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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不急 ...

  •   橘千秋跟随着近侍沿着总会不知道要拐向哪里的檐廊,慢腾腾的朝二之丸那边去,这座用着石料砌成的堡垒里囊括了一个小城该有的。

      不管是河流,还是小山,甚至就连在白日之下随意在花丛中扑蝶的少女都有。

      他的目光从那漾着日光的人造湖泊上滑过,又转而看向那层层叠叠堆上去的假山。

      早前嫩绿的荷叶已经变得深邃,那好似人体内经脉一般的叶脉在那森林色的表皮下变得狰狞可见。

      总会在熏风中散播清雅香气的花朵已经凋谢,取而代之的是拳头大的有些丑陋的莲蓬。

      前面几个身位远的近侍微微偏头,眼角余光扫过后面,这动作他做的极为自然也熟练。

      作为光忠殿下身边的侍从,迄今为止已经见过不少大人物,现今他身后所带的这位还不能让他瞧上眼。

      言语姿态里,多少有几分掩饰住的轻视。

      瞧着现在对方的神色,免不了在心里念叨一句泥腿子之类的话。

      只是他心思没过两转,前面一东一西分开的两条走廊上,在东侧那边立着位穿戴华丽的女子。

      黑发披肩如瀑布,只在两侧脸颊,嘴角微微翘起的上方,分别剪下了一茬,那是这里常见的姬发式。

      女子脸上涂着白白的粉,并没有像长野屋那边的艺伎脸上的那般浓厚,却是遮挡住了脸上的小瑕疵。

      但即便再怎么遮挡,看到那刮去的眉毛,点在脑门上的引眉就让人感到通体不适,看多了,甚至还会觉得毛骨悚然。

      “北山大人。”那用红色画出唇形的嘴巴里,发出了细细弱弱,如同猫叫却偏生让人觉得怪异的声音。

      近侍停下脚步,脸上闪过异样,却是很快遮掩而去。“不知女官大人有何事?”

      他走过去,却并未靠近,站在橘千秋此刻的位置上来看,北山的站位要更靠近外面,两人之间起码有三个人并排而立的距离。

      女官欲言又止地看向北山的身后,橘千秋朝前稍稍踏了半步。“各野内女官,日安。”

      女官名为各野内,他认识,但关系却并未亲近到什么地方去,身在本丸内的女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接触。

      他没什么根基,还是小心的好。

      “我是奉葵姬殿下的嘱托而来的。”各野内朝前迈上一步,从那层层叠叠,华美的锦织之中伸出细白的手,手中捏着一份折叠起的纸张。

      北山眉头微微一皱,橘千秋上前接过,将其小心放入怀中,各野内似乎这样就满意了,面带微笑地离开。

      两人再次迈起步子,只是这次步子迈的有些大,不过脚下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到半刻,他们便出了打造的如桃花源的本丸,来到有些朴素的二之丸内,不过比起里面,这里要稍稍多了些人气。

      橘千秋抬脚便要走,就听不苟言笑的北山道。“葵姬已与近江的法月定下姻亲。”他做出警告。“切勿搅合进来。”

      说完北山就转身朝本丸内去,橘千秋站在二之丸的门后遥遥注视着那道身影,直到消失,后神色变得莫名,又似夏日雷雨来的急急又猛烈。

      吓得守在那边的侍卫不由握紧腰上长刀,直直盯着这个光忠殿下的新家臣。

      橘千秋长长出了口气,袖子一甩便转身离去,那身影之中还有着几分气恼之意。

      他的家宅被安置在三之丸内,凡是在光忠那边相得上眼的都会搬入这石头砌成的,像是院子的堡垒里。

      和平民与地位低微的武士所居住的地方,都要分开来。

      守在门前的小姓左虎立马跑过来。

      “大人,怎么不坐驾笼(轿子)?”左虎瞧着有些憨,他年纪小,腰上的打刀快要碰到地面。

      橘千秋扫了他一眼,心想那和小木盒子似的东西,怕不是幽闭恐惧症的噩梦,寒酸的不行。“你怎么坐在外面?”他答非所问。

      左虎是他进摄津之前在半路上捡来的,小孩子在废墟里挖尸体,捡那些死人身上的东西。

      抓过来一问,原来是被忍者战斗波及的幸存者,家中亲人已经死光。

      他当时盘算着要去摄津打一番天下,在外面赚钱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试试能否在火之国的中心混上个位置瞧瞧。

