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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纯臣 ...

  •   书案上公文整齐的摆放着,毛笔搭在砚台的边缘。偶尔来了风,将书案上宣纸吹的哗啦作响,一只修长苍劲的手挪过镇纸石轻轻的压下宣纸。在手主人身侧的窗边,青瓷玉波纹小缸中一株粉色荷花娇滴滴的开放,皎若璃月。
      杜忘忧从账本中抬头,被那株荷花吸引了目光,停留了一瞬后笑道:“青荷盖绿水,芙蓉披鲜红,荷花在这秋季还能开的娇翠欲滴,真是奇景。”
      傅峥走到窗边,取过小缸旁的一瓷瓶,缓缓倒出一颗细小药丸,放到水中,荷花在秋季开的娇艳,秘诀就在那瓷瓶的药丸中。
      杜忘忧对此倒不惊讶,却也带着几分新鲜,荷花在东海极难存活,这株一瞧便是傅峥精心养护,从望京带来的。
      一朝之相,赈灾也不忘带着这花,为了一株荷花不萎,费劲了心思,莫非这花和已逝的傅夫人有关?
      傅峥小心翼翼地抚上荷花的花瓣,沉沉道:“杜郎君当日在山上遇刺,情况十分惊险,却能轻巧地问出幕后黑手,着实让我觉得佩服。”
      傅峥就是傅峥,轻轻一句话便透着不可抗拒的气势,杜忘忧略直了直身子道:“相公想问杜某什么,杜某知无不答。”
      傅峥湿了些水,撒在荷花上,水珠如玉珠滚落到荷叶上,碧盘滚珠,翠绿喜人。傅峥眼神波澜不惊,声音里是天塌地陷般的压迫:“杜郎君应当知道我想知晓何事。”
      自从到了东海,杜忘忧带着增高的鞋子不止一次将她崴的想打人,她嫌烦,就只着普通的靴子。她站在肩宽胸阔,雷厉作风的傅峥身后,像是个瘦弱的小鸡仔,哪怕傅峥只给她一个背影,都是千重山压在头顶的窒息感。
      杜忘忧咬咬唇,明明上次傅相去看她,态度很是平易近人!
      杜忘忧道:“若杜某说了,相公可有办法解决背后之人?”
      傅峥回过头,几十年官场沉淀出的官威隐隐散发:“杜郎君,无论是谁,有本相在,便不会让他逃脱。”
      这句话让杜忘忧唇畔含笑,她道:“南王燕瑾,杜某不知他为何人,但崇国杜某是有耳闻的。当日的杀手告诉某,刺杀表兄时漳州刺史说他效忠南王燕瑾,刺杀我们时却是崇人给他们通的消息。某也拿不准到底是杀手撒了谎,还是幕后黑手乔了装,抑或杀手说的都是真相。”
      杜忘忧说到这停了下来,见傅峥神色无波,才继续道:“若此事有崇人作祟,就不得不考量漳州刺史,南王燕瑾是否与崇人勾结。他们为何勾结?贪污赈灾银是要用到何处?漳州刺史为何这般嚣张?在朝中是否还有同谋?这些日子这些问题,都成了杜某挥之不去的烦心事。”
      傅峥厉眸微斜了她一眼,道:“你为何不告诉你表兄此事?”
      杜忘忧毫不遮掩道:“我表兄虽为布政使,在朝中却无根基可依,告诉他这些,一旦查下去,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到底是我自私,不忍表兄身陷囹圄,还望相公莫怪。”
      傅峥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直射杜忘忧:“那你为何愿意告诉我?”
      杜忘忧坦诚道:“是相公让杜某说的,也是相公说不会让背后黑手逃脱,相公一言九鼎的人物,我相信相公,也不敢有所隐瞒。”
      傅峥抬眸,厉色尽显:“你这些时日隐忍不发,是要等什么呢?”
      杜忘忧举举手中的账本,道:“十万两到底去了何处只有漳州刺史一党知道,他如今还未被捉拿归案,是死是活也无人知晓。东海因为疫情烧掉的尸体那么多,也许其中就混进了漳州刺史的尸体呢?”
      “你是要我警惕东海还有漳州刺史一党。”傅峥欺身接近杜忘忧,杀气腾腾道:“你表兄应当给你说过,他发现了我与漳州刺史的信,因此防备着我,你不怕我与他们是一伙的?”
      杜忘忧退了两步,眨了眨眼睛道:“傅相不会的,某相信即便傅相与漳州刺史之前有些什么,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在国家大义上,傅相绝不会与外人勾结!”
      傅峥未再开口,房中胶着寂静一片,杜忘忧屏息静气,只要傅峥想,一只手就可以解决了她。
      没想到傅峥那么敏锐,仅从来探望自己那日的几句话中就察觉了破绽。
      杜忘忧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她从未觉得傅峥在东海一系列事情上和漳州刺史狼狈为奸。然此时傅峥的表现又让她不确定起来,将话给傅峥挑明,是福是祸,杜忘忧也分辨不清了。
      杜忘忧思忖着傅相会如何杀她灭口,掐死?下毒?伪装成自杀?还是月黑风高直接抹掉自己的脖子?
      傅峥恍惚,他看着杜忘忧,瘦小但坚决的姿态与记忆中大雨殿外的身影重合。
      这个念头荒唐的可笑,却奇迹般在他脑中扎了根。
      荷瓣上水珠滴入水中,细小微弱的声音打破了室中的沉默,傅峥收了一身盛气,竟温和一笑,道:“杜郎君聪明伶俐,又以大局为重,若是早些遇到杜郎君,定将你招到尚文院来。”
      杜忘忧浅笑:“傅相说笑,忘忧这点本事怎能到尚文院露拙。”
      傅峥哈哈大笑,道:“那便让杜政使多多为我尚文院做事,弥补未能招贤杜郎君的遗憾。”
      杜忘忧四两拨千斤道:“表兄为朝廷效力,身在尚文院自当好好处理尚文院事务。”
      杜二就是杜二,效力的只有朝廷,若让杜二只成为某人的部下,那是绝不可能之事。
      “好好好。”傅峥连道三声:“杜政使只愿做个纯臣,清醒自知,是我大夏不可多得的人才。”
      走出傅峥房间后,杜忘忧才彻底地放松身体,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心,都是湿濡濡的冷汗,杜忘忧拍拍胸口,都说官居高位者喜怒无常,这点在傅相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透过窗户,傅峥望着杜忘忧的背影晃了一神,脑海中浮起如荷般冰洁的玉影,眼中绵绵思念。
      直到叩门声响起,傅峥的思绪戛然而止,平稳道:“进。”
      而在杜忘忧离开后,一如魅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房顶消失,半晌后,那身影朝树后隐着的一人恭敬道:“主子,杜郎君安然无恙。”
      他上前一步,小声将听到的内容转述给自己主子。
      “傅相九年前悄悄去过豫州。”说完后,他又加上一句。
      风吹的玄色袖口微动,清俊男子声音微凉道:“查清楚他去豫州所为何事。”
      那人道:“是。”
      男子道:“忘忧离开后傅峥做了何事?”
      那人回答:“派人叫了杜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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