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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er12 ...

  •   那天晚上,陈觅呆到晚上九点才走。

      周烟不想给人添麻烦,中间一直在赶人,“陈老师,您先回去吧。我和周思源已经给您很添麻烦了,而且明天你还有课。”

      “没事。”陈觅吃东西很慢,两个烧饼周烟已经全部消灭进了肚子,她这边还在慢吞吞地撕,慢吞吞地嚼,“教案我已经提前做好,今天晚上本来就是专门用来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

      其实晚上的便利店也没多少生意,驻守在桌边等到深夜,宽阔马路上的车越来越少,灯更显凋零,周烟面对孤独冷清的街道,清楚自己也是嵌在寂/寞里的一块。

      待到九点钟,陈觅已经跟她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故事,絮絮叨叨,跟做梦一样,梦到哪就说到哪,周烟没打断,偶尔有顾客进来,照常形式化地起身微笑,条码扫描枪滴地例行公事。

      这时候陈觅会稍稍沉默,拿一次性装有的热水来喝,等周烟坐下来后,又继续讲着。

      “你陪我到现在,又说了那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拼了命地想证明人人都惨,是怕我一个想不开吧?”周烟对上陈觅的眼睛,却像突然间碰到了火,很快移向旁边。

      陈觅被人说出意图后也不恼,双手捧着一次性水杯静默坐着,两条细长的腿交叠,左脚翘在右脚上面,鹅黄的浅底高跟鞋从裙下钻出一点,弧度圆润的鹅黄色。周烟猜她的脚一定很漂亮。

      “都说安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比别人惨,好比你所你感冒很难受,我却告诉我得了阑尾,下周还得准备去切割。这样你自己计量一下,自己的惨好像也没那么惨。”

      周烟接过她的话:“可从很多方面,即使你竭力证明,但还是过得比我好。”

      “这倒也是。”陈觅不否认,至少她有一个好妈妈。

      而周烟却要被迫做一个好姐姐。

      桌上的手机接收到了新消息,嗡地一声振动。

      陈觅抬眼说了句抱歉,周烟了然,示意她先看消息。

      一串没有备注的十一位电话号码,短信内容简洁,就一句话——【我很想你。】

      周烟看到,陈觅原本肌肉松缓的脸部表情忽然僵硬。

      “怎么了吗?”她关切地问。

      “没事。”陈觅拾起原来的笑,再若无其事将短信删掉,“垃圾信息而已,天天发广告不是要装修,就是小孩补习班的报名。”

      手机不合时宜显示又进入新短信,还是原来十一位的电话号码,依然只有一句——【我想来找你。】

      周烟看到陈觅的脸色迅速苍白,再尔急切地站起,黑色裙摆摇动,周烟扶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觅手指搭在额头上,“可能吧,我这位置靠近空调,吹得太久头有点疼。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休息。”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陈觅摆手拒绝,指向两人头上的监控,“你要擅离职守,你们老板看到一定会说的。你放心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疼而已,再说过条马路就到教师宿舍,你别担心。”

      周烟还想在说什么,奈何陈觅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往门外冲,她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担心对方的身体。不管怎么说,陈觅都是因为自己才在空调底下吹了那么久的空调。

      她思考片刻,想起周思源,摸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出去,赶在弟弟抱歉又惊喜的招呼之前,截断他要说的话,“有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号码吗?现在发给我。”

      -

      从便利店出来后,夏夜闷热沉重的风直直朝胸口而来,裹得陈觅透不开气。

      她快速朝前走了几步,汽车的喇叭笛鸣像一把剪子,绞碎了她脑袋一片空白的恍惚。

      陈觅突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一个桥洞底下,旁边躺着位睡在草席上的疯女人,蓬头垢面,头发乱得全是结。

      那十一位的电话号码不用细想,她也清楚是蒋童打来的。

      她说她想她,想来找她。

      每一个字,短信里面每一个诉说思念的字眼都是加重陈觅暴露的危险。

      马路上面的车子往来,乱糟糟的声音乱糟糟的灯光,她在桥洞底下来回踱方步,高跟鞋碰在地上,不断重复:“叩叩叩……”

      疯女人翻了个身。

      陈觅略一思索,还是决定跟蒋童把话讲清楚好,她拨出发送短信过来的号码,三声嘟响,她的声音很快浮在她的耳边。

      “喂——”

      “你先听我讲完,中间不要开口。”陈觅一只手握住手机放在耳边,一只手抱在胸前,“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感情,纯粹的生/理/发泄而已。以后像这样诸如此类想我,想来找我的短信不用再发了,因为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当然如果有需要,你直接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就好。还有蒋童,如果我们这段关系让你感到不适,你随时都能喊停。”

      她停顿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调直往下落,“好了,我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觅以为,迎来自己的是她声嘶力竭的咆哮。

      但蒋童的反应却很安静,只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花?

