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替身日常》月下一朵花

24、第 24 章

　　一个人跨步过去，拉下总电闸，大棚内顿时漆黑一片。
　　人群中有人喊：“请大家打开手机电筒，先把人救上来。”
　　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动，现在还不能确定水里还有危险没有。
　　“快救人！”导演的声音。
　　周源拨开人群，一个箭步冲下去，他抱起昏迷的孙千，视线落在月妍身上：“你怎么样？”
　　月妍捂住胸口，“还好！”
　　周源此时顾不得其他，最重要的是先把昏迷的孙千救上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瞬间，月妍的心针扎一样疼起来，比之前的疼痛更甚更猛烈。
　　“怎么了……”她唔住胸口大口吸气。
　　救上孙千，组里的医生立刻做了急救和心肺复苏。
　　孙千醒来，所有人都落下一口气。
　　刚刚经历了一道鬼门关的孙千，此时虚弱地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她慌张地在人群中搜索周源的身影。
　　周源就跪在她身边。
　　“周源……”她开口说出一句话，好像耗尽所有的力气再次昏迷。
　　“快！送急救！”小梅大喊，她心里此时火烧火燎，孙千要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哟！
　　周源抱着孙千送上救护车。
　　人群中跟去了一大半。
　　忽然，在空旷不少的大棚内，有人惊道：“还有一个人，也晕倒了。”
　　“快！也赶紧送急救！”
　　一到医院，孙家的人就到了，张女士睡袍外套上一件外套，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凌乱地飘在空中，脱离精致的妆容，她的脸此时看上去才更贴切一个近五十岁妇人的脸。
　　她奔向一路疾驰的救护车，摸着孙千苍白的小脸泪如雨下，“医生，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随救护车的医生说道：“孙太太请放心，发生意外的时候救治及时，孙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现在昏迷是因为劳累过度体力不支引发的晕厥。”
　　张女士看着孙千昏迷的侧颜，薄薄的嘴唇一片紫青，她眼泪滚滚而下：这可怎么办？孙千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罪？电击，劳累过度晕倒，哪样听起来她这个当妈的都心如刀绞。
　　周源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言不发，听到医生说孙千已经脱离危险了，他倏地松开一口气，整个人站住，疲惫感从心底涌出，他定定站着，看着推着孙千的救护车和一大队随行人员远处。
　　头顶一盏雪亮的照明灯映衬地他的眼眸尤其黑亮，他撑住旁边扶手椅坐下来，双手合十握住，头深深地埋进手里。
　　孙千出事的那瞬间他脑海里腾一下变成空白，现在听到没事，极度的精神紧张瞬间释放带来的空虚感令他头晕目眩。
　　一叠脚步声响起，剧组的化妆师在走廊里问道：“医生呢，急救室的医生呢？”
　　周源猛地抬起头，怎么又在找医生？月妍还在水里，她有事没有？
　　他站起身，“张姐，怎么了？”
　　一头雾水的张姐一看大周源就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哎哟，医生呢，怎么医生都不在，月妍！月妍那丫头也晕倒了。”
　　周源心往下一沉，她们两个同时在水里，当时情况太危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孙千身上，哪里还注意到月妍了。
　　他怎么会那么粗心！
　　把月妍都忘记了！
　　“医生都去孙千那儿了，我马上去叫！”周源脚下连轴转起来。
　　若干人群都在外面等候，王导和孙千的妈妈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只不过孙千妈妈拧着眉，一脸的不高兴。
　　断断续续的字眼传来：“……你们是国内一流的团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王导难得一见地在旁边陪着孙千的妈妈，“这件事情一定会彻查，给你们一个交代。”
　　孙千妈妈：“王导，拍电视剧的事我不太清楚，不懂你们这行的规矩，我虽然听说过剧组一开拍，每天都是大量的钱烧着，有的时候剧组为了节省就赶工期，但再怎么赶也要保证演员的安全，医生说我们家孙千过度劳累造成晕厥，你们拿她当什么了，苦力！？”
　　王导眉毛一沉，明显有情绪了，陈副导赶紧补上：“孙夫人，您说哪儿的话，剧组的安排肯定是在考虑演员的安全身体问题之上，孙千是个好孩子啊，太敬业了，一到了剧组每天心思都花在戏上，为了有最好的呈现效果，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今天这一场戏啊，我们本来就定的要用替身，可是孙千这孩子不让，一遍一遍自己练，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心痛，孙千一出事，我们剧组的人几乎都来了，现在还有很多在外面候着，孙千是我们的家人，谁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苦，实在是出了意外，我们每个人都痛在心上啊……”
　　孙妈妈皱起眉头，“听你这么说，这还是我家千千引起的事故了？用替身，别的替身的安全就不是问题了，我看就是你们剧组推卸责任，我回去问下律师当时合约里有没有签这么一条，该负的责任你们剧组一条不落地都要负起来！”
　　陈副导哎哟一声：“孙夫人，您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们内部的事自己私下解决就行，哪用地着惊动律师，再在媒体那有个风吹草动，传出去对千千多不好！”
　　周源跑近，呼呼喘大气：“医生！医生在哪里？还有一个病人！”
　　孙夫人挑眉见是周源，心底的不悦更甚了，“周源，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源：“孙夫人……一切的事都等孙千醒过来再说吧，医生，麻烦你帮我叫叫医生，外面还有一个病人。”
　　王导首先想到是月妍，他开口道：“孙夫人，这件事情都是我们剧组的错，该负什么责任我们都负，你刚不也说了吗？替身的安全也是问题，先请一位医生过去看看吧。”
　　“胡闹！”人群中响起一声训斥，众人纷纷看过去。
　　是孙爸！
　　得知女儿出事后他从谈判桌上赶过来，听见吵吵嚷嚷的心下不悦，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先去那个另外一个孩子。”
　　那人问向周源，“你带我过去。”
　　“麻烦你了，医生。”
　　王导一见着孙爸，就双手握住他的手，“今天的事对不起啊！”
　　孙爸回握住他的手：“我都听说了都是意外，千千伤地并不严重，出了事故我们解决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副导这才松开一口气。

