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朕起来，朕还能苟！》启夫微安

43、穿越篇

　　雨终于停了。

　　被雨水浸泡过的乱葬岗，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霉臭腐肉味道。这对附近饿昏头的野猫来说或许是开荤，但对两只娇贵的麻薯，简直就是要命。薛九卿已经打了不下二十个喷嚏，眼泪混合鼻涕糊成一团。苏遇白好点，但一爪捂住鼻子，并不发达的泪腺也在疯狂地流泪。

　　该死的，嗅觉太灵敏真的是折磨。黑白两只麻薯受不了，已经头晕脑胀。不远处槐树下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昏睡过去，手心的小橘猫蜷缩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苏遇白一愣，爪子戳了戳疯狂舔毛的波斯猫：“哎哎，那边是死了么？”

　　薛九卿本来悠然地舔着毛，闻言没说话，扭头看了一眼。然而越漂亮娇贵就越麻烦，只是扭个头而已，舌头上的倒勾一下子勾到脖子那块儿的长毛。舌头被迫拉出嘴，薛九卿于是用力地往后扭头，结果毛毛越拉越长，他试图再舔回去，可越舔越拉丝。

　　长毛猫的脸逐渐暴躁，脑袋九十度往后仰，那张扁扁的脸上神情已然狰狞。

　　“别舔了，”苏遇白都看不下去，“你越舔越乱，不如不舔。”

　　薛九卿不搭理他，一双异瞳瞪圆，开始疯狂地舔起来。今日非得将这毛给舔顺不可！

　　没了雨声衬托，四周安静得有些怪异。想到这破地方是修真界，修仙道，修妖道，自然也有修鬼道的。苏遇白心里有点犯怵，瞥了一眼旁边。薛九卿他妈的已经舔了一个时辰的毛，苏遇白翻白眼，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时人模狗样的看不出来，变成猫了才知道这人居然如此之龟毛。

　　苏遇白终于get到黑毛的好处。虽然没那么好看，好歹耐脏。

　　抬头看了眼天色，快要天黑了。

　　安静了没一会儿的乱葬岗，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苏遇白耳朵一动，瞳孔渐渐竖成了直线，屏息等着。就看到昏暗的尸体缝隙里，亮起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一爪子拍向还在执着地舔毛的薛九卿：“他妈别舔了！有东西来了！”

　　薛九卿懒洋洋地从毛发中抬起眼，对上一双双绿眼睛。应该都是附近的小野兽。他视线漫不经心地瞥到一旁的槐树下，那脏兮兮的男人已经醒了。晦暗的光色之下，他的脸仿佛笼罩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那男人维持着半躺半靠的姿势没动，正用自己那只被雷劈得血肉模糊的手喂食怀里的小橘猫。

　　小橘猫瘦弱的身体颤颤巍巍，一下一下地舔舐他的伤口。或许是许久没有吃到如此好吃的东西，小橘猫的吃相有些凶残。它小爪子攀着男人的衣袖，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苏遇白看了这种场面莫名有些难受。虽然那人是自愿，但怎么看都有些惊悚。

　　薛九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给了苏遇白一个眼神。

　　苏遇白没懂：“？？喂，你干嘛去？”

　　“去清理一下。”

　　说着，波斯猫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角落里离开。

　　不一会儿，就看到乱葬岗的腐尸之中一只白色的肥硕小身影快如闪电，咻咻地在众多绿色眼睛中飞舞。随着它飞速的移动，乱葬岗响起无数声惨叫。

　　槐树下脏兮兮的一毛一人动了动，小橘猫耳朵一抖一抖的，吓得整只都瑟缩成一团。而那男人平静得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只只伸着手腕，任由小橘猫舔舐。

　　约莫一刻钟，尖利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四周又恢复了安静。薛九卿又迈着优雅的小步子没入草丛，悄无声息地回来。他走到苏遇白身边两爪交叠放胸前，又趴了下去。

　　苏遇白：“……”

　　“你看着我作甚？”波斯猫舔了舔爪子，嫌弃地皱鼻子。

　　“没，”苏遇白绝对不承认，他刚才居然被一只肥猫给帅到，“刚好转一下眼珠子。”

　　薛九卿懒得搭理，舔够了爪子就无声息地趴着。一黑一白两只猫安静地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地看那小橘猫终于舔够了男人的血，小身体盘成一团昏睡了过去。那男人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小橘猫的背脊，哪怕看不清神情，却有种这男人骨子里温柔的错觉。

　　天色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乱葬岗中活动的野物已经被薛九卿给清理干净。月色透过树的缝隙倾泻下来，影影绰绰的。此地除了虫鸣，就只剩下鬼魅的风声。

　　虽然变成猫，但不妨碍他继续怕鬼。苏遇白没想明白，他俩趴在这半天到底是干什么。

　　“你不觉得那只猫眼熟么？”薛九卿挑眉。

　　虽然不清楚苏遇白是怎么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到了挑眉这个动作，但他知道薛九卿挑眉了。瞥了一眼还昏睡着的一毛一人，若非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苏遇白都以为那是个死人：“哪里眼熟？”

