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只有月岛黑仪开挂的日子》陈青川

39、日常（上）

　　天际尚未破晓，一望无际的远方笼罩在朦胧沉重的灰白色之中，沿途的路灯□□瘦的常绿树纳入怀中，仅散发着微弱的光。影山飞雄从味之素体育馆出来时，望见月岛黑仪靠在大门口石墙上看手机，灰发披散，小半搭在肩头，白色运动服上几抹张扬的红色同本人嚣张的个性相得益彰。
　　她转头投来目光时，远方吹来的风掀开颊边垂落的碎发。
　　黑仪冲影山笑时，眉宇间的寡淡被猛地冲淡，聚焦起的沉黑瞳孔透着明媚的光。少女安静伫立时乍一看无端给人一种颓丧沉沦感，但真的生活起来才能感觉到她附着在外表上的乐观。
　　所谓静如瘫痪，动若癫痫。
　　虽然不能摸到排球，但影山实际上很喜欢长跑训练。他本就是坚持锻炼的人，以自己的水平控制速度时并不会像意气用事结果被人带走节奏后那样太过艰辛。
　　黑仪虽然在各方面算起来都相当随性洒脱，但在和影山这类不善言辞的人相处时倒没有那么多整人鬼点子或是怼人的嘴炮。
　　她跑步时很安静，不说话，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彼时影山飞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鞋底踏实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以及两人几乎一致的呼吸声。
　　沿街不知道跑过多长时间，影山并没有细数，黑仪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望着身侧蜿蜒盘踞而上的阶梯出神，几十级阶梯上便是阔大的鸟居，剥落了华丽的红漆。
　　影山顺着黑仪的目光看向隐在迷雾中的山川，低头询问：“副教感兴趣吗？”
　　“宫沢神社在这一带还蛮有名的，难得来东京了，去看看吧？呐？”黑仪笑着伸手拉住影山的手腕，带着人朝阶梯上走。
　　影山浑身一僵，手套和袖口间露出的手腕碰到一小节少女冰凉的手指，但那股醒目的凉意并未扩散开，而是被他本身的体温包围消耗掉。
　　“那个……”
　　“嗯？”
　　黑仪回头看影山，少年跟在几节阶梯之后，略微抬头看着她，神色认真：“副教为什么会到东京来？”
　　黑仪忽然想到云雀田教练的话。
　　“为了‘不远的未来’吧……”黑仪蹙着眉笑了笑，“我的脚没办法承受数十年那样高强度的训练，所以要快点做决定才行，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我到底想去做什么。”
　　她不像那些少年，热爱来的单纯而炽烈。
　　承认有天赋加身，但也明白已经到达了极限，再往上哪怕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阶梯蜿蜒盘旋，让前行之人绕路到有些头晕，才勉勉强强能看到神社的影子，从规模和已经老旧的装饰能看得出来它昔日的繁华和鼎盛，风吹过时到处都是系在绘马或是神签上的铃铛摆动的清脆铃声。
