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只有月岛黑仪开挂的日子》陈青川

49、旧的传承（上）

　　回去之后三年级算是彻底隐退了，下一任部长由缘下力担任，副部长田中龙之介，除了偶尔露面之外，对队内的事情几乎是不再过问了。
　　没了三年组四人队里照样闹腾的不行。
　　很快到了三月。
　　泽村大地最后一次踏入体育馆时，对着空无一人的球网回想了三年光阴——从前的前辈、年轻的后背、一路上来的对手们、合宿伙伴、IH、春高。
　　然后才发现毕业典礼过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体育馆。
　　最后黑仪说：“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情想说。”
　　啊，来了。月岛想。
　　菅原摸着下巴调侃道：“怎么怎么？舍不得麻麻了吗？”
　　“那当然舍不得，这里的每个人我都舍不得啊，”黑仪无语地吐槽道，而后她撑起笑脸，看向目光皆落在她身上的同伴们，“我要转校了。”
　　“啊转……诶？”
　　仁花小声地问：“转、转校？”
　　黑仪点头：“嗯，到东京去……很抱歉。”所以有些话，只能现在说掉才行。
　　黑仪看向三年组的四位前辈：“恭喜前辈们毕业，这一年来总是受到各位前辈的照顾，真的很感谢。”她说着冲四人鞠躬。
　　泽村微笑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菅原撇嘴：“你敢真敢耍帅哦大地——”
　　东峰摸着脖颈苦笑道：“倒不如说黑仪也帮了很多帮。”
　　洁子咧嘴笑：“没关系的，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这群熊孩子可是海豹呢！”
　　众人：“……”
　　黑仪看到月岛那张神色复杂的脸，没憋住笑。
　　又是熊又是海豹的，海熊还是熊豹啊哈哈。
　　“缘下……”黑仪斟酌了片刻用词，还是决定将同龄的二年级们当成平辈看待，“缘下果然是主将呢，可靠！！”
　　缘下：“……不，我有点……”
　　“你就别谦虚了啊，力！”西谷用手臂捅了捅缘下。
　　缘下无语地笑。
　　“拜托了，将队里维系起来吧。”
　　缘下冲黑仪笑了笑：“我会的。”
　　黑仪又看向有些跃跃欲试的田中和西谷：“龙和小谷，谢谢你们这么保护我啊哈哈父亲大人和叔父大人！”
　　月岛忍不住吐槽：“喂家庭剧还不结束吗？”
　　菅原插嘴：“怎么啊月岛，羡慕啊？”
　　月岛眉头一皱，脸色要多臭就有多阴沉：“我才不要。”
　　黑仪有些心累：“跟那家伙做住一个屋檐下的亲人得每天被他嘲讽到去世吧。”
　　月岛：“……”
　　田中嚷嚷道：“是啊，明明是一年级却完——全——不可爱！”
　　月岛：“一米九的大男人和可爱搭边吗？”
　　日向：“月岛你在招仇恨啊！！”
　　唉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了。泽村心累，但他既然已经是前任主将，当然就撒手不管了——缘下力完美继承了大地粑粑的衣钵，友好的微笑让几人即刻闭嘴。
　　黑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龙是Ace了啊，还有世界第一自由人小谷，都是三年级的可靠前辈了哦。”
　　田中&西谷：“哦！！”
　　“木村和成田也都是三年级的前辈了，一直被年轻人抢风头可不好哦。”
　　木村咧嘴笑：“……哈，我尽量。”
　　缘下瞥了他一眼：“来坐板凳吗？”
　　成田微妙地看了缘下一眼。
　　黑仪的目光又转向一个比一个让人头大的年轻人身上——首先是月岛——她抬头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他交合双手忍不住偏移了黄玉琥珀般的瞳孔，才开口：“萤很早就猜出来了，替我保密真是万分感谢。”
　　菅原：“月岛那小子绝对害羞了。”
　　泽村：“重点是他竟然猜到了啊。猜到了。还不告诉我们。”
　　黑仪深吸一口气，快速说道：“你啊对同辈放友善点不要动不动就嘲讽人嘲讽到死的那种不是谁都像我这样能和你嘴炮三个小时不带停的，也不要吓唬下一届的小孩子们，对女孩子们的心意起码要好好回复才行，不要挑食饭吃多点坚持锻炼你可是乌野的拦网中心啊——”
　　“‘乌野的理智大人’，快点成长起来吧。”
　　月岛萤表情微妙：“你是老妈子吗？”