　　“橘猫。”薛九卿打了一个粉嫩的哈欠，提示道。

　　苏遇白一愣，顿了顿，反应过来：“嗯？”不是吧？橘猫？大橘猫妖怪？

　　薛九卿点点头：“不然呢？你以为咱们如今在哪儿。”

　　“橘猫妖的梦境？”

　　“是回忆，也是幻境。”

　　苏遇白：“……”

　　抬眸看着那看着就活不过明天的小橘猫，苏遇白实在很难将它与追杀李家人千年的大怪物对上。但事实也只能如此，他们穿成猫之前，就是在猫妖的周围。猫妖周身金光大盛，现如今看来，应该是拼死制造幻境，刚好将他们离得近的两个人给卷进来。

　　“要出幻境，就得靠它。”

　　薛九卿在‘狱’中经历了无数的幻境，对这些东西敏感的很。只是，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幻境他打破很容易，但奇怪的就是他在这里，体内毫无灵气。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薛九卿抬眸看向槐树下那个脏兮兮的男人，异瞳竖成了一条线：“应该是他。”

　　“什么应该是他？你又在嘀咕什么？”苏遇白本身就没灵气，根本就没感觉。

　　薛九卿本想说，但看他一脸痴呆相，话也懒得说：“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苏遇白顿时就不高兴了，自从来了灵界，薛九卿就有点飘，“现在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话就直接说！说一半藏一半，有意思？你是不是忘了朕是一国之君，你是朕的阶下之臣。君要臣说，臣不得不说！快说！”

　　薛九卿闭了闭眼，将事情说了。

　　苏遇白沉吟了下，忽然贼贼地笑起来：“这么说，我现在要是想打你，一打一个准？”

　　薛九卿：“……奉劝陛下莫意气用事。”

　　……说的也是，刚才他才将乱葬岗的野兽打了一个遍。苏遇白只是开玩笑，这种紧要关头，他当然不会搞那种无聊的事……才怪！苏遇白抬起爪子就给了他一击喵喵拳！

　　薛九卿冷不丁地被他打得嗷呜一叫，反爪还击。

　　角落的草丛里一黑一白两只猫打得猫毛乱飞，凄厉而暴躁的猫叫声在这夜里听着格外惊悚。槐树下的消瘦男人将小橘猫放到了树下，缓缓地站起身来。那只小橘猫被放在冰凉的地面，喉咙不适地呼噜了两声，没有醒。深夜寒露重，它的小身子不由地卷缩得更紧，很快又深沉地睡过去。

　　年轻男人没有回头，从地上捡了一支枯枝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镇子外面走去。消瘦的身体衰败的厉害，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给掀翻。

　　他走得很慢，一摇一晃，仿佛支撑不住。枯枝一下一下地拄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角落里打架的猫动作一顿，扭头看去，那年轻男人的背影已经渐渐没入黑夜之中。两只猫对视一眼，在盯着小橘猫和追那男人之间犹豫。片刻后，一致决定跟着那男人。很显然，小橘猫后头的造化与那半死不活的男人有关。

　　猫咪爪爪有肉垫，落地无声。

　　一黑一白两只跟上男人，爪子踩在草地上一点响动都没有。按理说，一般见状的人都不一定能发现。然而两只猫才将将靠近那走一步喘三下的男人身边，那男人身体轻微地一顿，缓缓扭头看过来。

　　两只肥硕的猫瞬间顿住脚步，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等了会儿，发现那男人说得不是他们。

　　茭白的月色之下，光影将男人消瘦的身形拉得更为颀长，孤影一人，显得格外寂寥。那只睡在槐树下的瘦弱小橘猫不知怎么地出现在男人的跟前。兴许是错觉，苏遇白只觉得方才瞧着孱弱得仿佛随时死去的小橘猫身体膨胀了一些，小身子也不抖了。它蹲在原地冲男人喵了一声，声音细弱。高高翘起的尾巴半空中摇晃，皮毛似乎也有光泽了些。

　　男人见又是这只小橘猫，忽地轻声笑了一下：“……你跟上来做什么？又饿了？”

　　近距离听，苏遇白被这一道男人声音给苏得耳廓发麻。仿佛过电一般，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一黑一白两只猫瞬间藏到黑暗中。苏遇白趴着树枝，怀疑人生地瞪圆了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男人嗓音过电，他该不会是真的基佬？
　　然而身边薛九卿还是那副骄矜的死模样，瞪着一双异瞳警惕四周。

　　“呵呵呵呵……咳咳咳……”男人低声轻笑，刚笑两声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漆黑的夜里，衣衫褴褛的男人拄着一根枯树枝咳嗽得起来不身，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一只快要饿死的猫，锲而不舍地追着一个快要死去的食物，企图饱腹一顿。明明是残忍而凄苦的结局，却像是孤身一人的男人最后的温情。男人似乎也想到这个，笑容渐渐苦涩起来。

　　“饿的话，还是等等吧，”男人眉眼被藏在阴影里，“等我死了，你再来。”

　　苏遇白和薛九卿对视一眼，蹲在角落里没有动。小橘猫仰着脑袋‘喵呜’了一声，那男人轻轻一叹。袖子抹掉嘴角的血迹，拄着枯树枝缓缓转过身，又蹒跚地走了。

　　小橘猫喵呜了半天没得到摸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迈着小爪子，一颤一颤地跟上去。

　　猫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