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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七夕 ...

  •   七月七日,天上的牛郎与织女相会,人间管这天叫七夕。
      杜忘忧被杜川柏关在房内强制养伤,听着外面的热闹,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出去。
      苏修罗是个爱玩的,丢下一句:“忘忧你好好休息。”就欢快地跑出了门。
      杜忘忧咬咬唇,苏修罗你个没良心的!
      燕珩透过窗户的缝隙,把杜忘忧的神情和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比如在苏修罗走后,喝药喝到一半嫌苦想要倒到盆栽里,被送药来的婢女当场捉住。比如企图打开门偷偷溜出去,发现门外有下人看着后悻悻地把门合上。比如无聊了拿起书翻了两页就甩到一边,碎碎念苏修罗不讲义气。
      燕珩看着杜忘忧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没想到杜忘忧在外给人一副稳重大方的样子,私底下这么皮实。这倒是和小时候的平安不像,小时候的平安,在里在外都很皮实。
      那时他不愿陪平安去看灯会,平安很生气,不知从哪弄了瓶药水,要给他做标记。
      他和平安闹着闹着,就骑在了平安身上,平安脸憋的通红,但是力气没他大,推他也推不动,他双腿顶住平安的双腿,绑住平安的手腕,拿小棍在上面画了母亲最喜欢的莲花。后来他才知道,那瓶液体叫留痕,画在皮肤上,就永远也祛不掉了。
      燕珩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的杜忘忧把视线转移到了窗户上,杜忘忧眼珠滴溜一转,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扑了燕珩一个满怀。
      两人倒在地上,杜忘忧压在燕珩身上,四目相对,琉璃般的眸子对上深黑色眸子,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惊愕。
      杜忘忧在尖叫出声前一瞬捂住了自己嘴巴,慌忙起身。
      燕珩不慌不忙地拍拍身上的灰土道:“杜郎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杜忘忧放下自己的手,压低声音道:“唐寨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要是走大门进来,肯定会有人进来通报,他站在窗外,难不成是翻墙进来的?
      燕珩从容道:“听说杜郎君受了伤,我正好来望京办事,特来探望,不知杜郎君的伤势如何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被打的事怎么传的那么快。
      “那些都是小伤。”杜忘忧眼睛一转道:“唐寨主是爬墙进来的?”
      燕珩的确是翻墙进来的,他没有隐瞒杜忘忧,微微点头。
      正愁如何翻墙的杜忘忧眼眸晶亮道:“那唐寨主可否带我出去一趟?”
      燕珩不明所以,看向杜忘忧。
      杜忘忧不好意思道:“我没有杜二的允许不能出门,可是外面好生热闹,我就想出去看看,围墙那么高,我自己爬不出去。”
      燕珩早就看到了杜忘忧在屋里焦急想出去的模样,杜忘忧这么一说,他自然答应。
      “那杜郎君抓紧。”说着燕珩环住杜忘忧的腰,几个飞身就到了外面的大街。

      宽阔的街道上小摊紧密相连,琉璃灯光晕熏染街道恍若晨曦之色,各样商品琳琅满目,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如潮水流波,尽显京都繁华之景。
      杜忘忧一站稳,神色便是欢喜满满,但有燕珩在,杜忘忧不想失态,只能眼睛左瞄右看。
      大夏传统,七夕当天,适婚男女夜间会在湖边放花灯,两情相悦的,还会交换信物,以致每年的七月初八,上门提亲的人家多不胜数。
      夜市上十分热闹,男男女女都打扮的格外亮丽。
      杜忘忧看着女子把香包递给男子,一脸娇羞地离开,又看着被塞了香包的男子在友人的调侃下收下放到袖子里,和友人闹成一团。
      香包中是姓名和生辰八字,有心的,还会在里面放上兰草,寓意士与女,方秉兰兮。
      突然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杜忘忧回过头来一看,一位娘子红着脸站在自己身侧,一和自己对视,捂嘴跑开了。
      杜忘忧愣了愣,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燕珩,却见燕珩被一堆娘子围住,腰间挂满了香包,一脸无措地对几位娘子说着借过。奈何几个娘子不放他,他手里不知被塞了多少香包,拿不下的香包一直往下掉,又被娘子们捡起来重新塞到手里。
      燕珩看向杜忘忧,沉沉的眸子里发出求救的信号,杜忘忧捏捏耳朵,现在就地摆摊卖香包,是不是连拿货的钱都省了?