　　黑仪：“滚。”
　　日向笑喷，看月岛被训斥就莫名好爽。
　　黑仪白了月岛一眼，又朝山口说：“忠不要老惯着萤那小子啊，啊还有下下届主将我盲猜是你哦还是快点做好准备吧——不要先说害怕拒绝的话——你做得到的。”
　　她一句话把山口所有辩解都给憋了回去，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我知道了……那个，路上小心。”
　　“谢谢啦。”
　　月岛见缝插针地嘲讽：“现在说话的口气完全是一副前辈的样子呢。”
　　黑仪瞥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比你们大一两岁好吗？下次见面记得叫前——辈——”
　　她冷哼一声，没去管月岛，拍了拍仁花的脑袋，和她轻轻抱了一下，然后翻出包里的笔记本递给她：“上面有我记录的一些数据，身体情况啊训练计划麻烦小仁花日常注意一下哦，这群孩子没人管着的话不知道会做出多疯的事情——啊还有某些乖僻也稍微迁就一下他们吧，小仁花偶尔夸夸忠会不错哦。”
　　山口脸爆红：“诶？！！”
　　全体笑——
　　“飞雄虽然每天都在纠结牛奶和酸奶，不过他喜欢酸奶多一点，但是还是希望他能再长高点所以尽量让他喝牛奶哦。翔阳是不会顾及身体状况的类型，穿衣服吃饭上都请小仁花注意提醒一下吧。分糖的时候给萤草莓味的他心情会舒坦点，嘛不过他只要是草莓都可以吧，有点怕他也没关系哦，他只是不会说话而已，这点上飞雄也一样，有什么问题建议尝试和他们去沟通一下，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他们商量。”
　　日向&影山&月岛：“……”
　　黑仪看着狂记笔记的仁花，无奈地笑了笑：“抱歉啊，留下你一个人，快点适应吧。”
　　“不会！！我从黑仪这边学到了很多——”仁花抱着两本笔记本紧抿双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落下来，“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我也是排球部的经理啊！”
　　至于飞雄——黑仪看得出来他用和平常无二的表情来掩盖眉眼中的失落，关于影山，她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可以和他讲的，又觉得有一堆话要叮嘱他。
　　“飞雄，努力地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
　　影山沉默片刻，很快回道：“是。”
　　最后是……日向翔阳。
　　黑仪会永远都记得他飞身跃起的优美姿态，瞳孔中璀璨的光芒。看他一次又一次地起跳之后，她能够回想起很多已经忘却但却十分重要的东西。
　　所以黑仪只能用力地笑着说：“翔阳，谢谢你。”然后她冲他伸出了手臂，手掌握成拳头：“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成为能让我刮目相看的人啊！我的话……就在一五年的世锦赛找我吧。”
　　怎么感觉，怪热血的。
　　日向浑身一个寒颤，然后同她碰拳：“我们约好了！！”
　　“啊……约好了。”
　　“最后啊——”
　　菅原笑道：“诶还有最后吗？”
　　“不要打断我啊菅前辈！！”
　　黑仪深呼吸，大声喊道：“最后啊——能来到乌野，能加入排球部真是太好了！！这一年过的真的很开心！！”她抿着有些颤抖的嘴唇，极力让笑容和声音都显得正常些：“谢谢你们最后让我学到的是企图克服一切的勇气和——永远不放弃的精神。”
　　乌野男子排球部由原先送走四位三年级的前辈，变成了送走五个人。
　　最后由主将缘下力带头朝泽村四人喊道：“谢谢学长学姐们的栽培！！！”
　　看着忽然变得可靠起来的后辈们，拿着毕业证书的四人除了不舍，更多的还是喜悦：“也谢谢你们啊——”

　　影山没料到最后一次送黑仪回家是在白天。
　　沿途依然是看过一整年的熟悉的景色，将来还要再反反复复看上两年。小时候在同龄人谈论电视剧和打游戏时，他一心扑在排球上，本就对之外的事情并不关心，如果没有黑仪推销似的建议和一言不合就拉他进店里玩玩新的行动力，他可能不知道这条街在同龄人眼中有多么无穷大的魅力。
　　说到最后一次，其实也和先前没什么区别。
　　两人沉默地走过了大半的路程，影山才忍不住侧目看了黑仪一眼，他锋利狭长的眼角有些发红，但五官仍然没有组织出和寻常不同的表情出来。
