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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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市人民医院。
凌遇习惯性地从睡梦中醒来，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看熟睡中的妹妹，将她踢开的被子扯回来盖好。
小孩似乎感觉到了，砸吧砸吧嘴，无意识地呢喃道：“姐姐，买冰淇淋……”
凌遇将妹妹额头有些汗湿的头发拨开，摸到了几乎没什么肉的小脸，心不由得又是一揪。
她小声哄道：“好，姐姐买，乖，睡吧。”
看着小孩的睡颜，凌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被许安陵解雇之后，她被遣回了家政公司，人事再三问她到底做了什么被辞退了，凌遇都支支吾吾，只能说可能是自己工作不够细心，让主人家不愉快了。
但她至少从侧面知道了，许安陵那边是没有跟公司说她的不好的，连Lisa姐跟她谈离职时也很温和，眼神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同情。
这些都让凌遇心里更加难过。
可是如果让事情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那晚之后，她又连着去了几天那个酒吧，业绩也都不错，连石莲都咋舌于她的拼命。
但是太拼命反倒适得其反，某天晚上，她喝了几瓶啤的又喝了点洋酒，便突然呼吸急促，不省人事，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送去医院才知道是酒精中毒，经理立刻给凌遇放了假，让她休养一段时间再来。
于是这份兼职就只能暂时放下了，凌遇白天继续做家政。
公司最近又派了三户人家给她，一户是白天做饭和做家务，还有两户只需要每周末打扫卫生。
凌遇压榨了自己晚上的空闲时间，找了份工厂的临时工，每晚兼职三小时。
算一算，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每个月能有一万多，如果是她一个人生活，她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甚至还能存下一大半。
但现在凌遇只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二三十万的缺口，对于有钱人来说，可能只是几天的花销，又或是随手送出的一件礼物，可是对她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却仿佛是黑洞一般，哪怕每天都在连轴转地上班，哪怕每天都要十点半才能一脸疲惫地离开厂里，攒够这些钱似乎也是遥遥无期。
甚至她现在都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因为尊严和羞耻，那么干脆地辞去了在许安陵那儿做保姆的工作，怎么就不能低声下气一点，再争取一下呢。
反正，那样的话，也不过是让对方更失望一点。
可是自己却能赚更多的钱救妹妹的命。
凌遇紧皱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走向洗手间。
上厕所的时候，她无神的眼睛聚焦到了门上，注意到了以往没有放在心上的东西。
厕所门上有黑色的字，用油性笔写的，又被很多口红和中性笔胡乱涂抹掉了，所以看不清。
还有人在旁边写下了这样的字：
“打这种广告天打雷劈。”
“别信！”
“爱自己！”
凌遇伸手，缓缓抹开了那些凌乱的口红涂痕，过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那是一行小广告，“□□，仅限18-50岁，造福肾病患者，一次付定金3-5万，有意面谈，联系电话138********。”
她定睛看着那行字，手指停留在“3-5万”上，而后掏出手机将这条小广告拍了下来。
翌日是周末，凌遇结束了那两户顾客的清洁工作，还没到晚上兼职的时间。
她先到了医院，帮妹妹把换下来的衣物洗了，将一切归置妥帖，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犹豫再三，拨通了自己存的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男声：“喂？”
凌遇喉头有些发紧，强自镇定地问：“喂，你们那里是不是需要肾？”
对面的人一听她的来意，语气都柔和了几分，殷勤地解答了她的各种疑问，还再三保证：“我们这里是市里数一数二的*肾机构，哪怕在全国也是数得上号的，我们还有自己的医院，安全这方面绝对有保证，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给你打钱。”
凌遇听到最后一句，心头一块大石松动了一点，和对方约了面谈的时间地点。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店。
凌遇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地方，看着一个个妆容精致衣着体面的人从店里走出，不由有些紧张,在门口犹豫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和她交接的人很快就来了，是个中年男人，眼角堆着笑纹，面容看着挺和善，但一双眼里却闪动着狡猾精明的光，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确认了一下凌遇的身份，上下打量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人年轻，看起来也健康，质量应该很不错。
凌遇被他看得有些瘆得慌，感觉自己仿佛扒光了被人扫视了一遍，立刻低头喝了口白开水，避开他的目光。
男人也不多废话，掏出了一袋文件，开门见山地向她介绍整个流程以及他们公司。