      杜忘忧高喊一声:“天呐!远处那个郎君怎这般俊俏?”
      娘子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向杜忘忧,杜忘忧胡乱指个方向道:“就在那边,同行的几人皆是玉树临风,比探花郎杜川柏还英俊!”
      趁着她们回头,燕珩慢慢后退,和杜忘忧对了眼神,俩人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街上人流密集,燕珩拉着杜忘忧疾走了两条街才停下,杜忘忧体力不如他,已经唇色发白,眼前也是黑星环绕。
      “你没事吧?”燕珩看杜忘忧要晕过去的样子,慌忙扶住杜忘忧。
      杜忘忧胸口处似要炸开般的难受,艰难道:“无碍,跑太急了,缓会儿就好了。”
      杜忘忧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好一会儿,灼烧的疼痛才慢慢平复。
      燕珩紧张注视着杜忘忧,直到杜忘忧脸色慢慢的恢复如常,才敛了神色。
      杜忘忧不好意思地对燕珩笑笑:“我就是体质太差,跑了两步就受不住了。”
      燕珩满脸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伤还没好,对不起。”
      他的语气中深深的内疚,杜忘忧道:“和你无关,我从小体质就这样,已经习惯了。”
      两人说着往前走,这条街上的人一点不比方才那条街人少,杜忘忧总是被路人撞到,一不小心被人碰到肩膀,疼的龇牙咧嘴。
      燕珩挡在杜忘忧身侧,避免杜忘忧被路人碰到:“你小时候生过病?”
      杜忘忧眼睛随意瞟着街上的摊位,道:“不知道,舅母说我生下来就体弱,小时候都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门儿都不让我出。不过小时候的事,我都忘了,倒是长大后天天被逼着喝药。”
      燕珩眼神暗了暗道:“任何事你都不记得了?”
      杜忘忧不在乎道:“我小时候病过一段时日,醒了以后什么都忘了。”
      燕珩掩饰自己的神情,轻松问道:“你什么时候病的?这么严重。”
      杜忘忧盯着摊上各种石头雕成的小玩意眼睛发亮,一边挑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十一二岁吧大概,都快九年了,我也记不清了。”
      这句话,却在燕珩心里掀起来巨大的波澜。
      九年前,那不正是他在豫州的那年?又怎么会这么巧,杜忘忧病了以后就忘记了自己的所有?究竟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忘了,亦或是杜家带走他,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忘了?
      杜忘忧挑了十几个让小贩包起来,小贩眉开眼笑的打包,还不忘推销新雕的玩意:“郎君恁瞅瞅,俺这雕石头的技艺那是祖传嘞,恁要是相中咯,这个也管一块带走啊。”
      小贩一口的豫州话,杜忘忧也用豫州话道:“哎呀,俺今个拿不了恁些,等过两天想买咯再来。”
      小贩诧异道:“郎君,恁也是豫州嘞。”
      燕珩紧盯着杜忘忧,不放过杜忘忧脸上的任何表情:“你是不是去过豫州,只是你忘了。”
      这人,突然这般严肃作甚?