      那既然要混位置,他必然是要将自己装扮成什么有来路的人,便捏了个假身份,准备挥金撒银,符合贵族风雅卖弄学问。

      而左虎就收来做小姓,当半个小骗子。

      大门被打开,里面的侍从倒是机灵,立即过来,低眉顺眼地准备接东西。

      左虎一手提着自己的刀,一手抱在胸前。“阴阳寮里的法师大人来了。”

      他挑起眉。“哪个法师?”

      左虎抓了抓脑袋,好似在想。“就是那个留着胡须的。”

      橘千秋不禁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哪个男子不留须。”

      “我看上次来遣大人出城的雲居就没留。”左虎揉着头,说的委委屈屈。

      橘千秋听着不由一笑。“你还记得这个啊,不过下次得恭恭敬敬叫声大人。”

      “叫什么大人?”

      屋内这时传来一道懒散嗓音,他抬头便看到穿着一身浅紫狩衣,头戴乌帽子的年轻男子。

      他的确留着胡须,但配上那白净脸蛋一看,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用扇子挑起窗边的帘子,笑得是风流恣意。

      “原来是齐乐大人啊。”橘千秋走进屋子,左虎乖乖守在外面,抱着刀,盯着来来往往去里面送菜送酒的佣人。

      “不请自来,还请见谅。”齐乐盘腿而坐,非常随性,面前摆放着各种菜肴,还有飘着股香甜的酒水。

      橘千秋一闻,就知道送来是自己弄的那些口味新奇的酒水。

      “有什么不请自来,你我之间还用得着如此吗?”

      齐乐闻言便是哈哈一笑,手中折扇一开,便是一轮明日。“刚刚听你和你家那小童说起雲居,我刚刚来时还正好遇上他的牛车,不知道急匆匆朝那边去。”

      “或许是赶着回去回禀御纳户吧,这不葵姬事情已经定下,那松姬却不知道要给哪家才能给胜雄加筹码。如今闺阀之间的乱斗也是越发厉害,不过我还是有一事想请齐乐大人帮个忙。”说着他掏出袖中的那封各野内给的信。

      不知道是不是被熏过,还带着些淡淡香味儿,但他给的毫不心软。

      齐乐以扇掩着嘴角笑意。“千秋还是学一学如何作和歌吧,若是以后去吃茶,怕不是得惹人玩笑。”

      “啊呀。”他惆怅了起来。“我这等身份,可也得是御纳户大人他们看得上眼得行呐。”

      齐乐合扇,这次倒是没怎么掩盖,脸上笑容如花,肆无忌惮。“你莫不是也想学一学御纳户那厚如城墙的脸面,献完女儿再献儿子?”

      橘千秋听到这句话,眉头不免抽搐了下,心道这齐乐的嘴巴还真是没什么顾忌。“雲居难不成真是那种……”他有些吞吞吐吐,脸色做的有些难看。

      “你认为呢。”齐乐一口酒下去,眼中有什么浮动着。“光忠身边的小姓,有哪个是干净的,真是可怜西鹤夫人了,不过十五六,就被送了进来。”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念叨着想与之春宵共度的嘛。”

      齐乐扇子又是一开,扇面的明日已变皓月,好似在酒水中撒下光辉。“那葵姬也是不错的。”他笑得你知我知。

      橘千秋不由在心中咂舌,却做出摆手的姿态。“我可吃不下。”

      “为何?”他奇怪地扫向友人。

      “瞧见那黑齿引眉,我便忍不住揉眼睛。”

      “哈哈,千秋果然有意思,说来我也觉得如此,所以我从不敢往上面看,不过夫人们倒是很少再涂了。”齐乐喝着酒,回忆起来。

      他又好似真的想起了什么,立马坐直身体。“听闻现今摄津内有所动作,不知千秋是否知晓?”

      橘千秋眉头一拧。“阴阳寮内听到了什么风声?”

