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锁陆乔》斋天

4、第 4 章

　　然后我满面笑容地转过去跟他们说：“我室友催我回去呢，那我们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等我们信息。哦对了，我还要多嘴一句，你们能进入到二轮面试，其实已经证明你们很优秀了，就算最后我们没有选你们，也不要自我怀疑，不是你们不够好，而是……怎么说呢，一个团队总是需要各种性格的人的……懂我的意思吗？”
　　小朋友们点头如捣蒜。
　　我补上了金一天教给我的官方结尾：“如果最后没有进青志，你们也可以继续关注我们的官博和微信公众号，以后的各种志愿活动永远欢迎你们参加。”
　　“哦对了，桌子上还有些小零食，你们谁带回去吧，可以分给室友呀。”
　　大家果然都僵着不好意思拿，于是我把剩下的零食都塞进塑料袋里，递给小姑娘：“给你吧，怕胖的话就多分点给室友。”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对我好感度飙升了不是一点点，甚至朝我鞠了个90度的躬：“谢谢学姐，你人太好啦！”
　　“哈哈，一袋零食就能收买的小可爱。我不送你们了，我还要去实验楼交个表格，有缘的话项目部的破冰活动见咯。”
　　另外三人陆续往回走了，陆乔却故意磨蹭到了最后。
　　我笑着叮嘱他：“快回去吧，路上骑车小心点。”
　　陆乔：“我送你去实验楼吧。”
　　我愣了愣，这人热心得过分了吧？莫不是在讨好我，增加他进青志的可能性？不过他心里应该清楚以他这种资质各大社团组织都会抢着要吧……
　　我委婉拒绝：“不用了，我骑了自行车过来的。”
　　“实验楼离这里挺远的，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没什么人，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惊讶：“大一没有实验课吧？你认识路？”
　　陆乔从包里掏出一张校园地图：“那天从月牙楼出来后我就去书店买了张地图，已经全部熟悉了。”
　　这未雨绸缪的思想！这想到就干的觉悟！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学姐，我送你吧。”
　　我为难地看着他，他小鹿似的眨了眨他的大眼睛。
　　我：“……那好吧。”
　　我骑着自行车，他就在一旁慢悠悠地骑着他的小电瓶。经过两节晚课和一场面试的轰炸，我有点疲惫。而且我其实比较认生，跟陆乔并不算熟，就更不想主动跟他搭话了。
　　好在陆乔这会儿也很安静，可能是刚才聊滑板聊得累了。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并排骑在校园里空旷的马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层层叠叠地投在地上，忽远忽近。我第一次在学校里听见了蛙声，觉得很惊讶，不自觉“咦”了一声。
　　陆乔：“怎么了？”
　　“你听，有蛙声！”说着我便把车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陆乔也跟着仔细听了会儿，说：“你看下天气预报，是不是快下雨了？”
　　我不知道他为啥这么说，但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居然真的显示一小时内有雨！明明早上出门看的时候还是晴天！
　　我十分惊讶：“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陆乔：“青蛙在快下雨的时候总是叫得格外大声，尤其是在长时间晴朗干燥的天气之后。”
　　“真的？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因为天快下雨的时候，气压会下降，空气里的湿度会增加，青蛙的皮肤得到湿润，就活跃起来咯。”
　　“听起来很有道理。你是文科生？不对，你的专业是CS，高中应该是理科生……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回轮到陆乔惊讶了，他惊讶的时候眼睛会变得特别圆特别大，嘴巴微张，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这不是常识吗？《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经常会科普啊。”
　　我说：“哦，我几百年不看《动物世界》了。”
　　陆乔说：“其实《动物世界》很有意思的，所有讲动物的视频都挺有意思的。学姐，你知道网上有熊猫吃竹子的直播吗？我无聊的时候就爱看那个，特别治愈，看完不管有多不开心都能和世界和解了。”
　　我心说我无聊的时候应该会想办法搞点兼职做，干嘛要浪费时间看熊猫吃竹子？而且熊猫这物种看着可爱，其实咬合力惊人，豹子和黑熊都干不过它。我想起之前看过一个熊猫一口咬掉饲养员半个屁股的新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熊猫只是看起来可爱吗？”
　　陆乔点头：“确实，熊猫外表蠢萌，其实凶悍得很，咬合力排世界第五，只比狮子弱一点。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反差大的。”
　　我：“……你想法挺特别的。”
　　说着我们就到了实验楼。我的实验表格要投到一楼走廊尽头的教师信箱，特别不巧，这个点实验楼基本不会有人来，巡逻的保安已经把电闸拉了，楼里漆黑一片。
　　我从小就怕这种黑漆漆的楼。如果我看不见周围的东西，我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身处黑暗之中，浑身都是破绽，随时可能被人暗算，而我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我瞥了一眼身旁的陆乔，幸亏他陪我来了。
