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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瘟疫 ...

  •   杜川柏莫名后背一冷,旋身飞起对着身后之人一脚,那人动了两下,晕了过去。
      漳州刺史府内混乱不堪,刀剑棍棒丢了一地,诸多藏青色制服的官兵躺在地上嚎叫,是漳州刺史府的官兵。
      唐山寨众人从地库抬着许多沉重的箱子,阿金清点后走到佟彦之身边道:“二当家,一共四十万两。”
      “少了十万两?”杜忘忧咳了一声,燕珩走上前去轻拍她的脊背。
      咳完了杜忘忧饮了口水道:“是否漳州刺史也未抓到?”
      “杜二提前放出声去要抓人,人家不逃还等着被抓吗?”苏修罗因为漳州刺史逃跑一事郁闷,对杜川柏意见极大。
      “修罗,你不要怪杜二。”李恪为杜川柏鸣不平:“我们拿到的账本上只有十万两的明细,杜二很早就知道漳州刺史只贪了十万两,之所以提前放出声就是为了逼他狗急跳墙,他逃跑时已被杜二派人盯着了,不出几日就能找到那十万两!”
      苏修罗为错怪杜川柏小小愧疚了一下,然后不情愿道:“他就会先瞒后报,不说我怎会知道他的意图。”
      李恪着急道:“杜二哪里有时间解释?如今外面虽解了饥饿之忧,到底还是一锅乱粥,他和我傅伯伯这几日都忙的脚不沾地。”
      “又发生了何事?”杜忘忧问道。
      不止杜川柏,这几日就连燕珩和佟彦之也是忙进忙出,今日能有三人一起来看她,已是不易。
      苏修罗扶额,终究是被李恪说漏了嘴,正想着怎么给杜忘忧搪塞过去,燕珩已劝慰道:“无事,抬银子回来时砸伤了一两个兄弟,外面赈灾的事情又多,我们这几日都忙着处理杂事。”
      杜忘忧不疑有他,燕珩细致地将药吹凉,送到她嘴边,严格地看着她一滴不落地喝完。
      苏修罗和李恪慢慢退出房间,走到僻静处,李恪绞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想想这几日他的境遇,苏修罗说不出口责怪,只放柔了声音道:“我没有怪你在忘忧面前说漏嘴,早晚要让她知道,只是她如今身子不好,等过两天再告知她。”
      李恪垂首,沮丧道:“其实,我就是害怕,等我缓过这会儿就好了。”
      苏修罗安慰道:“你不必自责,东海水患了这么些时日,瘟疫爆发是迟早的事。”
      “若......若我当时把尸体烧掉后埋起来就好了。”李恪眼眶一热,泪珠如断线珠子砸在地上。
      “真的不怪你。”苏修罗手足无措的不知怎么哄,瘟疫在尸体烧掉之前便已在东海有了苗头,只是那时所有人的重点都在饱腹上,死了一人两人,也只当是饿死的。
      可就在一夜之间,数千灾民腹泻不止,咳嗽,呼吸困难,伴随的还有高热惊厥,痰中带血。
      苏修罗为医者,一搭脉便知是瘟疫。
      李恪一听说是瘟疫,就失了魂儿,直道是自己当初掩埋灾民尸体时没能仔细处理,铸成了大错。
      患病的灾民越来越多,太医在赶来的船上,苏修罗研究了几个昼夜,治疗疫情的方子却出不来,每日看着被隔离的灾民死亡或病中的灾民咳嗽不止,李恪心里就压了千斤石块,堵的喘不出气。
      他将错归咎到自己身上,自责地哭喊道:“那些人都是因我而死的,我就是个千古罪人!”
