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怀》君子为卿

22、第二十二章

　　新令昭告天下，世人无不震惊，据说当场几个反对的大臣回头不是调离中央，便是死于非命。
　　那日群臣散后，个个脸上都五花八门，说不上好看，而其中有一个人，便显的出挑了，昂首阔步，肆意非凡。
　　“贤弟。”有一人从身后远远的叫他。
　　被唤作贤弟的人慢悠悠的停住，转过身来。
　　此人正是京中威名远扬的定远侯—李弗衍。
　　定远侯到李弗衍这一代其实早已大不如前，想他父亲在世时也是相当当的人物，抵不过皇帝多疑，现如今不止定远侯一个，其他诸侯贵族也多是虚职没有实权。
　　而李弗衍还能威名远扬当然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李弗衍生了一副好样貌，京中贵女得幸能看上一眼的，无不侧目倾心。
　　而唤他的人正是长公主祁昭华的夫君，宁宣侯高止航。
　　“止航兄。”李弗衍故作样子的拜了一礼，也算恭敬。
　　高止航笑着轻打了一拳：“贤弟倒是客气了。”
　　“宫里不比宫外。”
　　高止航咳了一声，两人并肩往宫门走去。
　　高止航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倒是真真儿的宦官当道了，为兄以后怕是不好过了。”
　　李弗衍轻笑：“您不是还有长公主吗。”
　　宁宣侯闻言面上尴尬了一下，他知是拿那件事情来取笑他呢，若是别人，他定是不算，可他和李弗衍是老相识，知道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便不计较。
　　高止航叹了一口气，回忆起来。
　　宁宣侯是个怕老婆的，这事情人尽皆知，宁宣侯想要纳妾，长公主二话没说将那妾室抬进了门，进门三日客客气气，高止航想进祁昭华的门，祁昭华都推脱着让去妾室哪里，高止航还心底暗乐，不成想不足七日，谕旨便下来了，原来是祁昭华向皇后和自己的母妃诉了苦，这二位都是出了名疼女儿的，哪能就这么算了，又告到了梁帝哪里去，高止航这才知道是中了祁昭华的套，最后小妾被变卖到青楼，临走那妾室又哭又闹，祁昭华站在一旁幽幽的说了一句：“再喊一句你试试。”
　　那妾室也是不要命了心想着破罐子破摔：“你这毒妇！”
　　高止航在一旁冷汗直流，祁昭华一直是清清冷冷，他原以为她对这些不甚在乎，不成想……
　　现在只求那妾室别再说话了。
　　祁昭华向后面的婆子使了个颜色，那婆子一点头，一步跨上来，一手掐住那妾室的脸，那妾室受力张开嘴，她被人压制住双手，无法反抗，只能支支吾吾的咒骂，那婆子另一只手也不含糊，将她的舌头直接拽出来，那妾室一下子傻了眼，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睛还一直往高止航这里看，可高止航哪里敢给她一个眼神，自己都已经被罚俸两年了。
　　祁昭华撇了一眼高止航，缓步走到那妾室跟前，怜悯得看着那妾室：“你自己不长眼，也不看看得罪了谁，做妓，也是你的福分，这么想要男人，你的去处，男人多的是。”
　　那妾室吓的眼泪鼻涕横流，全然没了刚才那副模样，她忘了，就算离了宫这人也是公主。
　　祁昭华并没有就这么算了，她抽出头上的簪子摸了摸上面的珠翠，随后毫不犹豫的扎到那妾室的舌头上，生生将舌头割了开来，像是蛇信子似的两条，鲜血淋淋惯了那妾室满口，现在，那妾室是真的想喊都喊不出来了。
　　“医好，可别死了，青楼说不定还有人好这一口。”
　　祁昭华慢悠悠的进屋，经过高止航身边：“这外面的脏东西，香吗？”
　　“不香，夫人才是最香的。”高止航说着就一把拦住祁昭华的腰，狗腿的笑着：“为夫真是瞎了眼，夫人莫气，怨我。”说着还作势打了自己一下。
　　“你真是疯魔了，什么狗东西都能和我比。”
　　宁宣侯又叹了一口气，李弗衍笑了起来：“你也是，殿下是什么身份，轮得着你这么作践。”
　　“净是她作践我了……”
　　李弗衍不愿看他折服窝囊样子，转移话题到：“你方才说什么没有好日子过？”
　　高止航闻言又是叹气：“贤弟以为为兄少参过那群宦官不成。”
　　那些参宦官求立相的折子，除了那些文官，属他上的多，没想到现在不仅丞相没了，三公都给废了。
　　李弗衍略一沉思，他倒是不担心高止航出什么事情，先不说长公主坐镇，就算是高止航那也不是吃素的，看起来憨憨傻傻没脑子又怕老婆怕的没边，其实肚子里还是有墨的，不然长公主也不会瞧得上他。
　　李弗衍突然，脸色一沉：也不可为不是一件好事，现下朝廷大洗牌，不妨安插些我们的人进去。”
　　“这些你来就好，为兄家里还有事。”高止航朝他挤眉弄眼。
　　李弗衍切了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到了分别的时候，高止航又说到：“听说你那侍妾已有身孕，你还不打算给个名份？”李弗衍确实已到了娶正妻的年岁，可李弗衍一直没动静，就这么一直吊着京中的贵女。
　　“不急。”
　　“啧，你这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
　　高止航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可是已有意中人了？”
　　李弗衍突然笑开：“你管得着吗。”