      “寮头每日都在卜卦,又找了十六位博士测凶吉,我也夜夜观天象,最近心中隐有不安。”

      “是有动作。”橘千秋也没瞒着他,阴阳师地位虽然不如从前,但大名却还是尤为在意那些占卦,很多时候都能够影响大名的决策。“不过忍者在前,我们在后。”

      这都是惯常的方法。

      听到这句话,齐乐神情恹恹。“光忠还是一如既往,这次怕是多亏了千秋的奉献,才能准备得出行军的米糒。”

      他摇动着扇子。“我近些年为修补日历,到处行走,南方小城虽然水土丰饶,却也病虫居多,前些年还有人误了播种时间。一旦决定打仗,这赋税怕是也要再提一提,还得供给那忍者。”

      他摇头叹气,看上去烦恼得很。

      但这话传到橘千秋的耳朵里,却是有了光忠不得不战的理由了。

      “那日历你修得如何?”

      齐乐掀起一只眼皮看他。“我知你心思,但你也别想了,光忠让我们修补日历,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占卦测吉日,哪是为了农耕之事啊。更别说他早有鼓励他人行商的想法,如果不是如水大人他们几位家老谏言,怕是现在大有不同。”

      在火之国这等好地方,农耕是基础。但听的人心里却是想,那光忠怕不是打算让别人帮他耕地来着。

      橘千秋举杯轻酌。“我这次倒是去了忍者那边送粮了。”

      “如何?我听说那千手忍者蠢蠢欲动。”

      “的确有所动静,不过打探不出,那叫扉间的忍者也是个滑头,光忠殿下似乎有所不满。”

      齐乐轻斥。“他不满有何用?忍者手段万千,根本不是我们常人能够抵挡。”

      “所以所设阴谋阳谋。”

      “那他也不怕阴沟翻船?”

      “一手平衡木,以仇杀仇。”

      齐乐一愣,后又没什么规矩地倒在榻榻米上。“嗯,人心真是好算计,这可比诅咒来的更可怕,不过千秋说的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来呢?”

      “这个啊……寮助大人啊,还请您帮帮忙,看能否寻到葡萄来。”

      一顿美酒一顿食,左虎送着醉醺醺的人上牛车,阴阳寮里的学童朝他鞠躬,才牵起绳子带着牛儿走。

      他目送牛车化作黑点,才回到宅子里,屋内已经清理干净,就剩下满室的酒香。

      橘千秋正在提笔写上字句,左虎摸着脑袋没看懂写的是什么,他文字识不到半斗,听着自家大人和他人说话如同听天书,云里雾里,只想打瞌睡。

      橘千秋伸手敲了下桌子,左虎立即回过神,就见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人,悄无声息的,身体被黑衣裹住,半张脸也蒙着黑布。

      只是抬起头时,那纯黑的,没有任何波澜的瞳眸,和那上面两枚朱红引眉让人不由瞩目。

      “可有人跟着?”

      “有,两人,已回本丸去。”

      橘千秋伸手揉了揉眉心。“光忠倒是养了不少看家犬。”

      他又拿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勾出一份地图。“这里面有米糒五十石,便是暂时付给你们一族的雇佣费,会路遇忍者,不管是哪一方的都要尽数清理干净,不过十有八九会遇上宇智波的忍者。”

      “我们与宇智波打过交道。”那人道。

      “嗯,你们是否也跟日向有所来往。”

      “是,日向与宇智波不和,我们从他那边得到了一些对付写轮眼的窍门。”

      橘千秋不再多问,将地图给他,下一秒人已经在左虎眼前消失,他不由揉了揉眼睛,又听到自家大人道。

      “左虎,我想吃猫屋敷的甜糕,你去买些来。”

      左虎没什么犹豫地起身出屋,他向来乖巧,这也是橘千秋所满意的。

      见人已走的干净,他才打开自己联系人,将这边的消息一条条地送过去。

      他当然知道所谓阴谋诡计对上强大武力,很大几率没什么胜算,但武力的强大却并非一味,而诸多强者也并非一心。

      他心里也想去个安稳的地方苟着,但想要持之以恒的发展,那地方却并非是个好去处。

      他不由叹了口气。

      摄津的忍者还是越来越多的好,这样才能移花接木,以谋大势,甚至可以取而代之。

      他在纸上落下几个字。

      ——宇智波。

      眼睛微微眯起,又用着墨水将之彻底涂去。

      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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