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漫志》月露影

33、夜探内监

　　营救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中，全程蓁娘和安阳都成了被关注的一对儿。

　　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此刻的安阳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喝多了，虽然这些酒并没有让他喝醉，可是他想醉了。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躺在江梦月的腿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捡到他的那一刻。她让他安心、安定。

　　“好了，到家了，该醒了。”江梦月轻轻抚着他的手。

　　“月儿，我喝多了，喝醉了，动不了了。”他撒着娇。

　　第二日，蓁娘睡在了安阳屋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室内院。

　　小莲很是高兴，一早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江梦月不解，捡到宝了？在小莲看来，这么久蓁娘和安阳才圆房已然是太晚了，本想着蓁娘能获得安阳的喜爱，娶了当正妻自己也算是以后有了保障了。可是来了安府这么久，安老爷几乎没来过蓁娘的屋子，虽然吃的喝的不用愁，可终究不是妻啊，没名没份的。如今好了，生米成了熟饭，凭着蓁娘的容貌，努努力成为安府的女主人不成问题。

　　小英也面露喜色，可她想的与小莲正相反，最好能抓住蓁娘的把柄，不然让蓁娘成为把柄也好，自己的家人就安全了。

　　江梦月吃了早饭，马上就回房间补了一觉，昨晚实在是太累了，她怀疑安阳就是故意的。昨晚好一顿折腾，伺候“醉酒的人”真不是一件易事。哼，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管事的在蓁娘补觉期间，送来了满院子的好东西，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胭脂水粉，珍馐美味。小莲和小英看的眼花缭乱，这些个好东西，自己就算是在王府里也没见过啊。

　　睡醒的蓁娘看着好吃的，眼中冒出了光，挨个尝了尝，还是这些吃的深得她心啊。小英吃惊的看着蓁娘，这些吃的再名贵能值几个钱？不说别的，就只看这些珍宝首饰就是价值连城啊。其中一对桃花钗只说做花心的珍珠就不止普通人家十年的花销了，更别说上边镶嵌的粉色宝石，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是独一无二的。小英之所以对这对桃花钗如此了解，是因为这对钗是出自王府的珍品，没想到王爷送给了安阳，如今又到了蓁娘的手上。

　　这个蓁娘不简单，果然，纪姑姑说的很对。想起纪姑姑，小英的心里又难过起来。

　　第三日早晨，宫中来了内侍，来接蓁娘去宫中暂住。蓁娘简单收拾了东西，带着小莲和小英跟着内侍走了。在门口遇见了一脸不舍的安阳，青佑拉过内侍，塞了一大包的银子，嘱咐着内侍多多照顾蓁娘，内侍姓陈，是司乐库的管事。今日来接蓁娘可是得了皇帝的昭，自然不敢怠慢，看着安家人又如此上道，心想，怪不得这安老爷能入得了各位贵人的法眼。

　　门口的一幕依依不舍自然落到了探子的眼中，这就是软肋了。

　　入宫的蓁娘依然带着面纱，除了安阳青佑也就是小莲和小英见过她的真面目。相比之下，小莲更让蓁娘放心。小英是瑞王府的，身契和家人都还在王府，自然不是自己人。带在身边一是可以监视，二是想看看她的目的。不过小英知道自己的模样确实是个弱点。江梦月不是圣母，若是小英做了对她不利的事情，只能把她送走。

　　让江梦月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宫中遇见了珍玉。

　　蓁娘从皇宫侧门下马车，由陈管事领着进了皇宫南侧的司乐库，司乐库靠着清漪园，地方很大，分三个院子，最里侧是舞姬、歌姬、乐师休息的地方；中间院子很大，是平时练功的地方；最外面的是放乐器和杂物的。

　　蓁娘不是宫中的舞姬，被陈管事安排在了最里侧单独的小屋内，屋子不算大，分内外三间，这样就可以在房间内吃饭了，果然给了钱服务就好啊！

　　随后负责舞姬的艾姑姑领着二十个舞姬给蓁娘相看。这些舞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小的也就十岁的样子。丰国的舞姬地位低下，一般都是罪臣的女儿或者被送到宫中的穷苦孩子。命好的等到了二十五岁，能得一笔钱，出宫自谋生路，命不好的，被皇帝随意赏了人，为奴为妾，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像蓁娘这样，被皇帝召来教习跳舞的师傅还是第一个，宫中的消息灵通的人比如陈管事，自然是知道蓁娘的来历的，能得大红人安阳的青睐，又被皇帝看上，万万不能敷衍了事的。

