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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个故事 ...

  •   《这该死的恶魔》/春刀寒
      独家发表于晋江,禁止转载

      01:

      白戚戚准备逃跑的那天夜里,遇到了邹夏安。

      盛夏的夜莫名其妙起了大雾,遮住满天繁星,邹夏安一声不响出现在等车的白戚戚身后,嗓音凉凉从她背后飘过来。

      “你以为能像躲记者一样躲掉他们?”

      白戚戚尖叫一声瘫在地上,哆哆嗦嗦抬头看去。

      清隽的男生穿一身休闲服,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看着她。

      “相信我,除非你躲到外太空,否则你家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白戚戚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回到了准备出逃的家中。

      她家在顶楼,当初买这套房子,就是看中窗户正对着的城市最高的大厦,大厦上的LED屏上显示的是她的照片。

      白戚戚,这个时代最红的女明星。

      可她心底很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得来。

      她也清楚,这一切即将失去,连带利息。

      邹夏安在屋内巡视一圈:“你们约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她哆哆嗦嗦回答:“明晚十二点……”

      邹夏安点点头,不再理她,从包里翻出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走廊和屋内忙了半宿,天蒙蒙亮时才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

      白戚戚整夜没睡,看着他略显清秀的面孔,迟疑问:“你到底是谁?你真的能帮我吗?”

      邹夏安皱了皱眉,没有睁眼:“别打扰我睡觉。”

      天色渐亮,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邹夏安睡醒准备下楼买早餐,临走前交代:“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我会自己进来。”

      才上午八点,阳光灿烂,白戚戚其实并不太担心。

      可是不出片刻,敲门声突兀响起,她吓得不敢出声,敲门仍在持续,一下一下几乎敲到她心里。

      她几乎要哭了:“是谁?谁在外面?”

      敲门声戛然而止,片刻,响起女孩清脆的嗓音:“姐姐,是我呀。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见面吗?我晚上有点事,所以提前赴约了。”

      白戚戚猛地捂住嘴,整个人吓得说不出话。

      女孩等了半天,有点抱怨:“姐姐你怎么不给我开门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赖皮啊。”

      白戚戚捂住耳朵死命地喊起来:“邹夏安!她来了她来了!”

      四周起了风,女孩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原来是请了帮手啊。”

      邹夏安提着早餐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

      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青面獠牙,也不面目可怖,她甚至算得上养眼。

      高马尾,白T恤配短裙,像从校园里走出的美少女,充满青春活力。

      可这只是假象,他很清楚她是谁。

      她是恶魔。

      邹夏安将早餐扔在脚边,缓缓拔出手枪对准女孩:“来的还挺早。既然来了,就不用回去了。”

      女孩五官皱成一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惹你了吗?你怎么能拿枪指着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呢?”

      邹夏安冷笑:“女孩子?等我撕下你这张人皮,再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女孩气得脸都红了,“我叫冬禅,我有名字的!”

      邹夏安扣动扳机:“你当然不是东西,有了名字,也变不成人。”

      冬禅像是要被他的话气哭了,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变得这么坏了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邹夏安一顿:“以前?你以前认识我?”

      冬禅意识到说错话,连连摇头,一直退到白戚戚家门口,才气鼓鼓道:“我不管,反正我是来履行契约。她既然和我签下契约,就不能反悔!”

      白戚戚压抑的哭声从门后传出来。

      邹夏安握着枪逼近,枪内装的是对付恶魔特制的子弹。

      冬禅像是忌惮,整个人都贴到门上,踮着脚结结巴巴:“我……我告诉你啊,你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怕你了。契约一旦签下立即生效,你就算杀了我她也活不了。”

      “总有办法的。”邹夏安冷笑:“你们这些狡猾的恶魔,总有办法解除契约的。”

      冬禅咬着牙:“没有办法!既然选择和恶魔做交易,就不要妄想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邹夏安双眼通红,枪口死死抵住她的心脏。

      冬禅垂眼看了看,嗓音十分委屈:“是我拿枪逼着她和我签订的契约吗?是他们被自己的欲望迷惑了心智,召唤了我求着我签订契约,我给了他们想要的,时间一到拿回我想要的,不是很公平吗?凭什么她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要赖掉我们早就说好的交易?在你们人类的世界,这种行径难道不是可耻的吗?”

