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四季果

82、布置

　　在场听到沈千奴与拓跋元对话的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但是一细想，这个可能性却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别看如今整个北部风雨飘零，小国林立，新国迭起，但值得争夺的地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都被大势力占据着，轻易夺取不得。肥美之地多在匈奴人手中，匈奴是整个草原最为忌惮的部族，就连近几十年来逐渐崛起的鲜卑遇上了他们，都得闻之色变，退避三舍，匈奴人早已不满足于草原上的一亩三分地，没有人会怀疑匈奴人的野心。

　　“所有人回去休息，随时听候命令！明早做好整顿，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将军，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而已，或许并非如此呢？！辽东的慕容氏、凉州张氏，都可能是刘渊攻打的目标，并不一定就是洛阳。”

　　拓跋元怪笑：“五部匈奴已经吞并并州，羌人尽数归附。没有哪一个胡人部族能与他们抗衡，他们调集大军，下一步，不是攻击上党郡，就是进攻洛阳！”

　　潘金怒道：“把他押下去！”

　　千夫长看了一眼沈千奴，沈千奴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沙盘，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出一丁点到这边，他顿时会意，一个箭步上前，不再留手，闪电般擒住拓跋元的双手，将人押解而出。

　　“曹将军！谢大人！”千夫长向匆匆而来的曹刚和谢景请安。

　　曹刚和谢景哪里有心思关注旁边的千夫长，匆匆扫了一眼他手中狼狈的拓跋元，脚步停也不停地直入营帐。

　　“听说匈奴主力不在这里，而是转去攻打洛阳了？”曹刚惊怒交加，揪住沈千奴的衣领，失态大吼：“他们怎么会到洛阳去？你不是说今天打的就是匈奴吗？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匈奴人跑到洛阳去？”

　　阿古童和潘金一左一右拉开激动的曹刚：“曹将军息怒！此事还未确定，匈奴未必是攻打洛阳……”

　　谢景也连忙上前劝说：“曹大人，既然是猜测，那恐怕不是，你先不要那么生气。”

　　曹刚缓过一口气，稍稍冷静下来，逼问沈千奴：“不是攻打洛阳？那匈奴人去了哪里？今日我们攻打匈奴大帐，如今外面却在传匈奴主力早已离去，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沈千奴，你作为主将，这么轻易简单的一件事情，你都能搞砸！着实可恨！刘渊他究竟死了没有？”

　　沈千奴冷冷地盯着他：“曹大人，你身为朝廷督军，我们白日做了什么，不是应该一清二楚么？还是说，你在女人肚皮上醉生梦死，现在才睡醒过来？”

　　营帐内的士兵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曹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额头青筋直冒，就要控制不住上前暴打沈千奴，却在直面对方的瞬间，蓦然一惊，被对方毫不掩饰的惊人煞气所震慑，心生胆怯，竟觉得手脚发软，冷汗阵阵，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谢景连忙打圆场，隔开两人，希冀地看着沈千奴：“沈将军，匈奴大军不是去了洛阳对吧？”

　　沈千奴指着沙盘中间的位置：“要是我，必然会攻打洛阳，擒下惠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谢景倒吸一口冷气：“这……如此说法，你有何凭证？”

　　“是与不是，等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消息，自然见分晓。”

　　谢景等人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匈奴主力是否去了洛阳，并未确定，目前只是沈千奴的一个猜想。

　　而潘金等人心情却是更为沉重。原来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派遣探子外出探听，看来将军心中早有打算。

　　这个认知让他们心安了一些，但一想来连向来运筹帷幄的主将都如此惊疑不定，又更不安了些。

　　潘金暗暗祈祷，匈奴主力最好去攻打幽州，去攻打凉州，去攻打辽东……

　　总之千万不要是洛阳。

　　他们所有将领的亲眷都在京城，若是匈奴杀到京城，下场只会凶多吉少。

　　他的妻儿全都在京城，他杀了那么多胡人，早已在胡人中挂了名，不管是哪一种胡人进入京都，他的妻儿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是若是他们紧急回防，这几个月来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便拱手于人，兄弟们拿性命建立的功业就此功亏一篑，教他们如何甘心！？

　　潘金竭力避免去想那样的局面。

　　无论哪一个结局，都不是他们愿意面对的。

　　这些杀千刀的匈奴人！

　　沈千奴整整衣领，锐利的眼睛扫过曹刚和谢景：“我还在等待探子汇报前线消息，各位若是觉得在自己的营帐里睡不着的话，要不要留下来陪我一起等待？”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营帐里的各路将领陆续告退。

　　曹刚狠毒地刮了沈千奴一眼，甩袖而出。

　　这里是沈千奴的营帐，里面除了他带来的几个护卫和谢景，其余全是沈千奴的人，若是动手，他们这方没有胜算。

　　他一肚子怒气，胸口塞满怒火，难受得要命，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一阵阵的心虚气短。