　　他并不感到悲伤，离别在他的生命中是常有的。
　　有的人只是擦肩过客稍纵即逝，有的人却能长长久久地驻扎在生命中。他从前并不是一个人，有总是赶在他前头欺负他的长姐，有能陪着他打排球的祖父，哪怕失去这些他也能和排球长久相伴，队友涌来又散去，他跟不上前面的优秀者，也无法放慢速度去迁就后方的平凡人。
　　黑仪忽然问：“飞雄，你会一直打排球的吧？”
　　影山毫无犹豫地点头。
　　黑仪抬头看他，眯起眼睛笑：“那就一直继续下去吧，一直打排球的话，会再见面的。怎么样艰难的情况也要坚持下去。”
　　“其实我偶尔在想没了日向，没了能容纳你的这些队友怎么办，但我忘了你已经被这支队伍彻底改变了。你是影山飞雄，乌野的二传手，这支队伍企图推动改变你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这股推力。”
　　“‘去过想过的生活’这才是我对你希望的。”
　　“那……”影山问，“我也能对副教提个要求吗？”
　　“可以啊，飞雄要说什么？”
　　影山通透澄澈的双眼看着黑仪，腔调没有丝毫起伏：“月岛黑仪就作为月岛黑仪，不是月岛川光的女儿，也不是月岛八鸟的妹妹。”
　　黑仪猛地一愣，忍不住笑道：“好犀利啊，不愧是飞雄。”
　　“那……再见。未来会一帆风顺的。”
　　两人不约而同在黑仪家门前停下，影山退后几步，冲她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再见。或许是明天，后天，几天，几周，或者是几个月，几年。
　　或者是永远。

　　黑仪走进屋子里时，要搬去东京的东西都已经被千绘打包好装在纸盒内，准备让搬家公司带去，原本就比较空敞的屋子显得有些苍白，毫无人情味。
　　留在宫城县的最后一个晚上，无端地让黑仪觉得睡的很冷。
　　第二天早上理好衣物，吃完午饭后开车去机场。
　　黑仪看着熟悉的玄关许久，才用钥匙锁上门。这间屋子并非只是住着人的屋子，它承载了长姐留在世上数十年来的痕迹和青春，承载一家人多少欢喜忧愁，如今只是一间即将租给他人的空空荡荡住宅房而已。
　　路上去麻世小姐的店内最后买了次甜点，并向她告别，麻世小姐塞了最新款的小蛋糕作为赠别礼，希望她往后一路顺风。
　　要搬家转校的事情除了排球部各位之外，也只和慈野靖枝说了，今长势津子在高中联赛之后就不打算再跑步了，进入大学安稳找工作，三人一起吃了顿饭，期间靖枝说虽然她行事出格跳脱，但确确实实是日舞世家的二小姐，老家在东京，长兄和父亲皆是东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歌舞伎是有兴趣，但碍于她是女子，最后只能放弃，只身一人来到乌野，只能玩耍似的生活到高二，高三她就将退出田径部，专心备考东大，然后接管母亲的公司。
　　靖枝笑起来时并不凝重严肃，对未来几乎被规划好的命运并不反感，倒不如说她对当霸道总裁还蛮期待的：“但是我很喜欢田径，所以能将梦想延续下去的话，就不要再轻易放弃了，黑仪，我会继续关注你的。”
　　黑仪捂脸：“完了我感觉我已经和你产生阶级差距了。”
　　今长：“请你们闭嘴，同情一下我这个平凡人。”
　　透过车窗看着沿途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想到春高第三日落败时看过的东京繁华街景，头顶蔚蓝延伸的天空上划过远行的飞机。
　　下车时黑仪远眺目光所及的街道，在心里默念再见。
　　“等一下——月岛黑仪！！”
　　少年清淡慵懒的声线被拉扯高时显得有些嘶哑，黑仪忽然一愣，转身时看到身后扶着膝盖大喘气的月岛萤，他跑的很急，循着影山给的地址找到她家时已经人去楼空，才急急忙忙赶来机场，要不是影山画的魔鬼般的路线，他也不至于兜这么多圈还找不到人。
　　他和影山果然八字不合。月岛萤想，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黑仪身前：“稍微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诶？”黑仪一愣，下意识看了月岛千绘一眼，对这莫名像偶像剧的赶脚有些想笑。
　　月岛千绘抿嘴笑了笑，拉着行李箱朝候机场走去：“没关系哦，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多，你们两个好好聊一聊吧。”毕竟之后再见面的几率也很小了。