　　“姑娘，这些个丫头您挑吧，看哪个得您的眼，能跟您学剑舞。” 艾姑姑一礼，微笑面对蓁娘，脸上并没有不屑的表情。蓁娘侧身不敢受，艾姑姑的年纪四十左右，也算是长辈，蓁娘自然不会受这一礼的，况且还不知道要在人家手底下讨多久的生活呢。

　　“姑姑，不必多礼，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礼数，还望姑姑能多多照顾。”说完一福。

　　艾姑姑忙上前扶起蓁娘，“姑娘客气，您先挑着，让这两位姑娘随我来拿些东西。”

　　“小莲，小英，随姑姑去，做事小心，别累着姑姑。”

　　艾姑姑微一点头，出了后院。

　　蓁娘也不知怎么挑选，没挑中的会不会很惨？不如先练个一两天看看再说吧。让小莲打听一下这司乐库的规矩。

　　“你们先下去吧，明日一早在院中等我。”

　　小姑娘们怯生生的看着蓁娘，随后低头走了。

　　蓁娘回了屋子，屋内的家具很简单，几乎没有饰品。正当蓁娘叹气时，有小内侍送来了两盆茉莉花，含苞待放，清香宜人。

　　“姑娘，这是陈管事命小的送来的。”说完就走了。

　　蓁娘看着茉莉花，心中想起了那个他。不知何时，他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追着她奶声奶气的说话的小男孩了。他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自己的责任，自己的抱负。她愿意做他并肩努力的人，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男耕女织。

　　突然她的脑中响起了“爱情”两个字，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啊，爱情，哈哈，爱情。江梦月的手指轻敲着自己的嘴唇，傻呵呵的乐着。

　　此刻被她思念的人，正在发着脾气。

　　“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会让她去做的。”安阳怒气冲冲，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杯子被他震落。

　　“少爷，我知道你不想陷公主于危险的境地，可是你入宫不易，此刻公主正在宫中，司乐库与内监相隔不远，由她去探探究竟再好不过。”说话的是青佑的爹爹青卫。

　　“青叔，如果我连她都保护不了，我也不必言恩仇两字了。”安阳说完没有管青卫独自去了院子晒月光。

　　青卫叹口气，儿子随爹真是没错。他又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刚想说话，青佑忙避之不及，“爹爹，我去看看少爷。”唉，谁说的儿子随爹的！这是只能靠自己了。

　　司乐库中的日子很是简单，每日里就是教教跳舞，这些孩子少的在司乐库待了一两年，多的待了五六年，基本功都还不错。蓁娘教得轻松，孩子们学的快乐，其中有两三个大点的，跳得尤其好，不光跳得好，长得也好看。

　　艾姑姑早上还跟蓁娘说了，再过十天就是皇帝的千秋节了，务必挑选几个孩子跳一出精彩的舞蹈。这对蓁娘来说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情，自己当初在怀蓁阁不过就是把舞剑加上了点舞蹈的元素，跳个独舞尚且能看，这要是来个群舞，怎么编舞啊？

　　想到头疼的蓁娘终于想起来当初自己公司参加年会的小姐姐跳的敦煌舞，节奏明快，舞蹈惊艳，再加上剑舞也许能行。对着艾姑姑说了自己的想法，艾姑姑居然很支持，第二天就找了制衣匠来做衣服。

　　可是跳舞的几个小姑娘却并不开心，原来，每当有这样的大日子，皇帝总会选几个女孩子送给大臣。可是她们只想着在司乐库好好跳舞，混到日子能出宫自谋生路。

　　蓁娘内心叹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千秋节的前两天，制衣匠送来了做好的衣衫，一同送货的还有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非常爱笑，一笑两个小虎牙特别可爱，他是制衣匠的儿子，叫小虎。小虎自告奋勇去给跳剑舞的姐姐们送衣衫，在院中遇见了蓁娘。

　　“姐姐，这个是给你的。”小虎拿着一块面纱，面纱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茉莉。蓁娘接过，觉得似乎面纱中间有些不同。小虎笑笑，“内有乾坤，间或有道。”说完又去给别人送衣衫了。

