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替身日常》月下一朵花

53、第 53 章

　　他旁边的女子，是酷似月妍的那尾蓝色人鱼。
　　周源的头好似被砸中般，扎扎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画面从一座皑皑雪山前掠过，在一处隐秘的洞穴处，月妍呼喊着向他求救。
　　他的心一阵麻木！
　　画面一转，她安静地躺在水晶棺内。
　　脸上毫无生气！
　　周源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
　　忽然，在他的视线中央出现一尾青色人鱼，女人皮肤雪白，正是刚才看到的青色人鱼。
　　“你知道吗？现在只有你能救月妍。”她声音如魅，目光哀切，似乎是把全部希望都寄在他身上。
　　冷汗一滴滴从周源额角滑落，“月妍怎么了？”
　　青色人鱼把一柄尖刀扔在他面前，“现在你听我的话，把这刀插进你胸口，一切便都结束了。”
　　周源捡起那刀，“这样就能救她吗？”
　　“只有这样才能救她！”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说着话，周源将尖刀刺进自己的胸口。

　　月妍半跪在周源身旁，急切呼唤他的名字：“周源，你醒醒！”
　　他们逃出来后，周源突然之间陷入昏迷，旁人怎么叫都不醒。
　　孙千心头疑云一闪，突然惊恐道：“刚才那个人呢？”
　　大家才发现杨科已毫无踪迹，周源昏迷会不会和他有关？

　　青姬没想到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就采到了周源的心头血，她急急捧着这碗血，赶去救她！
　　她看了看幻境里已如死物一般的周源，内心忽然一动，让他最后和那个孩子道别吧，她醒来，那孩子也会归位，从此世界上便再无月妍此人！
　　她在周源体内注入一丝灵力。
　　易幸探了探他的脉搏，脸上惊疑重重。
　　他示意月妍把周源放在地上，月妍早已哭成泪人，她抱着周源，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周源，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孙千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安慰她，“先听易幸的。”
　　月妍这才把周源放在地上。
　　易幸听了听他的心跳，暗叫不好，怎么没有心跳了。
　　“你们让开！”他半蹲在地上。
　　孙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急拨打救生电话！
　　易幸给他做心肺复苏，他两只掌根交叠，压在周源胸口，一下又一下往下按压。
　　周源胸口随着易幸的动作起伏，但却没有丝毫要苏醒的痕迹。
　　孙千蹲在地上，看着周源的唇色一片青灰，急地眼泪也下来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他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他捣的鬼？”
　　易幸视线像刀子一样射向月妍，“你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月妍摇头，俨然已经哭成了泪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声音喑哑，“周源怎么了？怎样才能救周源？”
　　周源感觉自己行走在黑暗里，但是月妍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他回头看，月妍哭花了脸。
　　他像是有某种召唤，一定要走到前方去。
　　可是他怎么忍心让月妍伤心，他回转身，奔向月妍，只要有月妍在的地方就会有光，他要回到她身边。
　　“醒了！”孙千惊喜地说道：“他醒了。”
　　周源缓缓睁开眼睛，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月妍紧紧抱住他，“周源，你刚才吓死我们了。”
　　周源两只手虚弱地想护住月妍，可他浑身没有力气，只在空中低低晃了晃，月妍抓住他的手。
　　听到他低低地说：“月妍，你别怕，我在。”
　　话音刚落，他又陷入昏迷。
　　一道强光把他从现实的世界里拉回。
　　周源往后看，月妍一张脸哭地皱巴巴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湿淋淋的，他微笑地注视着她，他是不是救下月妍了，只要她没事就好。
　　他低头往下看，一柄尖刀插在胸口，他浑身鲜血淋漓，一股大力吸附着他，他整个人大声叫着月妍的名字，可声音落入黑暗消失，他也消失了。
　　月妍……你要好好的……

　　青姬看着画面里的周源消失，内心触动，她低低说了声：“谢谢，不过这是你欠她的。”当初她为你一命，现在你为她一命，从此以后你们两不相欠，她会带那个孩子离开，你们再无见面的可能了。
　　她把那碗周源的心头血搁在水晶棺上，坐在旁边展开血阵，她催动结界，只要血汇入她的身体，她就可以复活了。
　　但血刚碰到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就化成一片片白色的雾气消失。
　　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大惊，扑上去，想抱住雾团，可全扑了空。
　　她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让我救你？八百年了，我苦心筹划，为的就是这一刻！可是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不愿意让我救你，你又为了他牺牲了，这一次，我再也救不了你了，为什么！你为了一个人类，可以连命都不要！”
　　身旁一道虚幻身影浮现，是人鱼世界里的吉娅。
　　吉娅看了眼前场景，语气似安慰：“青姬，这是她的选择！”