      她越说越气愤,周身猛地溢出白光,竟生生将邹夏安弹开。

      房门应声而倒,白戚戚尖叫一声,冬禅已经如一张薄纸覆在她身上,白戚戚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扯出,缓缓失去意识。

      嘭得一声,邹夏安对准冬禅开了一枪,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回头恶狠狠瞪着他。

      “你竟然敢伤我,我不会放过你!”

      白雾溢开,冬禅像一阵烟消失在原地。

      白戚戚好半天才回过神,哇得一声哭出来:“我错了。我不应该为了当大明星和她做交易。我才二十九岁,我才二十九岁啊!”

      十岁那年,小女孩的虚荣心驱使她从听来的传说中召唤出了恶魔,恶魔给了她十九年圆梦的时间。

      这十九年,她被聚光灯和掌声包围,以至于她快要忘记,她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邹夏安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很紧。

      02:

      回家的时候,坐在路口晒太阳的老奶奶纳着鞋底招呼邹夏安:“一早邮差来过了,夏安,是不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啊?”

      他蹬蹬蹬跑到门口的信箱里掏了半天,除了两张超市宣传单,什么也没有。

      正是阳光最灿烂的时候,阶前的门缝里却透出丝丝凉意。

      邹夏安顿了一下,一手掏出钥匙开门,一手握住腰间的猎魔枪。

      啪嗒一声,房门缓缓打开,遍地垃圾的客厅中央站着笑得人畜无害的冬禅。

      她拿着一封信,另一只手挑着蓝色火苗。

      邹夏安面无表情拔枪对准她。

      “交大录取通知书。”她朝他眨眨眼,嘿嘿一笑:“别冲动,把你的枪放下,不然我可烧了哦。”

      邹夏安脸色铁青,缓缓放下手枪,冷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冬禅撇嘴,踢了踢脚边的易拉罐:“我说了啊,你伤了我,我不会放过你。”

      她朝他呲牙,“我是来报仇的!”

      邹夏安看了看被垃圾堆满的客厅,嘴角有些抽。

      冬禅大大咧咧坐到沙发上,将通知书扔给他:“为表诚意,我就不用这个威胁你了。当然了,你也别用枪指着我。”

      她摊着手耸肩:“反正也没什么用。”

      “你到底想干什么?”

      猎魔枪只能暂阻她的行动,无法危及她的性命,邹夏安一早就知道。

      恶魔在这个世间存在已久,曾和猎魔者有过多次交锋,除了上古流传下来的灭魔咒,根本无法彻底消灭。

      但邹夏安势单力薄,很难找到灭魔咒。

      冬禅没回答,对着冰箱打了个响指,冰箱门应声而开,里面却空无一物,她露出失望的表情,起身掸了掸裙子。

      “我还会来的。”

      话落,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原地。

      邹夏安皱着眉愣了一会儿,开始打扫被冬禅弄乱的客厅,也不知道她从哪找来这么多垃圾,在这炎炎夏日都发臭了,熏得邹夏安简直想骂人。

      没多会儿,白戚戚的电话打过来,小心翼翼问他:“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邹夏安捏着电话正要回答,眼睛突然闪了一下:“你找快递送到我家,今天不要出门。”

      白戚戚应声,在他挂电话前叫住他,嗓音有些迟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邹夏安看向卧室,好半天:“我是在帮我自己。”

      快递很快送了过来,一个半大的纸箱子,很轻,他将箱子打开,唇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冬禅再次出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对于一天之内见了三次的邹夏安,她有点惊讶:“我怎么又……”

      话没说完,她看见了脚下的阵法。

      召唤恶魔的阵法。

      邹夏安召唤了她。

      冬禅瞪大了眼:“你召唤了我?你要和我做交易?”

      邹夏安点点头:“是。我要和你做交易。”他走到卧室门口,“你跟我来。”

      冬禅跟在他身后走进卧室。这是一间很简洁的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书桌,屋内没有其他东西。

      她有些奇怪地回头,邹夏安已经退到门口,总是沉静的脸上突然露出得逞的笑意。

      “你……”

      她朝前走了两步,空气里像是突然竖起一道透明的墙,将她困在了里面。

      邹夏安的目光看向房顶,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卧室屋顶上,用朱砂画了一个阵法。

      困魔阵。

      “我是杀不了你,可是这个阵法可以永远困住你。”邹夏安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轻松地倚着门框:“如果你不解除和白戚戚的契约,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冬禅在阵法内横冲直撞半天,终于认命,恶狠狠瞪着他。

      “好,我答应。”

      契约的条件由她决定,虽然无法作废,但只要不涉及生死,便可以延期。

      “我可以等她正常死亡后再拿走她的灵魂,但是在过去的十九年里,她依靠契约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将失去。”

      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邹夏安并不同情为了明星光环和恶魔做交易的白戚戚。

      他从门后取下购物袋搭在肩上:“等契约约定时间过了我就放你出来。现在我要去超市,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出门的时候,冬禅在身后大吼:“我要吃冰淇淋!草莓味的!”