　　蓁娘回到屋内，打开面纱，里面是一朵小小的茉莉花。

　　千秋节的前一夜，整个清漪园都在按部就班的准备着明日的宴会。明日一早先是皇帝沐浴净衣，上香祷告。然后家宴，下午一众大臣陆续送上贺礼，晚上在清漪园举行晚宴。

　　因着皇帝说过不准铺张，于是准备的事项都堆到了千秋节的前一夜，直到将近子时才整理完明日需要的东西，摆好桌席，架好祷告的香案。此时人人乏困，恨不得一沾枕头立马梦周公。清漪园此时也只有巡逻的守卫迈着松散的步伐绕着园子巡看。

　　黑暗中一个黑影出现在廊柱后面，看着远去的守卫，轻手轻脚的往内监的方向走去，这里她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又一个黑影出现在她身后，悄悄跟了上去。走了没多久，两个黑衣人都停下了，后面的人慢慢靠上去，“师姐。”

　　原来前面的人是珍玉。珍玉能进宫，说来也是巧了。因着江梦月去了瑞王府，后来又去了安府，而她没有理由和身份跟着，于是在小幺租住的房子里待着。许是跟着江梦月久了，也习惯了玩玩闹闹的日子，如今自己一人每日里待在宅子里，无所事事，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自己出门找乐子去了。

　　走着走着的珍玉去了一个集市，这里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好不热闹。珍玉突然看见有一个地方围了一圈的人，好奇心起，也去凑热闹，原来是有人在表演铁砂掌，只见那人拿着手臂那么粗的木头，看似轻松的一掌就打成了木头渣子。此时人人鼓掌，叫好声不绝于耳。珍玉冷笑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有事？”

　　“这位姑娘，看你的表情颇为不屑啊？我兄弟三人来此表演，也是为了谋条生路。既然姑娘觉得我兄弟的表演不好，不如姑娘也来试试如何？”说话的人对着他的兄弟摆摆手，一根木头拿了过来。这木头看似与之前的一样，珍玉没有说话，随手接过来，轻轻一拳打成了碎渣。眼前的男子愣了，忙回头看他的兄弟，而他的兄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很奇怪吗？你的兄弟并没有拿错。本来呢，你表演你的，我看我的，你非要来惹我，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珍玉径直走向他们放木头的的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两根木头，两根木头从外观上看就是两根很普通的大木头。她走向人群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递给他其中一根木头，三个男人互相看看，准备上前制住珍玉，没想到让珍玉一招制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珍玉对着小男孩说道：“小弟弟，你捏一下试试能不能捏碎。”

　　小男孩使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捏碎，反而捏的自己手疼。

　　珍玉笑笑，“再试试这根。”

　　小男孩一使劲木头碎成了渣，乐得小孩哈哈大笑：“我好厉害啊，娘，我这么厉害呢？”小男孩没明白，可是在场的大人全都明白了这其中的奥秘，纷纷指责兄弟三人骗人。

　　后面的事情珍玉可就不管了，她拍拍手，自己走了。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对劲，有人在跟着她。珍玉加快步伐，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后面的人跟着进去了，却没想到是个死胡同。

　　“你跟着我做什么？”珍玉的声音突然从来人的身后响起。

　　“女侠好身手，在下是宫中内侍，奉琉璃公主的命来找奇人异事进宫讨教，不知姑娘可否愿意进宫侍奉公主殿下？”

　　“不愿意。”珍玉说完转身就走。

　　“女侠留步，万事好商量。”这名内侍亦步亦趋紧跟着珍玉，说尽了好话，什么不必行大礼，不必遵守皇宫的规矩，俸禄优厚，住不住宫中都可，每日里只教两个时辰就好。最后珍玉被他说动了，竟然同意了。第二日就直接进了宫，让她没想到的是果然就在宫门口遇见了江梦月。

　　原来小幺时常告知珍玉江梦月的情况，所以珍玉也知道了皇帝召蓁娘入宫教授跳舞的事情，好巧不巧的居然让她也有机会入宫，那自然是要利用一番的了。

　　珍玉在宫中的空闲时间很多，没事就跑去膳房蹭点吃的或者到司乐库看表演，自然很容易和蓁娘联系。因为是宫外的人，所以珍玉也只是在清漪园住着，并不能随便进出琉璃公主的宫殿。当她得知江梦月要去一探内监的时候，她也执意要去，她不能让师妹自己去冒险，其实珍玉的心里是有些责怪安阳的，责怪他为什么要让江梦月去冒险。而被珍玉责怪的安阳却并不知道夜探内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