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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假借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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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篱看到丛千正那副软骨头的怕死样,才算真正明白,为何黑渠岭内都是一批乌合之众,只会做些不光彩的事情。
她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回头去看傅闻鹰。只见傅闻鹰脸色发白,满身是血,已然快支撑不住,靠着几个门人扶着,勉强站立着。
江篱转而又对丛正千道:“留不留你性命,得看傅掌门的意思。”
丛千正领会了江篱的意思,整个人迅速地爬向傅闻鹰,几乎是声泪涕下道:“傅掌门,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你就当我是一条狗,一条丧家狗,将我打出去吧。”那丛千正说这些话时,脸上竟毫无羞愧之意,仿佛这便是些家常之话,脱口而出,无须思考。
傅闻鹰懒得与他多罗嗦,自己也实在无力支持下去,只得挥挥手道:“带着你的手下,快滚吧。”
那丛千正便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欣喜若狂,从地上一跃而起,满口道谢,也不招呼手下众人,撒开丫子,飞也似地奔向外面,几下腾跳,人便没了踪影。
江篱看他的轻功,不禁暗自佩服,这个人虽是个无赖,功夫也差劲得紧,这一身轻功倒是不赖,颇有几分真功夫在。想来这人天生爱招惹是非,故这逃命的法门,练得极为熟练。
再看他方才的表现,江篱只觉好笑,堂堂一派掌门,竟会是如此模样,怕死不说,又无义气可言。想到此处,江篱便去看那傅闻鹰,但见他慢慢向自己走来,拱手道:“小姐,今天多亏了你啊,不然,这三生门……”
一句话未说完,傅闻鹰两眼翻,便晕了过去,三生门此刻已然乱做一团,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全然没了主意,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江篱的身上。
江篱也将自己已出三生门之事抛在脑后,暂时代替傅闻鹰,处理起了正事。
自然有人将傅闻鹰抬回了房中,请了大夫照看。江篱则找来几名伤势较轻的门人,也未及细闻详细经过,便让人将各处的尸体抬去一间偏房内。
丰元走至江篱身边,主动扛下了大部分的事情。江篱拍拍他的肩膀,见手上的事情有人接手,这才往傅闻鹰的房间走去。
到了那里,见了庄内的刘大夫,听他说傅闻鹰并无大碍,只是流血过多,一时难以醒来。江篱放下心来,又见有人守在他房中,整夜照顾,自己便不再久留,出得房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个庄子里,此时人人都忙成一团,谁也没空来管她。江篱只觉自己突然对这里有了些陌生的感觉,便像是个客人,人人都对她客气,却又显得生分。
这个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如今却与客栈没有分别,这个家,似乎已不再是她的家。
江篱略一思考,还是往原先自己住的屋子去。那里空无一人,自己离开的日子不长,房里未积多少灰,东西也未曾移到过。她爬上了床,躺在上面,两眼睁大,目光却没有焦点,她在想事情,她的脑子里,有太多的事情要想。可是她的头脑中又是一片空白,那些杂乱的事情互相纠缠在一起,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慢慢地向她扑来,直到将她的整个人,都罩在那个网里。
第二日一大早,江篱便起身,走出房间,碰上个打杂的丫头,名叫莉儿,正端着早饭向她走来,便打发她去傅闻鹰处问一下,若是他人已醒,自己便过去看他。
莉儿自然识得江篱,得了她的吩咐,便应声而去。过不得多时,便回了过来,说傅闻鹰已醒,请江篱过去。
江篱便不再迟疑,连早饭都未吃一口,匆匆赶往傅闻鹰的房间。进得那房,便见傅闻鹰已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正由傅夫人小心地喂着米粥。那傅夫人人到中年,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如今却有了一种为人母的慈善。她见江篱进来,便站起身来,走上前道:“小姐,昨日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家相公,只怕……”傅夫人边说边看向傅闻鹰,脑中满是昨日凶险的景像,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一个女人家,平日里只管治家,丁点功夫也不会,昨日若不是江篱,莫说是她的丈夫,便是她,也绝难活命。
江篱见她哭泣,有些没人主意,她嘴巴笨,又是男子心性,女儿家的温柔,她实则做得出来。倒是傅闻鹰,人虽虚弱,见夫人如此,还是开口道:“好了,事情已过去了。你先出去一下,我同江篱有话说。”
傅夫人收起眼泪,握了握江篱的手,这才走出房间。
江篱走上前去,立在傅闻鹰的床前,开口道:“你身体还未好,昨日的事情,你便说几句予我听吧。”
傅闻鹰笑着摆手道:“我这把老骨头,虽无用,却还死不了。你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江篱依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便看傅闻鹰脸上浮起一股怒意,愤愤道:“想不到三生门,竟也有如此的一天,让人欺负到了头上。唉,说来说去,都怪我。”
“我看那黑渠岭的人,功夫皆不高,何以我庄内的弟子,竟都不是他的对手?”江篱疑惑道,“莫非他们使了什么阴毒的招数?”
