发脾气了。
可是这做奴才的能怎么办呢,既不能解忧国事,那只好在衣食上好生伺候着了。一早便吩咐膳房做了清热的降火茶小心地端了上去,谁知皇爷喝也不喝,直接给砸了。
没办法,只能提着脑袋伺候了。江致和苦着个脸狠狠给几个徒弟耳提面命了一番。
话才说了一圈,书房的门却突然打开了,吓得江致和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朕出去走走,谁也不许跟着!”沈修竹撂下一句话就大步走开了。
江致和跟几个小徒弟面面相觑了一会。
“爷爷,这,真让皇上自个儿走啊?”
“蠢货!”江致和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拂尘就敲到了说话的小太监帽子上,“你不要命了,若是皇爷有个什么,你有几条命的!还不赶紧悄摸跟上去!”
“哎,谢谢爷爷提点!”小太监被打了也不恼,赶紧地躬着身一溜烟地跟着沈修竹跑去了。
江致和不放心,挥了挥手,赶紧地带着大队人远远地坠在小太监后头。
沈修竹心下烦闷,瞧见什么人都不顺眼,见着小宫女小太监来来往往地就觉得头大,索性就捡着人少的路走,这走着走着,人是越来越少了,路也越来越窄。瞧着是走到某处殿外了,抬头一瞧,棠梨宫。
沈修竹想了想,哦,里头住的好像是丞相那个独女。
一想到丞相两个字,沈修竹心里的烦躁更盛,抬脚就要往外走。却冷不丁墙内传来少女清脆的娇笑声,掺和进沈修竹心里,这烦躁莫名地便消散了不少。
“哎呀小姐你坏!”香云一边摸着脸上身上的泥点子一边跳脚。
“让你歇着不肯,我这是怕你晒着给你抹点红泥面膜,好心好意给你防晒,哎呀呀,你还冤枉你家小姐我?看我不收拾你!”张莹莹也是嬉皮笑脸的,抓着一把泥作势要往香云脸上抹,吓得香云尖叫连连,忙不迭地跑远了。
今儿天不算毒辣,张莹莹瞧着是个挪菜苗的好日子。前些时候洒的种都长得挺茂盛的,张莹莹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挪开也好长些,
这么点地方也不大,张莹莹是想着自己来的,香云非要来帮忙,帮就帮吧,可这栽下去的苗一个个歪歪扭扭的,要不就是土挖的不够深苗栽得太浅,要么就是栽着栽着就歪了,这让强迫症张莹莹还能忍?叫她走还不肯走,只能逼得张莹莹下狠手了不是。
香云一脸一身的泥点子,倒是叫秋桃好一阵取笑,一面笑着一面给香云挤帕子擦脸。东映好学些,端了本书坐在廊下认真看,余下几个要么在廊下看热闹,要么在撵着小鸡崽们找虫子,要么如寄月,板着脸故作严肃,实则却忍俊不禁。
张莹莹却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你还不信,这黄泥抹着那叫物理防晒,效果是最好的了!”
“小姐你就是欺负人,还欺负得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不管,我这身衣裳可毁了,小姐你得赔我身新的。”
“好好好,赔,你就好好待着别再给我捣乱,我保证赔你一套。”张莹莹一边应着,一边又从路边篮子里抓了一把菜苗往田里准备栽。
为着干活方便,张莹莹把裙子袖子三两下一卷,都用绳子给扎起来了。左手一把菜苗,右手一把铁锹,一插一挖,再用力一撅,一个土坑挖好,再从左手上拿一棵苗子往坑里放了,铁锹一拍,脚下一踩,一棵苗就栽好了。端的是干脆利落。
沈修竹进来时,张莹莹正干得起劲,其他几个人也在说说笑笑,是以竟没一个人知道皇上来了。
沈修竹本还有些愠怒,觉得这好好一个棠梨宫竟没规没矩成这样,可是想发的火在瞧见张莹莹时,彻底地熄了。
素手黄泥中,白日红妆鲜。
从前来时,怎未发觉,张氏竟这样好看?
沈修竹怔怔了会儿,倒是寄月先察觉了有些许不对,抬眼瞧见皇上开来了,慌得手下的茶壶差点都翻了,忙扯了扯身边的香云秋桃扑跪下:“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这下大家都瞧见了,登时呼啦啦跪了一片。
张莹莹也懵了,皇上来了?
草?这狗皇帝又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跪还是不跪?他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来干嘛啊!