　　青姬看着她，满脸泪痕，狰狞可怖，可在吉娅看来，眼前的人只剩下可怜。
　　青姬的五官开始挪动，和杨科的脸渐渐重合，杨科和青姬，男人和女人，不断地她脸上交合。
　　杨科便是青姬，青姬也是杨科。
　　她曾被镇在极海深渊八百年！
　　人鱼界里统共出现过两位天才少女，一位是八百年前的她，一位是吉娅。
　　八百年前，青姬和自幼相伴的征梦来到人类世界，因为征梦爱上人类久久不归人鱼世界，而遭到人类残杀。
　　青姬失掉全身力气，像死鱼一样仰躺在地面上，她已经完完全全失去征梦。
　　上一次，在征梦弥留之际，她告诉自己，不要恨，她不后悔来人世一遭，让青姬以后远走高飞，好好生活。
　　青姬并没有听征梦的话，她执意要为征梦报仇。
　　用尽全身功力拼死把征梦的一捋残魂带回人鱼世界，恰逢战乱，她运气好，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回家了。
　　她情急之中，把那缕残魂注入一个妇人肚子里，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对烈士夫妻，丈夫战死，妻子生下月妍后不久就去世，从那以后，世界上就有了一个牵挂，一个叫月妍的小小人鱼。
　　她法力尽失，被长老们镇压在极海深渊。
　　直到有一天，一个和她长地一模一样的小人鱼出现在她面前，她知道，时机成熟了……
　　月妍必须到去到人类的世界，去人类的世界才是她的终极使命。
　　青姬带着月妍离开人鱼世界，而她，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到一个遇空难将死的男子身上，从此，改头换面，变成了人类男子杨科！
　　没想到，重来一遭，她还是不能救活征梦！
　　她所要做的非常简单，把月妍再次带到那个男人身边，让他们相爱，再让这个人类男子心甘情愿捧上自己的心尖血。
　　她什么都计划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唯独把征梦忽略了，到头来一场空。
　　她整个人痴傻狂笑，指着吉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如果我强行救她，她就会彻底消失，这样你的好闺蜜就会永远留下来了，但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甘心被我利用，其实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好哇！你这算盘打地好哇，你比我强！”
　　吉娅，“不！我只是遵循了她内心的想法！她甘愿离开，你为什么不能全了她的心愿，闹出这一场又是为何？”
　　“不！我偏不！为什么牺牲的是她，而不是那个该死的人类，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她就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是什么感情，爱情吗？哈哈哈哈哈哈……”
　　吉娅很同情她：“事已至此，你能让一切都重回正轨吗？你看看月妍，月妍不也是她吗？这一世月妍和那个人类男子在一起了。”
　　青姬呆呆傻傻笑了一阵，望着空中的虚幻，脸上全是寂寥，“这八百年来，很孤单吧，我陪你，以后我们都不分开。”
　　吉娅无声叹气，如果有机会，她会修改人鱼史，八百年前的天才少女青姬最后为正义而亡，死得其所！
　　青姬身体化成一片片水雾，散在空气里，与浩大的人世间融为一体。

