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侠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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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项链是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现在的我也只能依靠这些死物慰藉自己。”
阿娜就像完全没有感受到身后极具恶意的压迫感似的，从铺着黑天鹅绒的首饰陈设柜里拾起一串项链，一颗颗指甲相同大小、如明月般熠熠生辉般莹润的珍珠本就华贵异常，搭在她那仿佛没沾过半点血腥的娇嫩指尖，暗示性地摇晃几下，更显得流光溢彩，
“对不起呢，侠客先生既然来自流星街，一定对我这样矫情的言辞很反感吧，听说在那里，死亡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并不是那样哦，流星街的人也只是普通的人，并不是铁石心肠的怪物。如果是同伴死去的话，我们也是会很伤心的，”
一只手从善如流地接过项链，绕过那脆弱到几乎一折就断的脖颈，让那串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和几缕色泽黯淡的金发一起，垂落在少女尚未发育的胸前，“但是，对外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冒犯过那片土地的敌人，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会向他们展开报复。”
阿娜换了个角度，微笑着地打量起镜子里的佩戴着珠宝的自己，对一旁杀气四溢的少年毫不在意，
“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流星街的风俗和我们家也没什么区别，我还担心侠客先生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会有些不适应呢。”
“……我听乔那家伙提过你，他说过狄黎斯的新主人是个胆子很大的家伙。你居然不怕我就这样，”侠客用小指勾了勾项链，他的力度很有分寸，但还是在阿娜的咽喉处留下了殷红的勒痕，“杀了你吗？”
“为什么？”
尽管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但阿娜质问的语气依旧很平静，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侠客，
“我前几天才和流星街签订了为期三年的雇佣合同，像侠客先生这样的高手，每替我工作一年，就可以为故乡换到十吨金属和五十个集装箱的医疗用品，比十老头给你们的价格还要高出三倍多。”
“而狄黎斯不仅会庇护你们，还会花费重金培养你们的能力，文化水平、格斗技巧、武器使用这些，还有那个叫念的东西。”
“侠客先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在她的身后，金发碧眼的少年笑容不变，依旧维持着用项链勒住阿娜脖颈的动作，“这样的话，怎么看都是流星街方面占了大便宜。”
“可你，狄黎斯，据我所知你并不属于那种热衷于慈善的慷慨好人，甚至刚好相反，是个连未婚夫的家族里的幼童都会斩尽杀绝的黑寡妇。”
“……看来侠客先生的情报水平还不错呢，”阿娜咳嗽了两声，“同样的话，我跟乔说过一遍，真希望不会再有第三遍：既然你随时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
“因为你知道，十老头互有摩擦，狄黎斯则是我的一言堂；他们开不出这么好的条件，而我，已经把原本只是炮灰角色的流星街捧到天上去了。”
“这个时候，如果连开出了这等优越条件的狄黎斯家主，都被流星街人所杀害的话——”
阿娜忽然抓住脖子上的项链，用力一拽。
项链被她一下子扯断，一颗颗圆滚的珍珠刹那间如雨滴般散落，噼里啪啦地掉在她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珍珠本就质地娇贵，被它的主人这么毫不留情地一摔，原本近乎完美的表面上立刻添了许多破损，想来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价值，“就再也不会有人，愿意把这只贪得无厌的噬主番犬，领回家里了。”
侠客看向镜中的少女，虽然还是那副清淡恬静的模样，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却冷了下来，而冰凉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在垃圾消毒站外面捡到的半颗玻璃珠。
小小的一颗，瞧着人畜无害，他觉得那玻璃珠子折射阳光的样子很漂亮，于是拿起来玩，却一下子就被锋利的边缘划出了满手的血。
更别说之后连带的感染发烧差点让他一命呜呼，如果不是因为有乔这个监护人在的话，估计现在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这个叫狄黎斯的女人也是一样，柔弱可欺的外表下面藏着致命的毒刺。
侠客松开了手。
但他并没有后退或者就此离开，而是上前一步，稍微斟酌片刻，便从琳琅满目的抽屉里挑出另一条款式简单大方的项链、或者说颈环：一指宽的雪白蕾丝为主体，中间只镶着一块十克拉左右的蓝宝石。
侠客拿起这条颈环替阿娜戴好，“其实我觉得这一条更适合你哦。”
“更适合我，”阿娜又开始左转右转地换角度照镜子，顺便开了个玩笑，“因为它能遮住我脖子上的勒痕吗？”
“因为它更称你的眼睛。”
“……”这一次轮到阿娜沉默了。
“虽然说有‘十吨冷兵器和五十个集装箱的医疗用品’，但内容还是由家主大人来决定的吧？”
侠客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不变，“流星街外周的垃圾污染很厉害，没有念和防护服的人们遭到感染，如果我的奉承能起到效果的话，希望小刀、净水胶囊、酒精和治疗寄生虫的比例能更高一点。”
阿娜收起笑容。