      邹夏安眼角抽了抽。

      趁着他逛超市的时间,冬禅又想方设法冲破困魔阵,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之所以名为困魔,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她垂头丧气坐在地上打量这间属于邹夏安的卧室,视线扫过床头时,突然看见被裱在相框里的半张新闻报纸。

      报纸上有一行黑字标题:汇安街路口发生重大车祸。

      照片已经泛黄,仍然可见人行道上那一滩血迹,救护车在路面上碾过道道血痕。

      而就在这些车轮血印之间,有一个用鲜血画下的极不起眼的圈。对于普通人那说,那可能只是一道车轮留下的痕迹。

      而对于了解的人来说,那是一个阵法。

      召唤恶魔的阵法。

      冬禅的神思刚刚飘远,就被关门的声音拉回,她冲着门口喊:“草莓冰淇淋呢?”

      邹夏安将食物塞进冰箱,面无表情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甜筒:“只有巧克力味的。”

      冬禅一脸嫌弃,叹了声气:“唉,那将就着吃吧。”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点火煮饭,冬禅啃完冰淇淋继续喊:“邹夏安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啊?给我也做点啊。”

      他没理她,她就接着喊:“我喜欢吃火锅,不过这个在家里弄太麻烦了。要不你炒个青椒肉丝吧?我也蛮喜欢吃的。”

      邹夏安举着锅铲冲过来:“你能不能闭嘴!”

      冬禅笑眯眯的:“想让我闭嘴啊?那你放我出来啊。”

      “想都别想。”说完,举着锅铲又回去了。

      冬禅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坐在地上敲地板打着拍子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噢耶,想要飞啊飞,噢耶,却怎么也飞不高嗷嗷嗷……”

      邹夏安有气无力的声音飘过来:“青椒肉丝是吧?没问题。”

      03:

      指针指向凌晨十二点五分,邹夏安拨通了白戚戚的电话。

      她还活着,接了电话,只是嗓音轻的像风:“我什么也没了,房子,身价,钱……”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邹夏安淡淡开口,“安置一下重新开始吧。你才二十九岁,时间还长。”

      白戚戚笑了一声,跟他道谢。

      挂了电话之后,冬禅眨着眼对他笑得欢:“现在可以放我出来了吧?”

      邹夏安冷笑:“放你出来你继续害人怎么办?”

      冬禅气得直跺脚,手指颤抖指着他:“你言而无信!卑鄙无耻!”

      “和恶魔还讲什么诚信。”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冬禅颤巍巍比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不会害人的,我拿人格担保!”

      邹夏安挑眼:“你是人吗?你那叫魔格,没有担保价值。”

      冬禅觉得自己活这么久,就没遇到过这么无耻的人。

      她气得原地打转,眼光扫到床头上的那张新闻报纸,顿了一下,唇角突然弯起来。

      “你想知道十八年前,六月十五日的凌晨,汇安街路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邹夏安脸色一下沉下来:“你知道什么?”

      冬禅撇了下嘴嘴:“你先放我出来我就告诉你。”

      一人一魔互相瞪着眼,僵持了半宿,冬禅哈欠连连,最后趴在地上睡过去了。邹夏安仍定定站在原地,目光盯着报纸上那张照片。

      第二天清晨,冬禅一醒来就发现邹夏安蹲在自己面前,心脏被枪口抵着,他嗓音凉凉:“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抬头望去,屋顶的阵法已经被抹去。

      她揉了揉眼,将枪口推开一些:“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拔枪?和平世界文明你我他知道吗?何况你明知道这枪对我没用啊。”

      邹夏安后退两步:“我应诺放你出来,现在你该告诉我真相。”

      冬禅起身伸了个懒腰,语重心长地抱怨:“肚子好饿,想吃豆浆油条。”

      邹夏安面无表情看着她,她一脸无辜看着邹夏安。

      又是一阵僵持,邹夏安最终败下阵,咬着牙出门给她买来了豆浆油条。坐在一边等她吃完,见她抹着嘴道:“昨天没吃上巧克力冰淇淋,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于是邹夏安又出门给她买了冰淇淋。

      她舔了嘴边的奶油,望天:“吃了甜的又想吃点咸的,好想尝尝红酒牛排啊。”

      邹夏安终于没忍住,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恶魔也得讲道理吧?你怎么不让我买个超市送给你呢?”