　　时光斗转星移，春夏交错，自身好像变成了虚浮的影子又变成了光，人、景都在面前迅速变换、退散。
　　天际红日升起，朝阳纯净而温暖，人包裹在温润晨曦之中，前世、未来都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只有现在的光景渐渐清晰起来。
　　怀里有一个娇小温暖的人儿，低下头去，她吃吃地看着自己笑。
　　熟悉的触感浮上心间，她有时穿着古装，坐在床头吃一盘果子，有时站在大海边，深情地凝望大海，有时又穿着现代的衣服，眨着眼睛望着窗外，眼前像是电影画面一桢桢掠过，熟睡的她，娇嗔的她，鼓起腮帮子发愁的她，那么多的她，每一个都熟悉而动人。
　　有人在外面叫他的名字，”周源……周源……“活泼的声音里染着喜悦，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告诉他。
　　他手脚好像被困住，想动弹却不能。
　　外面声音很急，“周源……周源……”
　　周源很想应她一声，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很着急，想挣脱手脚的束缚，可越用力越紧，他急地发汗。
　　忽然，外面声音停止。
　　她，走了吗？
　　周源听见自己的心声。
　　强烈的愿望让他几乎是飞起来了！
　　他急切地打开门！外面金光大作！
　　他的头脑像得了什么刺激，瞬间清明。
　　眼前炽烈的虚白中，一张脸逐渐清晰，她笑着，眼睛弯弯，睫毛抖啊抖。
　　“周源……”虚幻与现实交叠。
　　周源醒来……
　　那张脸终于在眼前了，真实的，触手便可及。
　　他看着月妍，脑海里无数画面交叠，她或笑或卧，或跑或跳，那么多的她，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终幻成同一张脸。
　　月妍的声音涌进来，“周源，你醒了，太好了，吉娅说你今天会醒，今天你真的醒了。”
　　他的大脑还不适应真实的光亮，被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刺地眯起眼，他伸出手，双手并未全部恢复知觉，像机器人的臂弯，缓慢而僵硬地移动着。
　　周源的手终于攀上月妍的发顶，缓缓落下，那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一颤，沉睡在虚幻里的时光如潮水退去。
　　“他醒了！”门口有人惊道。
　　病房里涌进来一大群人。
　　有人高声道：“周源，你终于醒了，你再睡几天，美人鱼都快播完了。嘿！我们收视大爆，可惜啊，你成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
　　周源的舌头有些僵硬，尝试了好几次，才吐出一句完整的变了音调的话，“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月了！”
　　时间竟过去了这么久，他咋舌，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月妍是美人鱼的事难道就这样过去了？看大家的模样，似乎毫不知情，那些那些古怪而奇幻的画面，虚虚实实，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多亏了月妍照顾你，我们还说你怎么那么好意思，一个大老爷们让个小姑娘整天忙上忙下地跑，我们今天就是想组队来把你骂醒，结果你醒了。”
　　大家说说笑笑，周源内心疑问重重，他很想找月妍问问清楚，可是现在只能握住她的手，这双手，以后他都再不放开。
　　周源仔细打量月妍，确实瘦了一大圈。
　　这段时间，她累坏了吧，他嘴唇张合，无声道：“谢谢，你辛苦了。”
　　病房里瞬间冒出一个又一个粉色泡泡。
　　有人摆手，“探病还被强行吃狗粮，世道果真是变了。”
　　月妍回握住周源的手，笑容甜甜的，现在她心里眼里只有周源，哪里还管地到别人说什么？周源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会不会不舒服？其他的统统都不是事儿。

　　人都走后，月妍收拾着大家带来的水果，她现在做了人，再不似以前那样好精神。
　　这一个月来，她日夜照料周源，盼着他醒来，日夜颠倒的陪床日子里没睡过一个好觉，加上饮食不规律，她脸上有了几分困倦，再不像以前那样不管什么时候肌肤都如婴儿一样粉嫩动人，眼圈下也有两团青乌。
　　只是这样疲惫的倦容，让她看起来更真实。
　　像一个人类，有倦容，也有憔悴。
　　周源见她打了一个呵欠，问道：“困了？”
　　月妍说着话又打了一个呵欠，“有点困。”
　　周源拍了拍床沿，“来，躺一会。”
　　月妍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但有点犹豫，医院这么多人呢，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可是躺在床上睡一觉似乎也很不错，正当她两边纠结的时候，周源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床上一带，月妍一个重心不稳，落到他怀里。
　　周源刚苏醒，体力还没恢复，只是一个小动作，便累地有些喘气。
　　月妍以为自己撞到他哪儿了，忙支起身体帮他舒气，周源捉住她放在胸口的小手，捉在唇边吻了一下，“谢谢！”
　　他目光真挚动人，月妍内心暖暖的，鼻头有些发酸，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热呼呼湿润润的眼泪洒在他脖梗儿，“你终于醒来了，周源，真好。”
　　周源抱着她往下一滚，他反手把被子拉上盖住两人，忽然低下头去，在她耳边问道：“你的鱼尾还在吗？”
　　月妍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你怎么还记得啊？”
　　吉娅不是说大家都失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