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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荷包遇水断衷情 ...

  •   睿亲王府后花园假山林立,松柏挺翠,繁花尽开,风景如画。
      湖水清澈如绿,倒出摇晃的两个人影。
      青衣冷傲的英俊男子拽着牙白色锦衣的温雅之人,不肯松手。
      白衣的杜忘忧面无表情道:“我的确是来见镇江王殿下的,但请殿下注意分寸。”
      萧景遥眉宇间有喜有忧,目光热枕,恨不得将杜忘忧圈进身体,哪怕杜忘忧如今对他平淡如水,那份经了那么多日夜的情感也不减一分。
      萧景遥抹去全身孤傲,恳求道:“阿遥,我不拘着你,你莫再躲我。”
      杜忘忧推开他的手,时常含笑的嘴角此时平静如水:“殿下,我只是来告诉您,前尘往事,既过去了就不必太在意,你我都应如此。”
      萧景遥眼中闪过一丝苦痛,急切道:“过不去,我不会让它过去,阿遥,我娶你,我现在就娶你,我们住在江北,再也不出去了。”
      杜忘忧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异常清晰:“我想嫁的人,他叫萧慕,是永乐伯爵的义子。您贵为崇国镇江王殿下,已不是那个人了。”
      她无比骄傲的那人,她心上之人,近在眼前,她却已不会如从前般对他放肆。
      她的阿慕和他的阿遥一起,死在了那个冬天,永远不会复生。
      “我是,我一直都是,这镇江王我根本就不想做阿遥,我想在江北陪着你,我进不了江北,我想找你,但我进不去阿遥,我进不去!”萧景遥握着她瘦弱的肩膀,压制着拥抱她的冲动:“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有多开心,我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你一面了。”
      江北曾是他长大的地方,后来成为了他不可踏入的禁地,他的阿兄盯着不让他去,他逃出来,跑到江北边界,又被杜家人“温柔”地劝了回去。
      “我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殿下了。”杜忘忧手指勾住萧景遥腰间的荷包,轻轻扯下:“既已情断,殿下还是不要留着此物了。”
      “不要。”萧景遥去抓,杜忘忧却已将那荷包拿在手里,萧景遥矜贵的眉眼里皆是哀求:“阿遥,这是你我之间唯一的东西了,你不要把它收回去好不好?”
      杜忘忧的客气和疏离刺伤了他,他小心地道:“阿遥,我每天都在梦到你,梦到我们的过往,求你......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萧景遥像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在杜忘忧面前卑微如尘埃,杜忘忧丝毫没有报复的快感,心如刀割般的疼。可她并未松手,她捏着那荷包,似要将过往统统捏碎,一股股腥甜的血液在往她喉咙处蔓延,她咽了几口,凄然一笑,抚上了他的眉角。
      萧景遥细长的睫毛颤了又颤,他贪恋这一点久违的温柔,又不敢妄动,害怕打破这温柔。杜忘忧柔软的指腹带着冰冷的温度,抚过他眼角,颧骨,下巴,将他的轮廓描绘了一遍。
      “殿下比从前瘦了,我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你我二人,到底都变了。”泪水漫过杜忘忧温柔的眼角,她微微一笑,将前尘一笔勾销:“愿殿下此生无忧。”
      竹纹荷包被抛到湖心,飘在湖面上,孤零零地打转。
      萧景遥泪水夺眶而出,不带一丝迟疑,他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杜忘忧转身离开,背影冷然而决绝。
      假山后的一抹玄色身影也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
      初春的水,冰冷刺骨,但萧景遥毫无感觉,他只看了那个荷包,拼尽全力地抓住那荷包不丢。水草缠着他的脚踝,将他的身体无限下坠,他闭上双眼,泡在水中,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昔日的画面。
      “我给你求了最好的平安符,找大师专门求的。”
      “你若不戴,我就将它扔掉!”
      “这荷包用来装平安符甚好,本郎君就赏你了。”
      “这上面竹子绣的这般细致,定不是你做的,是不是让慈溪绣的?”
      “是......是又如何?那慕字可是本郎君一针一针刺的,手都扎出血了!”
      “是吗?快给我看看,我心疼心疼。”
      胸口处的压抑感越来越强,那些往事在脑中越来越清晰,萧景遥想就此沉睡,带着那些记忆,陷在湖底。
      他未能如愿,有人捞着他,将他拖起,放到地上,那人拍着他的脊背,逼着他吐了几口水出来。他视线由模糊到清晰,看到的是周哲焦急万分的脸。
      周哲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但他推开了周哲,强撑着站起,一路带着水痕,漫无目的地走着。
      周围的人想上前,又因他冷厉的眼神,不敢上前。
      他笑声刺耳,华贵的青衣已变成深青色,湿发贴在脸颊,面色发白,眼底血红,疏朗的眉眼带着绝望,悲怆而凄美。
      周哲跟在他身后,不能走近,看着他摔了一跤,还未去扶,他就苦笑着自己站了起来。
      自始至终,那荷包他都未松开,就连摔倒了也是先看那荷包是否破了。
      他一路跌跌撞撞,不知碰到了多少次,才出了睿亲王府,扶着墙角站定。
      周哲挡住他的身影,不被旁人看见,周哲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主子,在哭。
      萧景遥一拳一拳打在墙上,手背骨节处血肉模糊也不停下,反而越捶越狠,似要将手废掉。
      “殿下不可!”周哲用力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固住。
      萧景遥心如死灰道:“放手。”
      周哲喊道:“属下不放,属下不能看着殿下糟蹋自己。”
      萧景遥推开他,双拳紧握,看着那鲜血留下,他心里无比痛快,笑得也无比癫狂。
      周哲跪下,苦口婆心劝道:“殿下想想陛下,想想太后,他们还在等着殿下回去啊。”
      周哲内心恐慌不已,若非他下水及时,殿下只怕不愿自己从那水中上来!
      阿兄,阿娘,这些就像枷锁,压在萧景遥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起那天大雪纷飞,他跪在杜府门前,一声一声地嘶喊。
      可他跪了一夜,那扇门都没有打开,他阖上眼前最后的念头,就是祈盼那道门能打开,阿遥完好无损地出现。
      再睁开眼时,他已在崇宫之内,江北的一切,他的阿遥,再也不属于他。
      萧景遥抵着墙面,如被抽空般无力道:“回别馆。”
      “殿下留步。”一身破衲衣的道士出现在二人身后。
      周哲灵敏地挡住萧景遥,短刃抵上道士的脖子。
      道士手中幡布上宁半仙三字犹为显眼,他毫不慌张道:“殿下与我有缘,不知以后可否归于贫道门下?”
      周哲的短刃直接向前,要抹掉宁半仙的脖子:“臭道士,胡说八道什么!”
      宁半仙不慌不忙地闪过,那刀子未伤他半分,他拉开与周哲的距离道:“殿下本荣华富贵之命,独缺平安顺遂,然殿下此生,平安顺遂已定,殿下,你我日后,还会相见。”
      萧景遥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浑噩着将荷包放到胸口处,仿佛只有这样,他的阿遥才不会离开他。
      宁半仙如来时一般,凭空而来凭空消失,周哲望了望四周,确定自己方才未看错,他的确见了一个诡异的道士。
      冷风吹来,周哲忍不住打了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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