傅闻鹰点头道:“你猜的没错,确是如此。你走后不多时,那个丛千正,便来到三生门,说要与我联亲,让他的独子丛敏取我们家薇儿。我本听说他这人在江湖上风平不佳,却不料初次见面时,他竟装得人模人样,既谦虚又有礼,便像个君子一般。我听他提起此事,不便当面回绝,便说要先问过薇儿的意思。哪知他竟是极为客气,回去后又几次差人送礼过来,我便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请他来此处喝酒,顺便将两个孩子的婚事谈妥。”
“只怕这丛千正,打从一开始,便心怀鬼胎,想打三生门的主意。”
“没有错。”傅闻鹰发出一声长叹,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道:“想不到颜碧槐死后,你又出走三生门,江湖上的枭小匪类也开始打起三生门的主意来。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无能,轻信于他人,自己本事也不济,这才让人在酒菜里下了毒,累了不少兄弟。”
江篱看傅闻鹰的样子,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两鬓的头发,竟有些许的发白。他在三生门这么些年,一直只是二当家。江群山在世时是如此,后来颜碧槐当家,依旧如此。他似乎永远都被他人压在脚下,一旦自己坐上掌门之位,便开始有些自大轻狂。论功夫,他虽敌不上前任掌门,但对付丛千正,还是绰绰有余,可他太过掉以轻心,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江篱对他,没有怨言,只有同情。如今见他如此悔恨,更是不忍再说重话,只是道:“你放走了丛千正,不怕他再次相逼?”
傅闻鹰苦笑一声道:“他见你回来,必定不敢再次来犯。江篱,这掌门之位,还是由你来坐吧。”
江篱听了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傅叔,这些事情,莫要再提,你应该早日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可是,如今三生门内,只有你,才有足够的能力掌管整个门派。便是江湖之人,若听得有你在三生门,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将坏心思动到此处来。”
江篱听了他的话,心思突然有了些活动。她此次前来,本是想借着三生门的力量,帮她将方西渊找出来。可是这世上人海茫茫,要找一个居无定所之人,谈何容易。
她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傅闻鹰正色道:“傅叔,我此次前来,是有事求你。”
傅闻鹰一心要劝江篱接手三生门,此刻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些好奇,便示意她讲下去。
“我要接手三生门,做新一任的掌门,我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我江篱又回到了三生门。”
傅闻鹰是个聪明人,他听江篱前后矛盾的话语,便知她必定另有目的,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你便不问我,为何要如此做?为何如此前后不一?”傅闻鹰答应地如此爽快,便是连问都不问一句,这让江篱有些疑惑。
傅闻鹰却是一脸笑意,道:“我本就有意将三生门交还予你,又有何可多问。”
江篱向他一拱手,正色道:“不,我如此做,并非要接管三生门,我只是向你借它一段日子,最多半月,我便会将它交还给你。”
傅闻鹰点头道:“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小姐,从现在起,你便是三生门的新任掌门。”
江篱听他叫自己“小姐”,略感不惯,她见事情已办完,便再说了几句话,让傅闻鹰好好休息,自己则出了房门。
要找一个居无定所的人,自然困难。但若是让那人来找一个有居所的人,却不是一件难事。她便是要如此,要让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她江篱便在三生门内。若是方西渊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便会前来找她。
江篱一想到此处,心情便变得大好,连走路回房的时候,步子都变得比往日轻盈许多。
傅闻鹰办事效率极高,答应了江篱之后,便将庄内几位管事的当家请了过来,宣布了此事。虽然那些人,嘴上说着“万万不可”的话,心里却各有打算。有人早已不服傅闻鹰,见他让位,自然高兴。有人却是觉得靠山突然倒了,心里既失落又愤怒,只恨自己瞎了眼,投错了人,没想到傅闻鹰才当掌门没几天,便要将位子让予他人。
傅闻鹰却是一副主意已决的样子,任凭他人说破了嘴,也不改变想法。那些人见无法说动傅闻鹰,只得默默接受这件事情。江篱的功夫,他们自然清楚,她又是江群山的女儿,来接管三生门,名正言顺,谁也敢半个“不”字。若是他们知道,江篱本是丁莫言这恶魔的孩子,不知心中会有何感想。
三生门接连出了两件大事,一是被区区黑渠岭的匪类血洗,伤亡不少。那些江湖上的大小门派,只将这事儿当笑话看,背地里则暗暗动起了歪脑筋,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打倒三生门,将这武林第一的招牌抢过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第二件事,却又让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思散得无影无踪。那便是,江篱又回了三生门,坐上了掌门之位。
这武林中人,对江篱的名字自然熟知,她那把剑,也杀过不少他们的门人弟子。如今她重新回来,又岂会轻易让人欺到头上来。莫说打三生门的主意,他们只求江篱手下留情,莫要再将他们欺得无还手之力。
江篱对这些事情,这些想法,自然一无所知。她留在三生门,只为引方西渊出来,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她要将方西渊救回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越走越错。若是有一天,他变成像自己的父亲丁莫言这样的人,只怕她也难以推卸责任。虽然很多时候,许多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可是那些事情,却总是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江篱让人将消息放了出去,自己则待在庄内,整日里只是等待,她给自己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方西渊真的在乎她,必定会前来找她。
只是她未曾料到,她如此费尽心思布下的一个局,竟会引来一个难以想到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