      他是望京有名的小郎君,谈花吟月,赋闲作诗,到了东海,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击的身娇体贵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好端端的哭什么?”不知哭了多久,沉冷的男声从李恪耳边传来。
      来人熟悉的嗓音让李恪情绪更加崩溃,心思郁结的这几天,他都是躲着来人走路,怕被责怪,怕和来人对视,怕来人对他失望透顶,又怕来人以后再也不理他。
      李恪不敢抬头,鼻头聚起了一柱泪涕混合的液体,他擦也不敢擦,窘迫着不知如何面对来人。
      他现在狼狈不堪,没脸见人。
      上好的苏绣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鼻翼瞬间干净,下巴也被抬起,透过泪眼,看到了杜川柏波澜不惊的面孔。
      委屈,害怕,懊恼,自责,所有情绪翻腾在心里,李恪止不住地颤抖着双唇,半天一字未发,眼泪泛滥,淹没了他奶膘未消的脸颊。
      “修罗已说过,瘟疫于你处理尸体的事情无关,你无需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杜川柏难得和和气气的同他说话,破天荒的替他擦净了眼泪。
      他本是锦衣玉食的京都郎君,跟着自己跑来东海,杂活累活都被自己支使,也从未有过抱怨,杜川柏对他不曾有一丝责怪。
      “杜二......”李恪一开口,哭声随之而来。
      他明明不想哭,却控制不住自己,晶莹的泪珠挂满了睫毛,涕泗横流,白嫩的脸蛋上泪痕连连。
      杜川柏由着他哭,直到他哭的头晕眼花,似要惊厥,忙大喊他一声,拉他回魂,朝他脖颈处一摸,才意识到他竟哭出了一身的汗来。
      李恪半靠在杜川柏肩头,抽搭着道:“杜二,我......我好怕。”
      杜川柏又一次给他擦掉脸上的泪珠,道:“有何可怕,此事与你无关。”
      杜川柏从未想过,有一天随性随心的小郎君会因自己主动扛起责任。
      杜川柏道:“朝廷不会怪罪于我,你莫怕,我不会有事。”
      除了自责,李恪嚎哭的最大的原因是怕朝廷计较,杜川柏被罚。
      “若是朝廷问责,你便把我推出去,我阿爷是首辅,陛下兄长一定会网开一面。”李恪胸膛因哭泣过度,还在不安稳的起伏:“杜二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
      没有什么事情比愧疚更让他难受,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害死人的本事。
      杜川柏掰过他的脸,郑重道:“李恪你听好,第一,瘟疫跟你焚烧尸体没有埋好无关,是死人身上带着瘟疫,带你焚烧他们之前已经扩散。第二,陛下不会怪罪我,一旦发生水患,瘟疫是常有的事。第三,你没有害任何人,你做的很好,让我刮目相看。”
      这是第一次从杜川柏嘴里听到首肯,李恪愣住,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来。
      杜川柏恢复了对他的嫌弃态度,冷眼道:“你在望京无法无天,连太妃殿下都宠你,你那时候的嚣张气焰哪去了?”
      李恪撇嘴:“我何时嚣张过!”
      在杜川柏面前,他从来都嚣张不起。有时候他也懊恼自己为何一遇上杜川柏便弱了气势,他试图过壮大自己的威慑力,每次都是开口没两句就反驳不过。
      李恪道:“是你总在欺负我,仗着我打不过你就得意洋洋。”
      哟,这是提他意见来了?
      杜川柏狠狠在他面上抹了一把,不顾他疼的哇哇乱叫,道:“你若和你兄长一般武艺高强,再来和我说这话。”
      李恪高声道:“我虽武功不及我兄长,自有其他长处是我兄长所不及的!”
      他才不会在杜川柏面前把自己显的一无是处。
      杜川柏淡淡道:“负责隔离灾民这事能担得起吗?”
      李恪又是愣了一愣,心里腾烧着不知名的火焰,这种情况下,杜二让他负责灾民,是对他的信任和认可吗?
      李恪磕巴道:“杜二,我......”
      “你没有信心?”杜川柏望着他道:“我觉得你很适合。”
      破天荒的,一天之内杜川柏夸了他两次,李恪有些喜不胜收,对上杜川柏流光溢彩的眸子,他信心满满,坚定道:“我自是可以,杜二你放心,这次我绝对将他们看好,一个都跑不出去。”
      “笨!”杜川柏睨着他,以一贯对他高冷的姿态道:“是让你和他们唠嗑,问出他们吃了何物做了何事见了何人。”
      这是李恪最在行的领域,他小郎君没什么武功,就是嘴皮能唠,他狂点头,此等小事,不在话下。
      他答应的爽快,倒是让杜川柏惊讶,和灾民聊天,是最容易被传染的,看他积极向上的样子,杜川柏神情稍缓,道:“张嘴。”
      他说什么李恪都听,一张嘴,李恪就被喂进去了一颗药丸。
      “服了可防感染瘟疫。”杜川柏主动说道:“药效只有七日,七日后问不出我就给你扔到隔离的灾民处睡觉。”
      他的威胁很奏效,李恪竖起手指道:“我保证能找出来!”
      “那就好好做事,隔离的灾民你巡视了吗?府内还有外面的石灰你查看过了吗?”杜川柏起身,拍拍肩头,李恪眼泪晕湿的痕迹在他衣物上尤为明显,他道:“现在就去巡视,晚些时候把情况报给我。”
      李恪豁然开朗,小鸡啄米般点头,追上大步前走的杜川柏道:“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有。”杜川柏阴嗖嗖道:“赔我帕子还有衣服。”
      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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