　　“从前和姐姐来过一次。”
　　在月岛八鸟的比赛之前，她将黑仪偷偷摸摸带到这个地方。她有模有样地祈祷姐姐的比赛能够顺利优胜，八鸟却在满树纷纷扬扬落下的樱色花瓣间冲站在大殿上的黑仪笑。
　　月岛八鸟请愿，她们能长久不分离。
　　十多年过去，曾经笑吟吟看着她们的巫女也已经是垂垂老矣又神志不清的老者，她的孙女搀扶着她在屋内坐下，遥望殿前摇铃参拜的两人。
　　黑仪希望父亲早日康复，母亲身体安康。
　　影山飞雄向来不信神也不信鬼，单纯将例年参拜当成习惯和习俗。他思考了片刻此时此刻最想实现的愿望，闭眼默念完毕，又偏头去看黑仪。
　　光线透过她扑闪的睫毛，浅色的头发在灿金的晨光笼罩下像神祇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的愿望，总有一天他会靠自己实现的。
　　两人抽了神签，黑仪微妙地抽中了个末吉。影山看着她神色复杂地去挂神签，才低头展开折叠成一小块的神签，上面写的是“大吉”，昭示他所许之愿的顺利，至于下面的诗文和注解他并不是很明白。
　　影山抬头看向踮着脚系神签的月岛黑仪。
　　“有什么想问的吗？”
　　身着巫女服的年轻女人从屋内走出来，漆黑的长发的长发服帖地披落，她的五官并不是很出彩，但眉眼却显得异常寡淡，与黑仪偶尔会出现的神态很是相似。
　　但巫女本人矜淡高雅的气质却和黑仪完全不同。
　　影山又忍不住看了黑仪一眼，才回答道：“……啊？应该没有，不好意思。”
　　巫女的目光跟着落在黑仪身上：“那孩子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重要吗？
　　影山点了点头，感觉耳朵烫得厉害。
　　巫女的目光越过黑仪，看向更远方的山林之间，语气平淡：“你们会很快分开的。”
　　“……哈？”
　　“但经过漫长的时间和各自的人生之后，你们还会再相见的，”巫女说，“想要做的事情，抓紧去做吧。”不等影山的回答，巫女望了眼黑仪，转身走进屋内。
　　影山没有多在意，只以为那是寻常神社故弄玄虚的套路，若你继续追问下去便可以自然而然地收取费用——毕竟这世界上也没有谁和谁能永远不分离吧。他走到黑仪身边，学着她将神签系在树上。
　　“飞雄抽到什么了？”
　　“……大吉。”
　　“HO——运气真好啊。”
　　“哦。”
　　“会实现的，”黑仪望着满延伸向天际的苍老树枝，无数白色神签同红绳黄铃纷乱地摆动，“就算没有神助，飞雄想做的事情，也一定会自己去实现的。”
　　影山飞雄知道她的话从来不是无谋夸大的信任，那是她从生活中观察他的对待事物尊敬严谨的态度得出的结论，也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个一根筋白痴而已。
　　影山狭长锋利的眸子略微眯起，藏蓝的瞳孔流转着微弱的光，他不自觉地抿嘴笑了笑，伸手拿掉黑仪搁在黑仪发间的落叶，轻声说：“回去吧。”