　　这边周源带着医生急急忙忙赶到，救护车外围了一圈人。
　　“让让！医生来了，大家让让！”周源喊道。
　　大家闻言让开，然而，救护车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人呢！”周源问化妆师姐姐。
　　化妆师：“刚还在这里的，我就去找医生了，遇到你之后回来人就不见了。”
　　“不会被别人偷走了吧？”一个姑娘一惊一乍道：“我看恐怖小说里，人贩子把一些病人偷回去贩卖器官……”
　　“呸呸呸，你倒霉孩子说什么呢？”化妆师张姐一脸嫌弃，“还嫌不够乱是不？”
　　医生指着院门口的监控，“我们去看看监控就知道了，没准是病人醒后离开了。”

　　监控画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车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离开，最后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原来是醒了啊？”化妆师姐姐松下一口气：“不过这孩子怎么自己走了，她是不是回家了？你们谁知道她家在哪里？”
　　监控里的画面有意无意在戳着周源的心窝子，单薄瘦弱的月妍独自离开的画面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割着他的内脏。
　　孙千那里人满为患，不需要他操心了，“我去找找吧。”周源说道。
　　一想到他抛下了受伤的月妍，他内心就很不好受。
　　他拦下一辆出租，让司机慢点开，他四处寻找月妍的身影，过往的人群，眼睛扫过一波又一波，哪里有月妍的半丝影子，他几个跨步上楼，紧闭的大门毫无动静，会不会是还没回来？
　　屋内空空荡荡，家具轮廓隐在黑暗里，打开的窗帘被风飘起一角，在虚空里飘飘忽忽。
　　她去哪了？
　　周源奔下楼！
　　……
　　月妍内心一丝钝痛越放越大，周源抱着孙千匆匆离去的背影，抽掉了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在冰凉的水中，冷汗从后背渗出，她浑身忽冷忽热，能听清楚大家的声音但却眼皮却沉重地压下去。
　　有人挪动她的身体，那种从心底散出来的疼痛渐渐得到舒缓，周源有乌拉乌拉的汽车鸣笛声，她睁开眼，在一处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她意识渐渐回归，看清楚自己正在一辆汽车里。
　　她推开门，往外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就想往前一直走。
　　之前的画面再次浮现，一点一滴割裂着她的胸口，那种难以难说的痛苦与压抑感在胸口汇聚。
　　她蹲在地下，大口大口吸着气，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
　　一个小女孩把她扶到公交站前，“姐姐，你没事吧？”稚嫩的童音里充满关切。
　　“没事，谢谢你。”她嘴角堆出笑容。
　　“可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抢了你的东西？”
　　不知为何，心里一直矇昧不明的那块豁然开朗：有人抢了她的东西，抢走了周源！
　　小女孩的父母很快把她带走了，月妍坐在公交站前，一想到周源他的胸口就疼地发紧……
　　大滴大滴眼泪沾湿了她的面庞，周源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后来把她带回家，给她一个家，吉娅说自己要爱上他才能回到大海里，难道这就是爱吗？
　　一辆汽车在她面前停住，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位很高大很有漫画骨骼的男人，他穿着黑色长款防晒服，带着帽子，行动间说不出的俊朗高贵。
　　他抬眼看了看站台前的女孩，大跨一步接住身体往下滑落的女孩。
　　他看着月妍苍白的侧脸，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历史的巨轮再次碾上这副年轻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