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呆》瑀小年

22、Chapter 22

　　今年天凉得早，未入十一月，太阳便已不大发威，成日里虽亮着，但总是那般软绵绵的晕黄色，温着人懒洋洋。
　　周六早上，果琛霸着“发呆”家门前秋千椅，盘着腿在上头晃啊晃地看书，好不惬意。
　　读到让人微笑之处，她不禁扬起脸来——多好的早晨！清风抚面，没有沐画美珠来蹭早餐，也没有合家那大大小小几个孩子蹿出来吓她……
　　可为什么有两辆“当啷、当啷”做响的老自行车朝自己卖力晃来！？
　　“小琛！你们家门卫太失职了！居然连住户的爹妈都不认识！把我们拦在大门口盘问半天！”
　　如此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门，非她那个当教授、喊了一辈子的爹外不作他想。
　　果琛跳下秋千椅，双腿突麻她还差点摔倒，“爸，妈！你们怎么不打个电话就过来了？”
　　“来看女儿还要先通报不成？”千老妈似乎也被堵到不爽，“就差把你的生辰八字问出来了才放我们进门！”
　　千老爹继续大嗓门：“他竟然把我们当成卖鸡蛋的！我们不过是给你送箱梨子过来！这是今年最后一箱了，上次你答应好好的又不拿走！”利索地溜下车，老爹拍拍箍在后座椅的竹箱子。
　　果琛感觉腿脚上气血顺了，走两步，笑盈盈地欢迎爹妈：“上次我不是没开车，拿不了嘛！说保安不放你们进来，给我打通电话不就好了；你们就去年店开业时来过一次，还指望保安是照相机啊认得你们？”
　　尤其还骑这么两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凤凰”自行车过来？像两堆生锈的脆铁、人家不让进这片尚宅才是正常的吧？
　　就算是健身，但骑这么两个破玩意儿实在叫她不放心；回头找个机会派小二过去把它们废了，换俩轻型的。

　　千老爹一肚子火听不进劝，“怎么没打电话？手机、固定都没人接，我们还以为你不在家！”
　　“恩？”果琛这才想起，出来吹风没带手机；但那个小二？
　　“爸妈你们先停车，我叫召曛出来搬梨子。”
　　她提着裙角先行一步回到店里，一找，果见那小二仰天躺在沙发椅上呼呼大睡！
　　气不打一处来，果琛上前揣他：“起来！才开门就给我睡觉，你丫越来越不象话了！”
　　召曛“腾”、翻起身，大眼睛眯啊眯，好半天才醒过味儿来。满满打着呵欠、并伴随通体舒畅的一个懒腰：
　　“是你啊？我刚才好像听到你爸的声音了，吓得我……这种天很好睡啊！反正又没客人我……”
　　“太不象话了！”大嗓门老爹进门就喊——
　　召曛被活活吓住，舌头被咬到、腰也向后要抽断！
　　男人的腰很重要的好不好？！
　　他跳起来站好，什么梦都飞了，瞪大眼珠，“太、太老板！”
　　“叫谁太太？！我们小琛请你回来睡觉的吗？出来！搬梨子！”
　　千老爹亲自揪着召曛脑袋出门；果琛装作没看见小二求救的眼神，看向老妈。千老妈上前去求情，谁叫她喜欢这种物美价廉的员工喜欢得紧嘞？“我看叫‘太老板’很好嘛！这小子很知道辈分…睡个觉有什么打紧，又没客人看见。”
　　召曛抱着头，泪汪汪，“谢谢太老板娘……”
　　“……拉出去！扛梨子！”