      陈觅笑出声,她原本抱在胸前的手摊开,她笑,为蒋童的问题发自肺腑感到好笑:“我以为你知道我,我……我只是想让我们看起来不那么动物性一点。”

      她们是人嘛,唯一不可控的就是身上那点该死的动物基因。

      如果陈觅当初能够控制住自己,那么现在她也不会置于一个随时暴露的危险境地。

      因为蒋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能知道她最深处的隐秘,不止谢如竹和郑伯俊,还有桥洞底下睡觉的疯女人,每个开车经过的司机。

      他们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在她的身上,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呢?

      陈觅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虚,正如现在她跟蒋童说话也忍不住压下音量,“蒋童,你可以随时切断跟我的往来,我尊重你。”

      “尊重?”蒋童的哭腔里面藏着笑,“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我们心甘情愿。”

      她反驳:“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陈觅叹了口气,“随便你怎么说,现在呢,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通话到现在已有五分钟,手机屏幕因为对话的炙热而发烫。

      陈觅等待蒋童的回答,看她继续选择陷入泥潭,抑或回头是岸。

      桥洞底下只能看见一小片的天上风景,头顶上的月亮投注下一片清冷的白色,凉水一般的白,把陈觅的身体团团围住,她忽冷忽热又头疼,怕真是空调吹多得了轻微感冒。

      蒋童的声音选择在这个时候响起,伴着一股子不明就里的孤独一掷,“你什么时候有空?”

      -

      液晶电视里面在播放某家卫视的午夜剧场,里面男女主角神色疲惫,大段大段的对话像不断往耳朵里面塞棉花。

      谢如竹的手机扔在茶几边上,郑伯俊发微信告诉他——【我今晚不过来,好好休息。】

      他觉得他在鬼扯,一个人的夜晚里,形单影只怎么好好休息?

      百无聊赖之下谢如竹喝酒解忧,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冰啤酒,摆几瓶放茶几上,喝完的锡制罐头捏瘪丢在脚底下。

      郑伯俊不喜欢他碰酒之后身上的味道,按照郑伯俊的形容,每个喝完酒的人都是睡在桥洞底下,风餐露宿的流浪汉。

      “所以我希望你少喝酒。”他微笑表达自己的意思,“酒精会使你看起来很廉价。”

      谢如竹只有在他不来的时候才会放纵自己的廉价,拼命喝酒灌醉自己,等到第二天醒来迟钝地发现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夜,阳光从窗子里面/射/进来照在地上,但却照不到他所在的阴影区域。

      郑伯俊今晚不在,但屋里都是他的气息。

      谢如竹开门站在走廊的栏杆前,他听到拖长调的高跟碰地声,再然后一道影子像鱼一般游过来。

      走廊上的光线晦明晦暗,陈觅的面孔看起来有些不大真切。

      “刚回来?”他依然主动打招呼。

      陈觅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片刻,今天的她没像往常躲瘟神一样避讳,而是主动站在谢如竹的旁边,然后从烟盒里面取出一支细长的烟,火机擦亮,烟雾缭绕。

      “对。”

      谢如竹听见她问:“你说出/柜难吗?”

      她的身上有流浪汉的味道。

      谢如竹不合时宜想起郑伯俊对醉酒者的形容,忍不住掀唇轻笑,他想起陈觅刚才问的问题,思考片刻,才郑重回答:“我不知道。”

      陈觅捏住香烟的姿势有一瞬间的凝滞,她侧过头看他,认真吐出几个字,“你很幽默。”

      这不是赞扬。

      谢如竹当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他仰头灌了口酒,没刨根问底纠结陈觅为什么忽然好奇这个问题,“不好说。我当初出/柜我爸就立刻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这些年来我跟他一直没有联系,过得像孤魂野鬼一样,找不到根。”

      陈觅:“你不是有郑伯俊?”

      谢如竹笑得更加苦涩:“但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况且……”
      他低头捏住啤酒罐头,在陈觅的耳边反复:“算了,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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