      冬禅一下坐直身体,眼睛发光看着他:“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吗?”

      邹夏安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猎魔者血脉要在成年之后才会觉醒,邹夏安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搜集有关恶魔的资料,消息或真或假,或详或浅,但都统一口径记录恶魔嗜血凶残,狡猾狡诈,没哪个资料上写着恶魔还贪吃……

      冬禅是他成为猎魔者后遇到的第一个恶魔,和他想象中的恶魔差别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儿,他有点接受不了。

      冬禅才不管他接不接受得了,蹦蹦跳跳跑到门口:“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我们扯平了。邹夏安,再见啦。”

      他大吼一声扑过去,只扑进一阵烟雾中,冬禅咯咯的笑声还在空中回响。

      午后阳光炽烈得耀眼,穿透窗户照着床头柜上的新闻报,相框玻璃反射一道白光打在邹夏安眼睛上,刺眼的,想让人流泪的光芒。

      他吸了吸有点酸的鼻头,低声道:“狡猾的恶魔。”突然提高声调,恶狠狠的:“该死的恶魔!”

      成为猎魔者后第一次和恶魔的交锋,邹夏安自认为打成平手。

      但今后若想强大,除了猎魔枪,他必须找到更多对付恶魔的办法。

      所幸距大学报道还有两个月,他稍稍整理一下行装后便准备离开。猎魔者有自己的圈子,只是邹夏安自小性子孤僻,不愿意和别人联手,一直以来像一名孤胆英雄一往无前。

      天才蒙蒙亮,邹夏安已经坐上了开往某镇的大巴。他刚靠着窗打了会儿盹,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冬禅在叫他。

      “邹夏安。邹夏安。邹夏安。”

      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急切。

      她说:“邹夏安,救救我。”

      他一下清醒过来。四周并没有冬禅的影子,他却清晰地知道那个声音来自何方,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牵着他的神经,将他带去了冬禅所在的方位。

      就这愣神的功夫,车子已经驶出百米远,耳畔回响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急切,他腾地一下站起身跑到驾驶位。

      “我要下车。”

      司机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邹夏安大喊:“我要下车!我家出事了!”

      司机一个急刹,邹夏安拎着包就往下跑,打了出租车后急急道:“我告诉你怎么开,开快点!”

      出租车司机笑道:“这么急去见女朋友啊?”

      他笑不出来,只是眉头皱得紧。车子将他带到了城东的工厂区,沿着声音飞奔而去,一间废弃的工厂出现在眼前。厂门微掩,门口有洒落的朱砂。

      他腾地一脚踹开门,正看见高大的男人将一把寒光凛冽的剑对准躺在地上的冬禅。

      想也没想,他掏出猎魔枪对准男人:“住手!”

      男人一顿,缓缓转身看过来,看见他手中的枪时瞳孔缩了一下,片刻,暗哑笑出声:“小子,你爸留给你这把猎魔枪,可不是让你用来指着猎魔者的。”

      说话间,邹夏安已经持枪走到冬禅前面。

      她肩上有血,脸色苍白。他抿着唇高抬下巴:“她是我的猎物,轮不到外人插手。”

      “你的?”男人挑了挑眼角:“血脉刚刚觉醒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大言不惭。你那把猎魔枪连我都对付不了,还妄想对付恶魔?”

      冬禅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裤腿,轻轻喊他的名字:“邹夏安……”

      他心脏紧了一下,连带手枪也握得更紧:“对不对付得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男人哼笑一声,缓缓扬起手中的猎魔剑,风中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邹夏安面色平静:“我对付不了,未必别人对付不了。你知道最近这附近少女失踪的案子吗?”回头看了眼冬禅,“要是警察来了看见这幅场景,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认为?”