　　“妈，你们今天过来不会就是送梨子吧？”大周末的，两人都不在庄里看生意，有点奇怪。
　　千老妈跟女儿一同坐下，顺道品尝闺女的烘焙手艺，“哪儿啊，过来喊你，让你陪你老爸去买衣服。这不赶上换季又周末，可能有优惠嘛，给他换身行头，省得一年到头穿得跟老民工似的！”
　　老妈故意越说越大声，说给门口的老民工教授听，“别人来了还问我哪儿找的这么一朴实老农，是不是本地的农民、给他们提供就业机会！”
　　果琛听了直发笑；召曛在门口听了、倒是想笑，可……
　　“笑什么笑？搬完梨子过来给我修自行车！”
　　“我不会啊！”
　　“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
　　“我是没见过猪跑啊。”
　　“……你不会骑自行车？”
　　“不会。”召小二斩钉截铁。
　　他摸过的第一辆两轮车是那架惹了祸的宝马，所以事故后将它踹入河中；那是唯一一次两轮经历。从此便一直跟四个轮子的打交道……“啊，大学时候我在社团蹬过三轮……不过翻了。”
　　千老爹推推鼻梁上近视眼镜，恨铁不成钢。

　　“别废话了，召曛留着看店。爸，上车吧！今天所有花费我包了。”
　　果琛笑道。片刻工夫她已经换下家居服，简单的长裙配长袖衫，陪妈妈推了店门出来，手里握着钥匙准备开车。
　　千妈妈拦住她，“今天不做生意了，免得心里记着玩不好。小召也出来逛逛，让他来开车。”
　　听到千老妈指示，召曛颇感奇怪，指着自己鼻子问，“我？啊对！老板娘没驾照，我来开车我来开车！”
　　他突然想起，连忙摘了腰际围裙丢进店里，按了电钮放下铁门锁上，几步跑回果琛身边抢了她手中钥匙。
　　傻小二刚才差点想到一个、又闪过了的问题；同时也是果琛好奇的……直到老爹拉着她上车，“来来坐后面！让这小子跟着还能帮忙提个东西什么的！”

　　小二坐上驾驶座就是一专业司机，“老板们要去哪里逛？”
　　“万象百货。”两位太老板异口同声——
　　召曛方向盘一滑、刚起步的车子几乎撞到邻居家的树！
　　“！要细哦你个死小子想灭我们家门啊？！”窗边的千妈护着自己辛苦盘好的发型，边关照也一脸青绿的老公女儿，边骂。
　　“呃、呃啊！？对不起对不起！”车没停，召曛不加速地开着，连连向后点头道歉，“对不起太久没开车手潮了！”
　　“潮？”坐中间位的果琛差点脑充血，此刻咬牙切齿，“把你丢到海里去看你还潮不潮！扣工资！”
　　召曛居然没再哭喊他可怜兮兮的工资——“不是不是！老板娘，我是说、那么多家百货，大象、兔子、长颈鹿，随便哪一家，不一定非得万象……”
　　“废什么话？有人给我妈送了现金券这个月到期要用掉。再废话扣你工资！快开车，等下路上要堵了。”
　　“可是……”
　　“工资！”
　　“……”
　　召曛把握方向盘的手，这回真潮了。

　　大礼拜六的，百货商店里人挤人；召曛暗自祈祷：天公保佑啊。
　　“召曛帮我提下这个。”果琛付了钱，拿了东西交给召曛；顺便拍拍他弓成猫脊的背，“你搞什么，骨质疏松啊？”
　　“？不是，可能刚才睡醒时被你爸吓着，腰扭了！”他装作直不起腰、又痛苦万分的样子。
　　“神经。”果琛啐上一小声，狐疑地睨向他；贼眉鼠眼，两只大眼四下乱瞟，“你干嘛？有熟人啊？”
　　“没有！”召小二脑袋摇成拨浪鼓——
　　越这样才越可疑！
　　“小琛？过来帮你爸看看这领带！”
　　果琛让召曛跟上，自己边走过去边说，“找面镜子照照看嘛！”唇畔的笑跟走去的步伐一样轻盈盈。
　　千老爸心情也好，“找什么镜子？你不就是老爸的镜子？来来，给爸看看，这颜色是不是太花了？”
　　“不会啦，戴花领带上山正好凑个花果山嘛！”
　　“哈哈哈！”千老爹大嗓门的笑声传了老远；
　　召曛怕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了怎么行？！