　　都怪当初他太过大意，没有尽早铲除了这胡姬之子，如今养虎为患，处处不受控制，不行，不能再任由沈千奴继续下去，他要想办法杀了他！

　　潘金等人跟在曹刚他们后面鱼贯而出。

　　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还有更大的硬仗要打，他们要做的事情只好更多,更为繁重，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听候沈千奴随时降临的命令。

　　身为沈千奴之下权力最大的一个将军，潘金压力更大，整个人心烦意乱，当他回到自己的营帐，手下的士兵进来禀报：“潘将军，那个匈奴的公主闹着要见将军。”

　　“将军是她此等阶下囚想见就能见的吗？”潘金冷哼一声，他身体明明疲倦得很，内里却因焦虑而被灼烧着，燥火得很，情绪亟待一个发泄口。

　　士兵：“她说她只要将军肯见她，她愿意说出匈奴主力去了哪里。”

　　潘金怒而笑道：“将军英明神武，早已猜到刘渊他们要去哪里！这胡姬想借此掣肘将军，简直不知所谓！”

　　士兵退了下去，潘金草草擦洗了一把脸和手脚，脱了盔甲，就躺到了床上，顷刻间入了眠。他们连续五天急行军包抄匈奴大营，爬山涉水，身体已逼到了极限，全赖一口气支撑着，如今打赢了胜仗，身体就迫不及待地松懈下来，急需修养。

　　但他躺下没一会儿，士兵又进来：“将军，那些匈奴女人还是闹腾着要见将军，尤其是那个匈奴公主，她说有重大事情要告诉将军……”

　　这段时日军务繁忙，如今还睡不安生，潘金暴躁不已：“把她带过来！既然她那么不安分，就陪本将军睡一觉！那些匈奴女人睡不着，咱们弟兄更睡不着！那就都不要睡了！正好军妓不够用，让那些此次表现英勇的兄弟去挑他们合眼的泄泄火！”

　　士兵大喜过望：“是，将军，我马上去办！”匈奴王族的女人他还未尝过呢，若是能沾光蹭个便宜，也是能回味无穷，不枉此生了！

　　所有人离开后，营帐里只剩下沈千奴的近身护卫和心腹。

　　“纳木吉，去告诉那个女人，加大药量，曹将军可以去了！”沈千奴的脸庞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一双蓝眸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森冷慑人。

　　纳木吉愣了愣，随即兴奋起来：“是！”

　　他快步地走出了营帐，拿着从军医那里得到的五石散，悄悄去找到曹刚营帐里的士兵。很快，某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出来，两人到树林里碰了头，温存一番之后，女人带着一包五石散钻回了曹刚的营帐。

　　夜色渐渐加深，营帐的灯火一直亮着，随着各地探子汇聚过来的信息，匈奴主力行军的踪迹亦渐渐清晰，在舆图上画出鲜明的路线，路线尽头，直指洛阳。

　　这下，营帐里的所有人不再存疑。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他们要不要率军南下，回援京城。

　　他们此地深入草原腹地，哪怕是急行军，赶回京城，也要一个月以上时间。

　　更何况，匈奴主力已经离开此地五日有余，他们能否追上，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如果大晟没了，他们这支军队就是无主之师，无根之木，所有敌人都想咬这块肥肉一口，没有了后方给养，今后何去何从，每个士兵的命运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也无法预料。

　　噼啪！

　　不知死活的飞虫一次又一次冲进烛火里，撞得灯光影影倬倬，扭曲了营帐里的每道人影。

　　主营帐里的灯光不息，彻夜通明。

　　“伙夫营副手擅调度，任军需处校尉，负责关中一带军用物资调动……”

　　“虎豹营千夫长卢贞功高至爵，又为勋贵之后，精通君子六艺，文武双全，升任幽州、雁门郡、常山郡三地郡丞，协助郡守治理……”

　　“裘百夫长天生神力，百步穿杨，千里奔袭，建有奇功，破格提拔为神鹰营教头，专为教练神箭手……”

　　“潘金封为镇北大将军，全权统筹拓跋鲜卑与东部鲜卑两地之间战事……”

　　“传令中路参将停止发兵北平郡、辽西郡，退守盛乐城，以拓跋鲜卑王族为质，收复盛乐腹地散落胡人诸部，纳为国民，行之以安抚，慑之以武力，和而羁縻，巩固北部统治。”

　　“同时调遣重兵防守西北战线，防备西凉王李暠与匈奴残部突然偷袭……”

　　“强征弘农杨氏子弟，配与各郡郡守与主将，协以民生农事……不作为者，笞三十，女眷送往盛乐为质……”

　　“以上任命，即时生效，任命文书盖上本将军印章与手纹，送与各帐被任命者，明日配与人员调度，后日奔往各地赴任。所有人不得违抗，违者，就地诛之！”

　　沈千奴坐在营帐正中间，两边折叠木桌打开，两个抄录官埋头誊写，笔尖飞舞间，未干的墨迹随着堆叠的纸张增高而缓缓晕染了边缘，一道道军令如山般沉甸甸地压在营帐内的每一个沈千奴的亲信心头上。

　　随着最后一道命令的颁布，抄录官落笔定论——

　　“其余诸人，整装待发，与我同归，回援京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