      男人嘴角的肌肉抽了抽,警笛声已停在厂外,他冷冷看了邹夏安一眼,转身从后面的窗户跃出。

      邹夏安缓缓呼出一口气,冬禅拽着他的裤脚问:“邹夏安,你真的叫警察来了?我要怎么跟他们说啊?”

      他没回答,只是俯身将她扶起来,皱眉问:“还能走吗?你怎么会被他困在这个地方?”

      冬禅有点委屈:“是我的契约人说要在这里完成契约交易,我才来的。”

      邹夏安对着她的脑袋戳了一指头:“你怎么这么笨啊?你丢不丢恶魔的脸啊?”

      她委屈得都要哭了,抽抽搭搭地问:“那我怎么跟警察解释啊?”

      邹夏安扶着她走出去,一推门,出租车司机正站在路边朝他招手,手里还拿着个扩音喇叭,播放着从手机里传出来的警笛声。

      冬禅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开心得笑出来:“邹夏安,你真聪明!”

      他有些别扭地推开她,恶声恶气:“花了两百块司机才愿意帮我干这事儿!要不是需要你告诉我十八年前的真相,我才懒得管你。”

      冬禅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邹夏安,你真好。”

      04:

      邹夏安带着冬禅回到了家。

      她肩上的伤由猎魔剑所致,寻常药物难以治疗,邹夏安只能涂点消毒水,然后等着伤口自动愈合。

      冬禅拒绝回去,她说:“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被猎魔者打伤,会笑话我的。”

      加上邹夏安急切地想从她口中得知真相,于是一人一魔就这么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

      十几年来邹夏安独自一人生活,不仅养成孤僻的性子,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冬禅觉得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捧着碗等他端菜上桌。

      拿猎魔枪威风凛凛的邹夏安,拿锅铲的样子也很是帅气。

      他做饭的时候,她就趴在饭桌前絮絮叨叨地说话。

      “邹夏安你知道打伤我的那个猎魔者有个变性的弟弟吗?他弟弟去泰国做的手术,还是他亲自送过去的呢。”

      “还有你们猎魔道上那个特别有名的白发猎魔者,知道吗?就是那个大卷胡子。他居然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十多岁的老婆!真是世风日下啊。”

      “你认识林唐唐吧?那个很有名的那个模特,他前两天离婚了。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吗?劈腿!他上次猎魔的时候遇到一个女猎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回去就跟老婆离婚了。你们人类的记者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要不你去爆个料,说不定还有钱拿。”

      邹夏安将一盘咖喱牛肉饭扔到她面前:“你们恶魔都这么八卦?”

      冬禅忧伤地叹气:“你不懂,无八卦不生活,八卦是我们的天性。”

      他瞪着她:“今天再不告诉我真相就滚出我家!”

      显然,冬禅对这个每天都说一次的威胁已经完全免疫了。

      吃完饭后窝在沙发看了会电视,手腕处的铃铛叮叮响起的时候,她蹦了起来。

      “又一个契约交易到了。邹夏安,你陪我去吧。”

      邹夏安看着漫画头也不抬:“我没拿枪阻止你已经是底线了,你还想让我看着你害人?”

      她拽着他的胳膊撒娇:“要是那个坏人又来抓我怎么办?我伤还没好呢,真相你也还不知道哦。”

      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邹夏安在她头顶狠狠揉了一把,无可奈何站起身来。

      这一次的契约者是个气度儒雅的中年人,正拿着水壶浇花,冬禅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估计出场方式太生活化导致他一时没认出来。

      直到冬禅开口,他才一点点反应过来。

      他显得很平静,轻声笑道:“近来记性差了很多,我还以为是下个月呢。”

      邹夏安抄着手站在栅栏外,模样冷冷的。

      中年人看着花圃内灼灼盛开的蔷薇,有些怅然:“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此生也没有再看她一眼的机会了。”

      冬禅歪着头:“我还以为十九年前她会和你在一起,原来没有啊。那你也太划不来了。”

      他摇了摇头:“救她是我一厢情愿,怎么能将此当做砝码让她做违背心意的事。”

      冬禅抿着唇,像在思忖,半晌:“我再带你去看看她吧。”

      中年人眼睛亮了一下。

      她一手抓住邹夏安,一手抓住中年人,在白雾弥漫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在一栋房子的绿化带后。茂密的灌木刚好隐藏他们的身影,而不远处的草坪上,长发女人正坐在画架前画画。