　　“好了好了美得你！”千老娘吃醋了，“随便挑一条我们赶快到楼上去。奇怪、不过是个礼拜六怎么这么多人！”
　　“那就这条花果山了。小琛来，我们上楼去看看你妈的衣服！”
　　“我才不要！人这么多挤死了，我不去！”
　　听口气，老妈的飞醋正漫天舞；果琛酝酿着怎么安抚，召曛却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腰杆也挺直了，激动地冲上前，“那就剩最上面那层楼，男士成衣、太老板您不需要看吧？所以我们回……”
　　召曛竟然不顾忌地挽上千老爹胳膊，把他往下楼的扶梯带——果琛母女被落在后面，吃惊不小；再看到接下去的：
　　“什么不需要？为什么我不需要？我回学校不需要穿西服么？你你你什么意思？！”老千气愤地握拳捶打边上那颗圆脑袋，“咚咚”做响——
　　“哎呀还真像对父子呐！”千妈乐呵呵地指着前方一老一少。
　　果琛无动于衷：“你给我生过这兄弟么？”
　　她学召曛一样挽上老妈的胳膊；而老人家似乎很自动地、弯起了手肘——
　　她有多久没这样靠近自己的父母了？
　　淡淡笑过，几乎是同时、母女俩一齐迈出步子。

　　快要追上那对和谐假父子了，召曛正经受老千毒打，“我知道了知道了！上楼去看不就好了？”
　　“上去干什么？！不知道楼上那些牌子都是贵死人的？”
　　果琛和老妈都笑了，但都不是因为老爹用大嗓门喊这样的话……

　　“哎呀这不是、召老板呐！”
　　正在扶梯口跟老千争斗不休的召曛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头皮都麻了……该来的、真就躲不掉么？！
　　僵硬地转头，看到自己原来的助理小鱼和副手Eric，他四肢抽搐着跟人打招呼；压根不敢再多扭头一丝、会跟果琛打照面……
　　“Hi～Hi～～”声音那个颤儿呐！手那个抖儿呐！
　　“哈哈真的是召曛嘛！我就说我的近视手术很成功不会看错的！”小鱼兴奋地拉着Eric跑向召曛，职装Ａ字裙都没能阻止她见到旧上司时的热情。
　　“召老板这一走走了好久，怎么才回来？来前儿也不说一声，好让Eric请个假，你看现在多尴尬！”小鱼唧唧喳喳地扯着召曛胳膊不放，
　　召曛和Eric笑得抽抽：你哪只眼睛看见谁尴尬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说一声是真的不厚道！”Eric友好地伸手向召曛，顺便拍拍他肩。
　　召曛笑着用力回握，老友重逢他想不高兴都难，“对不住啦！不想回来这里做事所以没冒头，别见怪哈！”
　　“召老板你不回来啊？那Eric你的位子不会动摇了哈！”
　　“动什么动动什么动？Eric本来就不该只当副经理，之前我在他上头当个破领导当得压力重重，血压都被压高了！还有别再叫我召老板了，我不当经理很多年……”
　　“你不当经理也是老板，反正以后就该从‘少老板’变成‘大老板’了呀！”小鱼抓抓她的榆木脑袋，笑笑地吐了吐舌头。“不过老板，那边两个欧巴桑干嘛一直看着这里？”她偷偷指指某个地方，随后揶揄地用胳膊肘撞撞召曛，“难不成是你在国外欠的感情债，人家追上门了？不赖呀你，一次就俩！可是…不对啊？怎么是这俩年纪的？”
　　听她的疯言疯语，召曛都不敢笑也不敢回应；顺着小鱼手指的方向望去，大气不敢出……
　　千老妈见他转头，干咳一声，目光别向他处。果琛双手环胸，站得好整以暇；下巴扬起，像是自上而下蔑视他一般。如以往。
　　召曛心里叫苦，但不知为什么、没有避开她的眼，直直看着。
　　两双圆眼，杏儿圆的锐利又清澈，傻大傻大的就闪躲也、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