凌遇尽力理解着他话里的名词，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对方反复强调：“我们公司不是那种没有资质的黑中介，而是一家正规的医疗科技公司，我们机构的宗旨是造福广大找不到肾源的患者，绝对以人为本，保证安全。”
“现在市场行情不好，但是我们开出的价还是很公道的，我可以说，至少在市内，比其他机构都高，所以你选我们绝对不亏……”
但凌遇听着，胡乱地点点头，但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人只有两个肾，挖空一个所造成的损伤，哪怕她学历不高，也能大概猜到。
但是凌遇太缺钱了。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没有钱，妹妹就会死；她用肾换了钱，妹妹活下来的几率就能增大。
至于缺少一个肾的种种危害，凌遇已经顾不得了。
很快两人便敲定了各种细节，达成了共识。
总共八万块报酬，对方会先给她两万定金，做完手术后，再付剩下的尾款。
凌遇仔仔细细看完了合同上的每一个字，确认无误后，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她从头到尾没有告诉任何人。
舅舅舅妈不必说，一定会极力阻止她。其他的人，除了嘴上劝劝，也不可能给她提供更快的来钱途径了，不说也罢。
签了合同之后，凌遇按着中年男人的指挥，去医院做了一次深入体检，确认身体状况良好后，接下来便是等待手术。
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少想起许安陵了，这个名字掩藏在记忆深处，偶尔触碰一下，便让她心尖颤动，也……只是颤动。
只是午夜梦回，偶尔会梦见那一夜的疯狂。
许安陵的可爱反应和娇憨温顺，让梦中的凌遇感觉甜蜜极了。
可一醒来，身周又是一片寂静冰凉的黑暗，还有即将面对的，身体残缺的痛苦。
凌遇想，就让美好的回忆永远成为回忆吧。
两周后，便到了合同上约定的手术时间。
凌遇坐着公交车来到了男人说的一家私人医院，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来到一个房间，脱下衣服，由护士为她除毛，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By my side, by my side, stay by my side……”
凌遇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手机，护士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替她将手机拿过来。
看着屏幕上“安陵姐”三个字，凌遇的心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
想到现在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她又惴惴不安起来，犹豫了好久，直到护士对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才破釜沉舟般按下接听键。
“凌遇？”
“喂？安陵姐？”话音刚落，凌遇就有些懊恼了，她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许安陵应该对自己很不喜，她应该称呼她“许小姐”才对。
许安陵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你现在在哪儿？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凌遇犹豫一瞬，答道：“在医院，刚刚……手机开静音了。”
这也不算撒谎，她现在确实在医院。
许安陵明显以为她是在医院照顾妹妹，呼出一口气，轻快道：“市人民医院对吧？哪层楼？我过来找你。”
“不！别来！”
“怎么了？”
凌遇甚至来不及思考许安陵为什么突然要来找她，只绞尽脑汁地编造借口：“因为我马上就要去另一户顾客那里打扫卫生，你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医院了。”
“哦，这样啊，那我先去医院看看你妹妹吧，然后在病房里等你下班，可以吗？”许安陵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她拒绝，虽然她隐隐觉得，凌遇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的。
“这……也不行。”凌遇着急地从床上坐起，声音都开始发颤。
摘除肾脏不是小手术，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必须自己找个地方休养一段时间。
于是出门前就向舅舅舅妈和妹妹撒了谎，说自己最近被公司派到比较远的一户人家做住家保姆，短时间内回不来，但是会定期将工资打回家里。
如果许安陵去了，两边说辞一对，立马就会露馅儿。
凌遇此刻后悔万分，她刚刚根本不该一时嘴快，说自己在医院的。
她这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许安陵也产生了怀疑，问道：“等等，你到底在哪里？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
“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地址，我过来找你。”
凌遇深吸一口气，匆匆说了句：“安陵姐，你别管我了，我有点事，先挂了。”
随即迅速挂断了电话，将许安陵的号码拉黑。
做完这些，她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不好意思，继续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决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