      她的对面是陪男孩玩耍的父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金黄阳光洒下来,女人的背影都被笼上金色光芒。

      邹夏安偏头看了眼男人,他的眼底有泪水,唇角的笑却深邃得刺眼。

      “看见她过得很幸福,我就放心了。”他转头看向冬禅,“谢谢你,这双眼睛你拿去吧。”

      冬禅抬在半空的手被邹夏安一把捏住。

      男人笑了笑:“我们早就说好了。用我的眼睛还她一生的光明。她从小就想当一个画家,怎么可以被车祸变成瞎子。我很感谢还有你们的存在,让我能帮她完成愿望。”

      邹夏安手指有些发抖,不由松开。冬禅抬手覆上男人的眼睛,白光过后,他已然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却盈满了光芒。

      一直到回到家里,邹夏安也没说一句话,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晦暗,他蹲在床边,一瞬不瞬望着相框内的照片。

      良久,暗哑开口:“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感谢过他们的存在?”

      冬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欢快的声音,像在风中翻飞的花瓣:“邹夏安,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银耳汤,你快出来呀,别不高兴了。”

      片刻,房门打开,他面无表情看着桌上一碗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而冬禅站在一边,正朝他笑得灿烂。

      暖色调的灯光打下来,大理石桌面反射出温暖的光,落在她盈盈睫毛上。

      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她是一个恶魔。

      很多时候,他只记得她叫冬禅。

      05:

      恶魔契约的时间是十九年。不及二十,盈满则亏,冬禅说,十九是个寓意很好的数字。

      还有三个月,邹夏安就十九岁了。

      十年前,九岁的邹夏安被远房亲戚从孤儿院领回家,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父母,有家人。可是父母早已过世,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留给他。

      唯一一张照片就是那张新闻报,亲戚说,那是母亲出事故的现场照片。没有母亲的模样,只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和那个奇怪的印记。

      中考之后,邹夏安顺着地址找到了积尘已久的家。门锁生了锈,墙上结满了蛛网,但这是他的家,是他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那一天,他坐在门口哭了很久。然后他找到了一把猎魔枪,还有被猎魔枪压着的一张图案。

      邹夏安想起来,那和他在事故现场照片上看见的印记一模一样。

      于是开始漫无目的地调查,消耗着母亲的赔偿金和父亲留下的存款,做着连他自己都不明意义的事情,所幸他的毅力足够强大。

      他开始知道那个图案代表的意义,开始接触猎魔圈,也开始了解这世上还有恶魔的存在。

      十五岁那年,在一个猎魔者混杂的酒吧,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在猎魔途中发生意外去世的。

      而导致母亲死亡的那场车祸,没有人知道那到底只是一场意外,还是恶魔的设计。

      猎魔者说,恶魔狡猾奸诈,不会放过任何和猎魔者有牵连的人。于是很多猎魔者终其一生形单影只,孤独终老。

      可是看着窝在沙发看动漫的冬禅,之前塑造的所有有关的恶魔形象都尽数崩塌。

      如果每一项契约都是人类心甘情愿,甚至对恶魔的存在心怀感激,那干涉契约的猎魔者,是不是才是人类眼中的反派。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灼,沉迷在动漫中的冬禅扭头看过来,两人对视半天,她咧嘴一笑:“邹夏安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他抽了抽嘴角:“你想多了。”

      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动漫里喜欢女主角的男生就是这样看她的!”她从沙发一头爬到另一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我也喜欢你。”

      他耳根绯红,语气仍硬邦邦的:“鬼才喜欢你!”

      冬禅的眼睛一下亮了:“你的意思是你变成鬼就会喜欢我了吗?那你等着啊,我现在就把你弄死。”

      说着就开始撸袖子,邹夏安吓得连连后退,撞到了客厅的檀木屏风。

      冬禅捧着肚子笑得不行,发抖的指尖指着他:“邹夏安你真笨,我怎么舍得你死啊。”

      他不知道世人口中的恶魔和他眼前的恶魔到底孰真孰假,可他看着冬禅,她的笑容像一束光照进他孤单的生命,他很开心。

      冬禅的伤好得很慢,他不得不陪着她四处完成契约任务,于是整个暑假呼啦啦眨眼就过去,银杏黄了的时候,他也拿着大学通知书准备入学。

      冬禅显得很忧伤,他背着书包出门时,她扒着门眼巴巴望着他:“邹夏安,你能不能不去上大学啊?”