这些个思路也不过就是电光火石间,毕竟是皇帝在眼前杵着,张莹莹已经起身准备行礼了。岂料弯腰太久,骤然起身一时间有些站不稳,张莹莹重心晃了晃,实在稳不住,歪倒的那一刻,张莹莹还在心里欢呼,好啊,往泥里倒,我看你这狗皇帝还看得上我这一身泥的妃嫔!
啪叽。
大家就这么猝不及防看着张莹莹摔了个狗吃屎。
寄月不忍心地闭了闭眼。美人,你这是……何苦呢?
张莹莹:嘶——好痛,好痛。
沈修竹目瞪口呆。怎么?上次用炭条抹还不够,这次直接栽进黄泥地里?朕就这么可怕?
想是这样想,到底是自己的后妃,再如何的脸抽抽,还是咬着牙:“平身吧,张美人这个礼,也未免太大了些。”
说罢瞧着廊下一群人:“谁教的你们这样伺候贵人的?还不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寄月得了命令,赶紧地就起身上前把张莹莹给扶了起来。
张莹莹本来还想说不碍事我自己起来,到底是被寄月给瞪得缩了缩脖子,伸手扶住寄月,借着力起来,规规矩矩地再行了个礼:“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沈修竹半好笑半恼怒,故意地没有搭理,径自往廊下坐了,王宣赶紧地奉上一杯茶。一路走来也渴了,沈修竹端起来轻呷了口,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是什么好茶。
宫里的奴才惯会拜高踩低,这点沈修竹也知道,但是却不知道竟会到这样的地步,自己也未曾对张氏有过什么冷待,这帮子小人就开始疏怠了,这各宫各院的,更是不知被他们从中克扣私吞了多少份例了。
再一想到前朝没完没了的贪污案,沈修竹才好了一点的心情顿时又阴云密布起来了。
张莹莹哪里知道就这一会子功夫这个祖宗心里能千回百转地过这么多的想法啊!只知道丫的狗皇帝就知道摆威风甩脸子,叫人请安还不喊人起来,万恶的封建地主阶级!
张莹莹在心底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终于等来了沈修竹云淡风轻的一句:“起来吧。”
社恐患者张莹莹面对不熟悉的男性上级之对策:低头闷声不语。
于是空气就陷入了该死的沉寂。
沈修竹:……
“你方才这是在做什么?”沈修竹决定打破沉默。
“回皇上,妾身…呃,在种地。”
“朕知道,朕是问,你为何要这般。”
其实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找个话题解开尴尬,可是沈修竹问完之后忽然觉得,莫不是这起子小人疏怠到叫后妃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若真是如此,倒是要好好问问皇后,究竟是怎么给自己管理的后宫了。
……
张莹莹实话实说:“就是,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种些菜来打发时间,再者,自己种些菜来吃也比较新鲜,呃,这个事,我,我有跟皇后说过的……。”说过的吧?好像是说过我要在院子里整修一下种菜的吧?唔,记不清了……
“你倒是……”沈修竹听罢有些失笑,“旁人闲着不是弹琴作画便是女红刺绣,你一个女子,怎么会想到种地呢?”
女子怎么就不能种地了?张莹莹暗自腹诽,到底还是捡了些官场话来说,“妾身觉得,诗书农事都一样,都是可以修身养性的,况且,士农工商,妾身既然无法取士,不能为陛下分忧,那么在农事之上能给陛下有一点帮助,心里也觉得宽慰些。”
沈修竹笑了笑,知道这是场面话,好奇地往院子里转了,“你这种的都是些什么菜?”
“挺多的,这是小青菜,这是黄瓜……”张莹莹一一的介绍了,也不知道皇帝他想的什么心思,忙里偷闲来这里认植物不成?这是有多无聊?无聊不会去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来这里打扰我干啥!
毫无自己也是后妃之一的自觉。
沈修竹原先就没吃,转了这一会就更饿了,偏张莹莹这神经大条的好像还毫无反应,一时之间倒也抹不开面说自己就是惦记这里的好吃的才过来的。
还是寄月聪慧,估摸着这个点沈修竹过来应当是没有用膳,赶紧地吩咐着王宣去小厨房寻了些点心来,沈修竹这才垫了肚子,胃里觉得好受了些。眼瞅着张莹莹这是毫无主动做饭的自觉了,沈修竹终于按捺不住,深吸一口气:
“张美人,朕记得上次在这里用的羊肉串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