　　宋君尧这头，便没有李弗衍这里这么其乐融融了，他跪在暗室里祠堂中，陈真之死尚且没有头绪，一条条线索飘在脑海中，好似已有头绪可是又抓不到重点。
　　而现下……
　　他已经收到消息。
　　宋君尧对着何欣宜和宋承的牌位磕了两个头：“儿子无能。”
　　三公已废，他拿什么来光复宋氏。
　　他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强收起情绪，忙赶了出去。
　　出了门，祁弈迎了上来，祁弈面色不好，眼下一团乌青，他最近为他的事情，费了不少心。
　　“可是有点线索了？”
　　祁弈陷入沉默，自从从何琛府上回来后，他已有两日没有和宋君尧见面，他怪想他的，他惦记着宋君尧，朝廷大动，更担心宋君尧听到消息会承受不住，可是面前的宋君尧由于平日里无异，他倒是想让宋君尧有事情就说，偏偏宋君尧是个把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咽的性子。
　　“你有事就说，我无碍。”
　　祁弈顿了一下说道：“贼人抓到了。”
　　宋君尧睁大眼睛，急忙问到：“谁？在哪里？”
　　祁弈拦住他的肩头：“你听我说，不要急……人已经拿下，现在扣押在东厂大牢里。”
　　宋君尧闻言苦笑一下，不成想这么快就有了东厂大牢，看来梁帝早就私下做好了充分准备，梁帝废除三公不仅是势在必得还是早有预谋。
　　两人没有含糊，纵马向东厂大牢赶去。
　　宋君尧原以为东厂里是一水儿的太监，不成想有许多带刀侍卫，宋君尧略一皱眉，日后的路怕是难走了。
　　“贼人到底是谁。”
　　祁弈没有答话，两人走向大牢深处，季鹰等在那里，刑架上绑着三个人，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
　　“倭寇。”季鹰说道。
　　宋君尧看着那三个不成人形的人，又看向季鹰：“季…大人，您唬我？”
　　季鹰苦笑：“这三人所在的海盗船队被赵将军击溃，这三人逃出来在外游荡，进入京城后，身上身无分文又语言不通，便想着打劫，不成想遇到了二位大人……”
　　“够了！”宋君尧制止道。
　　漏洞百出，漏洞百出，漏洞百出，没有一处说的通的！
　　“大人真是今非昔比了，一朝得势便不顾惜日御使和太傅的命了吗？”
　　祁弈在一旁咬紧了呀说不出话。
　　季鹰一拱手：“上面便是如此交代的，季某人微言轻也只是听命行事，还望公子不要难为季某。”季鹰将身段放的很低，宋君尧是个聪明人，他听出来了季鹰话里的意思，也抓住了重点。
　　季鹰其实也很憋屈，他知道这是一件苦差事，内里一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只要是触及到一点线索，也许他就能抓住些谁人的把柄，谁知，那位是连一点肉腥都不给闻。
　　宋君尧逼近一步：“您如今也不是司礼监的小小秉笔了……还有谁能让您听命行事呢？”
　　祁弈看着这样的宋君尧，恍惚间，他意识到，宋君尧也许还有别的样子他是没见过的。
　　“这案子说到底，便是结了……”宋君尧脸色一黑，祁弈上前拉了一把宋君尧，让他和季鹰拉开了一些距离，
　　季鹰接着说道：“不过在您这里算不算结，季某说的不算，公子，多保重。”
　　宋君尧眼神一亮，乖巧的拱手说的：“多谢大人。”
　　季鹰一愣，能屈能伸，这个宋君尧有点那意思，可是这样和上边那位做对，能有什么好处呢？
　　梁帝那日一醒便赶忙办了诏令，之后又是浑浑噩噩，整日昏睡，立储君的事情便又提上了日程。
　　“论德才那必然是康王殿下。”
　　“哎—此言差矣，你也不看看陛下有没有拿正眼瞧过康王？”
　　“难不成真落到到小皇子手上？”
　　“若是那小皇子继位，还不是宦官把持朝政？我大梁还真成了阉人的天下？”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连忙压低声音呵斥：“嘴上把门！”说罢，几人还狐疑的左右瞧瞧。
　　如今京中布满了东厂的眼线，稍有不慎若是传了出去，不一定落得个什么下场。
　　宫外人心惶惶，宫中也是水深火热，表面上的太平不知道还能维护到什么时候。
　　“太医，你给本宫一句实话。”段茵坐在外室，地上跪着三两太医，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为首的钱太医更是冷汗直流。
　　“回娘娘的话……陛下……陛下……”
　　段茵只觉得头疼，不住的按揉自己的额头，段茵心里有数了，不禁红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回了回神，看向邢安。
　　待不必要的人纷纷退下，段茵说道：“立储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段茵坐到梁帝身边，用手轻抚他的眉眼，他老了，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一辈子都在算计当中走过，他算计别人也好，别人算计他也罢，不久的未来，都将化为句点。
　　“只要陛下一醒，就立马提及此事……全听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醒不了了……”段茵走到邢安身侧，低声说道：“立我儿为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