      他有点好笑,仍板着脸:“我拼死拼活考上的大学你说不上就不上了?这位小朋友,我能问问原因吗?”

      冬禅幽幽叹出一声气:“我听说大学里的小姐姐都长得很漂亮,你去了一定会喜欢上她们的。”

      邹夏安说:“我不会的。”

      她哀怨看着他:“男人出轨前都这么说。”

      他眼角抽了抽,唇角终于仍不住挑起:“快进去吧,我报完名就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把菜买回来。”

      她一下开心起来:“红烧肉,糖醋排骨!”

      邹夏安点点头,走出去很远时回过头来,她仍站在门口踮脚望着他的背影。很多时候,邹夏安都幻想过这样的情景。有人目送他离开,有人等待他回来。

      他本以为一生都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他领了宿舍的钥匙,买了蓝色的床单被套,同寝室的室友在身后招呼:“邹夏安,一起去办饭卡啊。”

      他应了一声,还没回头,又是一声“邹夏安”响在耳边。

      轻轻的,像风,像花瓣,像落叶,像裹了尘埃的光。

      他愣了一下,猛地回头,室友还等在门口,而那声音攀着他的身体,像蛛网将他缠绕:“邹夏安,救我……”

      邹夏安夺门而出,留下原地不明所以的室友。

      06: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那把剑插在冬禅的心口,一地的血,裹着灰尘,四面八方蔓延开。

      他慌忙去拔枪,哆哆嗦嗦开口:“你把她怎么样了?!”

      男人挑了挑眉:“一个猎魔者居然和恶魔勾搭在一起,真是耻辱。小子,上次你骗了我,这次又打算耍什么把戏?”

      冬禅闭着眼,因为疼痛,轻轻抽泣了一声。

      邹夏安心疼得要命,扣动扳机大吼:“她没有害过人!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

      “没有害过人?”男人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大笑几声后眼神阴霾:“不会害人的恶魔那叫天使,追杀恶魔是我们猎魔者天职所在!你摒弃了你的天职,根本不配成为猎魔者。”

      他低头看了眼冬禅,冷笑一声拔出长剑。冬禅疼得一哆嗦,邹夏安想也没想开枪,击中男人的右手。

      猎魔枪无法对人类造成致命伤害,只是暂阻了男人的行动。

      邹夏安趁着空挡冲过去挡在冬禅面前:“有本事你先杀了我!杀人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男人面色阴郁看着他,好半天,突然冷笑一声:“你每一次都能听见她的呼救,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只有你能听见她的声音,为什么你能知道到她的方位?”

      他缓缓凑近,冷笑在脸上扩大:“难道你不知道,只有契约者才能感应到这些吗?”

      身后的冬禅扯住他的衣角,轻轻喊了他的名字。

      他握住她的手,冷冷看着男人:“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她的契约者啊,难道你不知道你和她之间,有过契约交易吗?”

      邹夏安感觉浑身发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可是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张新闻照片,想起十九年前那个夜晚,那个用鲜血画出的恶魔召唤阵。

      握住冬禅的手缓缓松开,他竭力压制着嗓音的颤抖:“快走。”

      冬禅抱住他的胳膊,就像以往和他撒娇一样:“邹夏安……”

      他猛地将她推开,发疯似的大吼:“走啊!我叫你滚啊!想死是不是?”猎魔枪对准她,他双眼通红:“想死我成全你啊!”

      冬禅俯在地上,微微仰着头看他,像蝶翼一样的睫毛挂着眼泪,轻轻一眨就掉下来。

      他紧紧咬着牙:“屋外的朱砂阵我已经清理了,他拦不住你,赶紧走。”

      她没有说话,总是亮晶晶的眼睛一点点晦暗下去,可是仍朝他弯起唇角,甜甜的一个笑,像草莓味儿的冰淇淋。

      白雾散尽,已寻不见她的身影。

      男人冷哼一声,也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扔了几句狠话走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冷笑道:“你母亲是十九年前和她做的交易,那这个交易很快就要到期了吧。到时候,不知道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邹夏安低着头,拳头捏得很紧。

      其实他猜测过的,怎么会不去想,出现在事故现场的召唤阵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母亲用鲜血画下的阵法,召唤出了什么样的恶魔,又和它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这么多年,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他甚至想过,因为契约的约定时间,他只能活十九年。

      所以他要在十九岁到来之前,学会如何对付恶魔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被它们夺去。

      只是他没想到,冬禅会是那个恶魔。

      所以,十天之后,她会来,杀了他吗?