　　黑仪点头：“啊……我知道了。”
　　月岛萤冲千绘点头致意：“谢谢伯母。”
　　两人看着月岛千绘的身影没入人海之中，又不约而同地挪回到对方脸上。
　　月岛萤交缠着手指，低头注视着黑仪的双眼，高大瘦削的身躯略微弓起，黑仪看得出他有在紧张或是感觉不好意思。月岛萤刺猬般的外壳下所含的内在让人出乎意料地柔软和好猜，偶尔有时的举动要比四傻还更胜一筹。
　　月岛萤毫无征兆地开口：“我喜欢你。”
　　黑仪傻了。
　　“你再说一遍？？”
　　月岛萤瞬间火大：“我说我喜欢你啊！”
　　“哈？”黑仪咧了咧，“你指的是‘爱’吗？”
　　月岛萤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但仍然没有挪开目光。
　　“忽然来偶像剧情节差点没把我吓死啊你，人设崩坏吗？”
　　“这个时候还要吐槽吗？”
　　月岛萤不知道谁该无语，但他松了口气，又忽然觉得这样就好。
　　这样结束也挺好的。
　　黑仪摸着下巴问：“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喜欢吗？”
　　“你没有自觉的吗……”月岛萤叹了口气，“不，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只是感觉而已。”
　　黑仪不禁笑道：“真是罕见啊，毒舌的‘理智’大人也有和我谈感觉的一天。”
　　月岛萤吐槽：“我好歹也是人类。”他又不是机器人。
　　人类月岛萤向魔王发动了进攻。
　　“如果——”我希望你留下来——
　　月岛萤忽然一顿，没有将接下来的半句说完。
　　“如果什么？”黑仪紧紧盯着月岛萤的双眼，故作轻松地试探性地问道，“该不会是想问问我能不能留下来吧哈哈，虽然这样但是我考虑一下也不是不行哦。”
　　“虽然这样但是，然后让我产生负罪感吗？你真是糟糕啊……”
　　黑仪忽然觉得鼻尖有点酸：“……萤也很聪明啊。”
　　月岛萤说：“你不用给我答复，也不要觉得困扰，异地恋我是不可能的。”
　　“喂你哪里来的我会答应的自信啊。”
　　月岛萤抬手敛了她耳边被风吹开的碎发，指尖碰到的脸侧肌肤比他的指尖还冰，他没有再选择吐槽，只是轻轻笑了，他们从头冷嘲热讽到尾，只有结束他希望能温和些。
　　——你曾经“牛若”那样的男朋友，我这样的平凡人是不行的——这是月岛萤的心声。
　　风吹开少年柔软的奶金色短发，吹开他温柔眉眼，吹开他咧嘴平淡的笑意。
　　“我想和你好好说声再见，”月岛萤扯下松软的拼色围巾，套在少年女子细长的颈间，动作轻柔地缠了两圈，“我会试一下多吃半碗饭的……毕竟我蛮喜欢排球的。”
　　他原来记得她都说过什么。
　　最后月岛萤说：“再见，黑仪，未来的你是属于世界的。”
　　黑仪说不出话来，光是维持表情的常态就已经过于费力。
　　月岛萤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退开几步，感觉指尖冷的要失去知觉，揣着衣兜转身离开。
　　他知道有些人往后的人生不会有他陪伴，理性仍然大于感性，偶像剧的情节他演不来——月岛黑仪会是他一生都念念不忘的远方——也仅此而已。就像他虽然明白自己喜欢排球，却不会为它放弃原本应该有的人生，不会像影山日向那样摸着排球摸到老，他会坚持自己的爱好，也会为前程奋斗努力，考上不错的大学，在自己喜欢的博物馆工作，也会遇上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子，结婚生子。
　　这一年里他沉默地站在隔岸观望，往后人生也只是如此。
　　围巾上带着少年身上柠檬酸涩的香气，黑仪看着月岛萤按着来时的路离开，少年挺拔瘦削的躯体逐渐远去成一个模糊的浅色影子。
　　和影山飞雄一样，月岛萤没有回头看一眼。
　　几乎在他转身的瞬间，黑仪没有再忍积蓄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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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月的剧情到这里算差不多了。
买错股的憋打我！！
阔以听喻言家的《告白之夜》和雷雨心的《记念》quq难得听了几首中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