她转过身，没有再客客气气地喊对方“侠客先生”，而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你很聪明呢，其他人可是一听价格就马上答应了。”
“嘛，无论是什么样的补助，流星街都不会拒绝，议会的人有渠道将那些不好处理的货物出手，然后再换取其它需要的物品回来，”
侠客耸耸肩，“但是，让他们经手次数太多的话，发送到一般人手里的物资就会相对应地变少。武器先不论，药物是非常宝贵的资源，流星街的孩子们普遍抵抗力都不差，哪怕是只多出一点药渣，也够好几个人挣扎着活下来了。”
“坦诚是令人欣赏的品质，坦诚的欲望更是如此，我答应你。”
阿娜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她拿了一把扇子在手上，奶白色的丝绸裙摆顺着她起身的动作漾出波纹，就像是睡莲收拢的花瓣一样柔美，“亲爱的，希望你在狄黎斯的这段时间过得愉快。”
“什么都可以吗？”
“我不是慈善家，在我眼里，利益比感情更值得投资，”
阿娜心情很好，“想要的东西，就去想办法得到它，只要我还付得起，狄黎斯就是你的家人。”
“想要的东西就去得到它么，”侠客若有所思，“我认识一个人，说过几乎和你一模一样的话呢。”
“哦，那个人也有你这样一头漂亮的金发吗？”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阿娜立刻兴趣缺缺了，“现在，请陪着我一起出门转转吧，为了避免误伤，我得先给你介绍一下新的兄弟姐妹们。”
侠客跟着她往外走。
暂时先这样吧。
他手指一转，恶魔天线消失在指间。
目前还不清楚乔……议会和狄黎斯达成了什么程度的协议，但对方之前说的话却没错，这些年十老头的贪得无厌的确让人不爽，狄黎斯如果真能兑现承诺的话，倒是可以算作流星街人的另一条出路。
再不济，也是个制衡□□的手段。
临出房间前，侠客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了一下头，看着地上散落的珍珠，“这些，不需要收起来吗？”
“你都说它不适合我了嘛，父亲都死了好几年，我现在当然是以你的意见为主，”
阿娜白了他一眼，和刚才冷静到极点的一家之主不同，某种鲜活、属于十五岁少女的品质在她身上浮现，“本来也就是欧嘉姐姐挑剩下的东西……干嘛啦臭小子，刚才的甜言蜜语是骗我的吗？”
……
“我不太明白呢。”侠客有点苦恼地说道，“一般情况下，女孩子都非常注重自己的年龄问题吧？阿娜是真的想听我像卡莲娜她们那样称呼你么，”
“‘母亲’。”
据说代代的狄黎斯都是金发，即使是配偶也是如此。而当代的家主阿娜塔西娅·狄黎斯，更是直接宣称自己的爱好，就是将金发碧眼、宛如天使纯洁般的美人……收为教子教女。
据狄黎斯家族的官方公关宣称，家主的举动是因为太过渴望亲情，只是她尚且年幼，无法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于是为了缅怀自己的亲人，同时也是支持救助孤儿的慈善事业，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大部分上流社会的人士还是更倾向于另一种说法：这些美其名曰“教子”的少年少女们，实际上早就已沦为新任狄黎斯之花的闺中禁脔，唯一的作用就是和他们心狠手辣的女主人夜夜笙歌。
而比起可以作为“替身”的女孩儿们，少年的结局更惨烈一些：等阿娜怀孕之后，便会下令杀掉这些空有色相毫无根基的宠物。
多么可笑，哪怕她一次都没有在那些博弈中落败，人们还是认为只有去父留子这条路，才能保证一个女人将家主的权位继续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当然，我这么做也有怀念父亲他们的因素——谢谢你艾莲，我很喜欢这个新发型哦，”
阿娜对着镜子里的侍女笑了笑，对方立刻红着脸小声说您喜欢就好，得到女主人一个恬静而赞赏的微笑，“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被乔说教了，他说流星街的男孩子都很腼腆，让我矜持点，别吓到你们。”
按正常人的角度来看的话，没有什么能比母子关系更纯洁了吧。
流星街没有家人的意义，抚养他们的是「乳母」。
侠客不置可否地移开话题，“今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只是担任保镖工作的话，那两个女人明明更合适你吧？”
“那的确，只是工作的话，女儿们要比你们这些臭小子强很多，”
这样的口气从十五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古怪，但在侠客看来，这位易碎品般的狄黎斯骨子却有非常叛逆任性的一面，做出什么事都不让人奇怪，于是他耐心往下听，果然得到了非常奇葩的回答，“上次是她们姐妹陪我去视察各地的分公司了，这次也要带你出去玩玩才行嘛。”
侠客转了下手机。麻烦啊，他最近一直在忙——
“作为交换，那个流浪者的事情，让我来帮你解决怎么样？”
“成交。”
侠客毫不犹豫地点头，他都不需要去问阿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几个月狄黎斯住宅都快变成第二个流星街育儿园了，整天看到她气急败坏地指挥佣人们把脏兮兮的小孩子抓去洗澡。
更况且……
他的余光落到阿娜背后的两名侍女打扮的念能力者身上，其中短头发的那个察觉到了侠客的目光，趁阿娜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卡莲艾莲姐妹，目前只知道是短头发的姐姐卡莲是操作系，而妹妹艾莲则能力不详，姐妹俩都属于目前这座狄黎斯主宅里除了关西以外最强的念能力者之列。
侠客当然也在其中。
只是考虑到他的近战水平，在没有不死不休情况下，姑娘们二对一收拾他还是没问题的。
“这次是去什么地方？”
“猎人协会，关西叔叔正好要回去叙职，至于我为什么要去，”挽起长发的阿娜显得更加成熟了些，尽管“猎人是有特权的，而狄黎斯也是支撑这些特权的一部分，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凭一张纸片就能从银行里贷走大笔的戒尼？”
“你不是喜欢情报收集的工作吗？”她说，“猎人证是很有用的，正好这次带你去逛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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