　　古森趴在宿舍的玻璃窗前，有些惊讶地戳了戳玻璃：“佐久早你看。”
　　“……什么？”佐久早套上黄绿渐变的队服，抓着凌乱的头发睡意浓重地挪到窗边，打量了眼穿着运动服的影山和黑仪，“去晨跑了吗。”
　　“那个啊，月岛真的很可爱哦。”
　　“嘛……算是吧。”佐久早对人的相貌什么看法，但偶尔几个瞬间也会觉得东京合宿扎堆的男人里有个养眼的妹子似乎也不错。
　　除此之外，就是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了。
　　可能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相似的相貌。
　　古森撑着下巴嘀咕：“但是总感觉她很擅长运动呢，昨天晚上我也看到她在训练室。”
　　“Hee——毕竟是运动社团的经……教练，可能以前也有在运动吧。”佐久早兴致缺缺地抓起桌上的梳子挪去盥洗间。

　　吃早饭时莫名其妙遇到了宫侑。
　　黑仪自顾自看着手机吃到一半，就见宫侑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浅而充满玩味的笑容，他五官生得好看，头发染成时髦的金棕色，底下隐约可见褪色后的原生发色。
　　因为不熟，所以黑仪咬着筷子看了宫侑几秒，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然后影山在她另一边坐下了，同时还有森然的花椰菜二号先生。
　　这是……要干嘛？
　　宫侑侧头冲黑仪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想和养眼的女孩子坐一起啊。”
　　不说了关西腔太杀了让她先冷静一下。
　　黑仪调整心态，笑着回嘴：“宫前辈在学校也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一般般吧。”宫侑毫不思考她话里的虚假性，毕竟说的也是事实。
　　“‘稻荷崎的明星选手宫侑’我姑且还是听说过的，两兄弟都很帅哦。”黑仪比较好奇为什么没有将两兄弟一起叫来合宿，双子打法也是相当大一个卖点呢。
　　提到和自己从小相性不成功的胞弟，宫侑心里难免微妙了一下，准备扯开话题：“小黑仪的乌野今年好像打进全国了？”
　　影山敏锐地从他身上扫了一眼。
　　千鹿谷：哇直接叫名字啊？？
　　黑仪对名字还是苗字的问题没多少敏感度：“是啊，顺利的话还能碰上呢——真想见见宫前辈的弟弟啊。”
　　怎么又扯到宫治了？？宫侑想不明白月岛黑仪怎么对他兄弟这么感兴趣？
　　宫侑感觉到影山的视线，于是又再次转移话题：“影山君啊——虽然看起来刺拉拉的但打起来球意外的乖巧听话啊。”
　　乖、乖巧听话？
　　影山忍不住抬头正眼看他。
　　池面帅哥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表面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风，但总感觉里面掺杂进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于是让人感觉寒颤。
　　还没等影山有什么反应，黑仪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又什么不好的？‘能托出让攻手觉得好打的球’的二传才是最棒的好吧？”三人的视线皆集中在她身上时，她才看向宫侑，指了指自己：“嘛不过飞雄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在乖宝宝和熊孩子之间左右横跳就是了，但是他就是个排球白痴所以找茬还是换个人比较好，比如——我。”
　　千鹿谷看了眼影山，忽然想起合宿时鱼跃一周还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乌野。
　　大写的——可怜兮兮。
　　乌野嘲讽技能点到满疯起来敌我都打的有两个，就是两位一见面就忍不住开始互怼的月岛，但某一程度上在气死对面时会异常的愉悦。
　　“噗。”
　　宫侑没忍住，咳嗽着掩饰嘴角快溢出的笑意。
　　黑仪无语：“宫前辈你笑什么呢？”怼人呢严肃点好吗。
　　“抱歉——小黑仪好有意思。”
　　再比如他想象了一下这个小个子女生将一个超过一米八的球场王者大人像护崽一样护在身后的场景就莫名……想笑。
　　莫名其妙地，这顿饭吃的她胃痛。

　　然后她发现是真的胃痛。
　　丝丝灼烧的痛意维持了一整个早上，但中午找到胃药吃下后，到了傍晚又是生龙活虎。

　　影山大概有什么百分百被找茬的buff加身，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因为脸太臭，总之拉伸训练时黑仪又瞄到星海光来和影山在瞎扯，她懒得管，反正两个人顶多相互看不爽，总不可能当场打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晚上就要安插进黑仪安排的训练，她趁着这段时间去补上每日必需的训练量，以及去操场独自进行短跑的冲刺训练。
　　云雀田教练原本有想开后门照顾黑仪让她优先使用浴室的意思，而后黑仪摆了摆手表示搞特殊不太好。
　　云雀田教练：你本来就很特殊了好不好？
　　因此就形成了两个很鲜明的对比——洁癖傍身的佐久早圣臣总是光速完成她布置下的体能训练，而后光速吃饭，趁着还没有别人身上的细菌污染时光速洗完澡回寝室睡觉，然而黑仪从操场上逛回来时食堂基本都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了。
　　然后她经常能遇到做训练吃饭都慢慢悠悠的宫侑。
　　黑仪想他们两个都算是处在觉得对方很有意思的地步，黑仪就算了，宫侑一个人在合宿无亲无故的，生活除了训练之外，不找勉强算是认识的人找茬（bushi）也太无趣了点。
　　所以黑仪默认了宫侑的找茬。