      杜忘忧舔唇,微白的嘴唇染上红润:“杜二去过的,他小时候天天教我说,虽然我没印象,但是他的豫州话说的那么好,除了他也没人教我了。”
      小贩笑道:“郎君这豫州话说嘞跟本地人一样,我都以为郎君是豫州人嘞。”
      杜忘忧笑笑,想要伸手接过小贩打包好的东西,燕珩长臂一伸先行拿在手里:“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拿的好。”
      杜忘忧拒绝的话未说出口,燕珩就拿着东西径直朝前走,杜忘忧只能跟上。
      没走两步,燕珩刹住脚步,转身将杜忘忧拉到角落里。他比杜忘忧高了一头不止,轻轻松松就把杜忘忧遮了个严严实实。
      杜忘忧略微抬头,他遮住杜忘忧也遮住了光线,杜忘忧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下巴的弧度,刚毅,硬朗。顺着下巴往上,便是挺若山峰的鼻梁,眉目尊贵不可侵犯,杜忘忧眨眨眼,听到他道:“我好像看到了你表兄和苏娘子。”
      杜忘忧张大嘴巴又合上,还好有唐山挡着,要不然被逮到就死定了!
      但是被燕珩圈在角落里,两人离得太近,杜忘忧多少有些不自在,小声问道:“那他们走了吗?”
      燕珩看杜忘忧紧张兮兮的样子,深邃的眼眸染上笑意,喉结耸动着笑出声。
      杜忘忧不明就里,这人笑那么大声,将杜二招来了怎么办?
      燕珩没想到杜忘忧那么好骗,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望京那么大,周围人又那么多,即便是杜川柏真的在这条街上,也不一定能看到他们。他随便一句,就把杜忘忧唬住了,果然是偷跑出来的,心虚到不行。
      燕珩忍笑道:“我看他们走了,替你开心。”
      他侧开身子,压迫感也随之消失,杜忘忧重重呼出一口气,也没了要逛的心思,便道:“我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万一逛着再遇见杜二,那就真的是死定了。
      燕珩也不拆穿,附和道:“我送你吧,墙太高了,你自己也翻不过去。”
      杜忘忧本来想说不用,一听燕珩后半句,立马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着,燕珩跟在杜忘忧后面,他看到晚间的风吹起杜忘忧的衣角,看到杜忘忧弯着眉眼笑嘻嘻地问摊贩东西怎么卖。
      当初在豫州,他和平安也这样一前一后的在街市上走过,只不过那时是一场逃亡,为了活下来的逃亡。
      那时,被追杀的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他记得平安紧张到双手颤抖,脱下他的衣服披到身上,他也记得他失去意识前视线内坚定不可动摇背影。他亦记得他和平安在月光下“歃血结义”,说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哎呀!”杜忘忧走到拐角处,被一个急匆匆的人撞到,身体一下倒在后面的燕珩身上。
      燕珩快速的反应过来托住杜忘忧。
      那人低着头道:“对不住对不住。”
      杜忘忧摆摆手:“没事没事。”
      那人的东西落在杜忘忧脚边,杜忘忧弯腰捡起递到那人手里,那人慌乱着接过,又低着头跑开。
      “真是个怪人。”杜忘忧嘟囔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摸摸自己腰上的荷包。
      一看荷包还在,杜忘忧尴尬地冲燕珩笑笑:“我这叫以防万一。”
      杜忘忧转过身在燕珩看不到的角度吐舌头,怎么每次和唐山在一起,都是些尴尬事。
      不过这次没有尴尬多久,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杜府的墙外,燕珩再一次环着杜忘忧的腰一个飞身就翻到了院内。
      刚站稳就听到杜川柏的声音,杜忘忧急忙忙道:“谢谢寨主今日带我出门,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杜忘忧提着衣角就往自己屋跑。
      燕珩还没开口说慢点,就听到一声怒吼:“杜忘忧,你长能耐了,还想跑出去!”
      燕珩身形一闪,躲在树后。
      苏修罗的声音响起:“杜二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吓到忘忧了怎么办?”
      紧接着是李恪喊道:“忘忧你小心,你前面是柱子。”
      他们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到。
      燕珩从树后走出,唤道:“宋齐。”
      一身黑衣的宋齐无声地出现在燕珩身后:“主子。”
      燕珩道:“杜川柏是否去过豫州?”
      宋齐道:“回主子,没有。”
      燕珩道:“让在江北的人好好查,九年前杜家有什么人去过豫州。”
      “是。”宋齐像出现时那样无声消失。
      燕珩看看手中提着的小玩意,或许,他又有借口来见杜忘忧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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