　　当然了，我表面上是不能露怯的，我跟他说：“实验楼断电了，咱们把手机的电筒打开吧。”
　　陆乔却起了玩心似的捂住我的手机：“学姐你不觉得在黑暗里行走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不觉得。”有意思个屁啊！很吓人的好吗！
　　陆乔：“想象一下自己是行走在黑夜里的鬼魅，大家都看不见你，世界掌控在你的手里……”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令人毛骨悚然。
　　我一把推开他：“别闹了，快陪我去交表！”
　　陆乔一秒恢复正经：“好的学姐。”
　　我有些生气地往楼里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好像并没人跟着，我试探性地叫他名字：“陆乔？”
　　没有人回答。
　　“陆乔你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那会儿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担心，居然有勇气猛地回过头，还好并没有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后我就有点沮丧，心说这人也太小气了，不就不陪他玩那什么黑夜里的鬼魅的游戏吗，就不肯陪我来交表了，而且不跟进来也不说一声！
　　我一边在心里埋怨他一边转过身，可就在我转回去的时候，赫然看见了一张可怕的脸！
　　毫不夸张地说，我当时的尖叫凄厉得跟碰见鬼一样——我确实以为我碰见鬼了。
　　我倒退两步，腿一软贴着墙滑到了地上，这才看清原来是陆乔把手机的电筒放在自己下巴下，故意吓我。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把书包砸到他身上，怒骂：“陆乔你神经病啊！”
　　陆乔错愕地接住了我的书包：“呃，有那么吓人吗？”
　　我企图站起来，可腿还是软，挣扎了两秒钟，干脆又一屁股坐回地上。我瞪着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乔把手伸到我面前，低着头：“对不起啊，我错了，我不该搞这种恶作剧。”
　　“陆乔同学，我发自内心地请问你，你玩这种游戏的目的是什么？看到别人害怕、尖叫，你觉得很有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个心脏不好的，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陆乔重复道歉，语气诚恳：“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了……不，没有下次了！”
　　我缓了缓，终于能自己扶着墙站起来了。
　　陆乔把手收回去，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抬了抬下巴：“你走前面。”
　　“我走前面，你就不怕后面……”看见我企图杀人的眼神，陆乔识相地闭了嘴。
　　但是，特别该死的，他这么一说，我真的很害怕。
　　求生的本能让我厚着脸皮挽住了陆乔的胳膊，在陆乔开口之前我恶狠狠地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陆乔：“……”
　　交完表走出实验楼的时候，我简直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冷得我一哆嗦。
　　我回头，冲陆乔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陆同学留步，我自己回寝室就行了，不劳您送了。”
　　陆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
　　我用力踹了一下自行车摆脚，使出全身力气蹬蹬蹬地骑走了。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陆乔跟着我，小电瓶发出的噪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
　　我都叫他别跟着我了，是他自己要跟的。我强行压下心底涌上来的一丝感动，只当没发现他。

　　周五晚上金一天把我和梅子园叫到月牙楼办公室开会，整理了一下二十四个候选人的二轮面试资料，投票表决。由于我面试的那两组给我的印象着实算不上多好，金一天和梅子园便也没表现出多大兴趣。最后我只选了三个人：一个是陆乔，一个是和陆乔聊滑板聊得很投机的那位叫沈元培的男生，还有一个是上午组表现得非常温柔文静的女生许淑仪。
　　金一天看了最后的名单，啧啧摇头：“小土你这样不行啊，这么好一个安排自己人势力的机会，你居然只选了三个，啧啧啧，你们女生果然在统筹全局这方面欠缺一点谋略啊……”
　　我一脸懵逼：“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要篡位夺你权。”
　　金一天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们也就是在我手下当差，换个不好相处的部长，指不定怎么给你们穿小鞋呢。”
　　我：“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就别为难自己人了。”
　　金一天笑得很慈祥：“那是自然，进了我的项目部就都是我的人了，我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