　　第三天实际上也是东京这边径赛决赛的日子。早上有直播，晚上是重播。
　　宿舍内某个房间被开辟出来作为独立的休息室，装有液晶电视，晚饭后黑仪拖着下巴等六点整开始的重播，影山和宫侑也勾肩搭背（划掉）地跟了进来。
　　后面那人可能是脑子犯抽，一日三餐几乎都跟着他们吃，今天早上甚至摸准了时间参加了早上的长跑——但打排球的怎么可能比得过专业跑步和已经习惯专业跑步节奏的打排球的——宫侑累成了狗。
　　黑仪相当和蔼地微笑然后……并没有减掉晚上的训练量。
　　没过多长时间，佐久早和古森也进来了，两人开门时五人相互看了几眼，然后微妙地保持沉默，古森关门后跟着佐久早坐在沙发的另一角看手机。
　　然后室内便是四个认真看手机的和一个死盯着屏幕并用无意识用指节敲击着玻璃茶几发出噪音的，混杂着电视嘈杂的广告音和古森调小许多的视频声。
　　佐久早起先并没有很注意，但那敲击声太过有节奏，没多久就直接将他带了进去，他忍不住抬头瞥了黑仪一眼，发觉她向来看不出情绪的黑眸里难得有些焦躁。
　　他拉下向上蹭了些的口罩，继续低头看手机。
　　六点整还差一分钟，广告结束，屏幕上也开始进入赞助商的标识。影山回了长姐一个消息之后，也跟着看重播。
　　东京代表赛决赛上有不少熟人，比如日笠翔子，再比如从前就冤家路窄相看不顺眼的对手们，一年多转瞬过去，经历高中残忍摧残后那些女孩子们普遍都拔高长开了许多，让黑仪有些难以辨认。
　　日笠翔子自然是长跑预赛的冠军不说，黑仪比较关注最后的百米赛。留下的四个学校出赛者是清一色的马尾，让黑仪有些新奇，毕竟她见过的女孩的发型总是让人眼花缭乱，比赛时也并不例外。
　　让她意外的是三号位的女生，身量并不高，五官稚嫩的像是仍然在读初中的女生，但她弯腰弓身时突出背部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后程与第二名相差相当的一段距离都让黑仪忍不住攥紧了袖子。
　　白朝见女校的队服……
　　看她迈开步子朝前冲的模样，碎发欢呼掌声对手皆被凛冽狂风甩到身后，黑仪感觉心跳快了几拍，在看到计时器上和她的最快记录几乎相差无几的时间时，不由得感觉浑身逆流的血液慢慢凉了下来。
　　“白朝见的哀川晶——简直是——从前的王女大人！！速度和优美的体态并存——”
　　哀川……晶。
　　那孩子比她更加年轻，大概也更加有天赋吧。黑仪看着她冲镜头露出明媚笑容，莫名回想自己在那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
　　气氛无端地冷了下来。
　　佐久早和宫侑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神情忽然正经严肃起来的黑仪瞥了一眼，不懂看个电视还能大变活人不成？
　　如果影山没记错的话，哀川晶跑出来的那应该是月岛黑仪的高中保持记录。
　　黑仪忽然抱胸靠在沙发上，小声地嘀咕了一声：“长的那么可——爱——晒不黑还跑这么快这还是人吗？？”
　　影山＆古森：？
　　宫侑忍不住吐槽：“重点偏离了吧喂？”
　　佐久早：“……这么在意外表吗？”
　　“男……普通人都喜欢可爱一点的吧？！”黑仪当即反驳，“兰花一样的女神多惹人怜爱啊。”但她这辈子恐怕不会和兰花沾边了。
　　硬要说的话……猪笼草或者霸王花吧。
　　杀伤力多大。
　　“诶……”佐久早轻皱着眉，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的话只要喜欢都无所谓。”
　　宫侑举手：“赞成。”
　　古森元也表情微妙：“月岛桑本身也很可爱啊。真的。”
　　影山点头：“嗯。”
　　月岛黑仪：……
　　“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
　　她猛地起身拉开门，差点撞到单手插着裤兜的星海，他见她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地盯着手机走出去，看了眼室内姿态各异的众人：“她怎么了？”
　　“……”
　　“谁知道呢。”
　　有点担心。影山想，而后起身：“我出去看看。”
　　“我去训练，想快点洗澡。”佐久早收起手机，冲古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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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给亚麻许了什么愿望呢quq
沙雕后辈哀川晶要出现了哈哈。好啦为什么后辈都是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