      她曾经说过,契约可以延期,但是一旦涉及生死则无法改变。届时,他费尽心思找到的灭魔咒,要如何对她下手。

      前一刻,他还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美丽。这一刻,他只觉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电话响起,是室友通知他明天早上开入学班会,他应了一声,拖着麻木的身子走回家。又变回了那个空荡荡的,孤零零的,没有人气的房子。

      再也不会有人敲着饭碗催他上菜,再也不会有人站在门口盼他归家。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是。

      大学生活再也没有之前期盼地那样精彩,浑浑噩噩地开学,浑浑噩噩地上课,浑浑噩噩地回宿舍睡觉。

      直到十天之后,他在操场看见了冬禅。

      他以为他不去想,这件事就不会发生,真是自欺欺人。

      晚自习已经结束,操场更是空无一人,她就站在看台前,穿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T恤短裙,像一年级清纯可爱的学妹。

      她叫他的名字,还是像以前一样:“邹夏安。”

      他走过去,冷冷的:“你是来履行契约拿走我的命吗?”

      她并不意外:“你都知道了?”弯了弯唇角,在原地坐下来:“十九年前的真相,拖到现在才告诉你,很抱歉。”

      和邹夏安猜测的一样,发生车祸临死之际的母亲,用自己的鲜血画下了阵法,召唤出了恶魔。

      尽管知道丈夫一生致力于和恶魔斗争,尽管丈夫说过恶魔多么的狡猾奸诈,可是那个时候,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还没有看看这个世界,怎么能这样死去。

      所幸她还记得父亲经常研究的那个阵法,于是躺在冰冷的地面,用鲜血画下了那个阵法。

      一阵白雾过后,冬禅出现了。

      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有点不知所措。

      女人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腹部,断断续续的声音:“救救我的孩子,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下来……”

      冬禅有点为难:“可是你都快死了,你没有可以付出的代价了。”

      眼泪从她眼角流下来,她只是固执地说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生机在急剧流失,几分钟之后就将成为一个死人。

      冬禅本不该做这样一桩毫无意义的交易,可她按在女人腹部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生命的跳动。

      她趴在女人耳边,嗓音轻轻的:“好,我答应你。”

      她弯起唇角:“我还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个名字吧。用一个名字,来换他十九年的生命。”

      女人目光已然涣散,声音却带着母爱的温暖:“夏安冬禅,他叫夏安,你叫冬禅。”

      “冬禅?”她眼睛一下亮起来,“我喜欢这个名字!”

      远处救护车由远及近,白光闪烁,契约立下。她消失在原地,而那个本该死去的孩子,就这样活了下来。

      夜晚的星星明亮得像她的眼睛,她看着他笑着说:“夏安冬禅,本就是一对。”

      邹夏安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追寻的真相,并不残忍,可仍旧让他痛得浑身发抖。

      原来这十九年的生命,都是她的施舍。原来母亲连死去的瞬间,都只牵挂着他。

      那个被他放在口袋的灭魔咒,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他疼到骨子里。

      冬禅走近,踮着脚轻轻抱了抱他。

      “邹夏安,我说过我舍不得你死。”

      他埋在她肩头,无声笑出来:“可我也舍不得用灭魔咒对付你。生死契约,我们之间总要死一个。”

      冬禅像是笑了:“才怪,我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她亲了亲他的耳垂,随即缓缓后退,一直退到阴影里,才缓缓开口:“邹夏安,如果我忘了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就算我对付你,你也不可以还手!你一定要买冰淇淋给我吃,做好吃的菜给我。”

      操场的远光灯照过来,邹夏安看清她脚下的阵法。

      召唤恶魔的阵法。

      “你一定要让我,再次喜欢上你。”

      “我以恶魔阵法,召唤我自己。用我所有和邹夏安有关的快乐记忆,换他一生平安,长命百岁。”

      白光闪烁,契约立下,而冬禅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空的阵法。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学生宿舍的嬉戏。他捂着眼蹲下身,无声哭出来。

      我不会忘记你,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会做菜给你吃,买给你最喜欢的草莓味冰淇淋。

      我一定,会让你再次回到我身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也不算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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