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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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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可能过一阵子,就要走了。”
他微微地皱起眉:“走?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回…里吧,”许二微微地笑了一下,把那字糊弄过去,见他不接,就直接动手把朱砂浸过的红绳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非常小心,似乎…不敢侵犯地替他戴好。
“铜钱上阳气重,能压一压鬼气,保平安。你……你还有什么事我能办,就快说吧。”许二想,我能替他做的事…不多了。
他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你离人远点,没那么多是非。能活,就先别死。”
这嘱托,似乎对象是个大变态,分分钟自杀的那种,实在不像许二这种俊秀少爷。然而说的人发自内心,听的人也知他心意。
许二从那一路到了枉死城,从怀里掏出制服,又戴上一张面具,仿佛他的脸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他不需要隐蔽生魂气息,因为,他是活无常。不仅不会被城中小鬼察觉到,还会威慑小鬼。
枉死城中除了排队等投胎的魂魄外,只有一些执念深重无法投胎的,以及在此服刑的灵,它们在鬼城里日夜煎熬,对还阳乃至投胎的执着是人所不能想象的。
初为无常时,他追一个未经审判的生魂常来这里。生魂追了回来,而他,亲眼见到了那生魂是怎么想走而不能走的个中滋味。后来有年资老的鬼差来了,才把城中的生魂硬拉出来一一不是不愿意走,而是迷了心智,再走不脱。
那时候许二还属懵懂,对此并无体会。如今年岁渐长,他才明白,绊住生灵脚的,往往不是对生的渴求,而是对过往的执着留恋。
因为不肯放手,所以沉溺多世而不得解脱。
这也是他为什么心疼许二的缘故。有时候在他看来,许二对人世已经到了没有羁绊的地步,他不是洒脱,只是不留情。仿佛这人间从没有什么值得去留恋的。
冷森森一条街上,街口蹲着个绣婆,脚边放着个针线篮子,窝在路边,一双明亮的小眼睛偶尔向过往的鬼身上看,大多时候只盯着衣服。像是无可奈何出来卖小东西维持生计的小贩。许二朝她走来,露出一分笑意。
婆婆见他,一张橘子皮似的脸顿时笑出几分慈祥,“缝缝补补呀…”
他掏出一条手帕。上面什么也没绣,只看得出拆过的针脚。“麻烦您把她绣上原来的花样。”绣婆眯着眼睛笑开了,“带正气的一个元宝。”
许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绣婆是一个什么都能缝,什么都能修的神奇婆婆。
虽然只是一个鬼魂,但是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之所以留在枉死城,是因为香火丰厚。只要找到她,天漏了也能给你修修看。
许二之前就以一座香山请她修补过一只残灵,好悬没误了人家还
阳。她什么报酬都收,遇到不好修的好东西,她会提一些特别的要求,例如上好的香火和特殊的纸钱。许二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客人,因为她的特殊要求,许二大多能做到。
“月圆来取吧。”绣婆眯着眼拈着帕子说。
“这几天她就托付给你了。”许二略拱手,说。
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是阴差引入新鬼的日子。
那手帕上附了灵,是他的婢子么?许二含着一点笑意,重新缠好勾魂索。
许二爷一咬舌尖,逼自己脱离。
此时,陈少爷并没回正厅。他看看巷口悬着的灯笼,又沿着巷子走。可是越往前走,他越觉得心慌意乱,浑身冰凉,好像有人在对他吹冷气,一阵阵冷风扑面。他毕竟是个少年人,心里还有一分血性,也不回头,一个劲往前走。只是…那挂在巷口的灯笼,怎么风吹时动也不动?
许二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拿出了一只木偶。那木偶做的四肢身体俱全,只是没有五官。青年漫不经心的划破手指,在木偶的头上抹了一下,口中随意的念叨。那木偶就自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寻到那陈少爷方停。
许二爷的血阴气极重,暂时使木偶寄了灵。过刚易折,那么过阴呢?
许二爷把陈少爷的外袍裹紧了一点,领子竖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非礼勿视,这是族里的地,我不能动手。”
陈少爷心里涌起一股悸动,那种似曾相识。这人我是见过的,今日只当是久别重逢…
青衫人在身后叫嚷:“阴差老爷!留步!”
“谢…谢谢。”陈少爷别扭道。
许二爷也不答音,只是转过头去。
“这……这族地中的事,阴差老爷您这……”
“怎么?”许二挑眉,“我越了矩?”
青衫人:“……”(((//Д//)))你就是越了,我也没法管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