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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一.我们不是捣乱的,不能点昏守城兵,使冯城混乱。
      二.我们是要逃跑的,不能用书靖竹的令牌,使他受到牵连。
      就在我以为我必须为自由献身,钻进每日倒夜香出城的那个大臭桶时,泯愁那平板的脸上再度裂痕,有一丝忍耐的笑意。

      好吧,我承认没有实力的家伙是缺乏构思与想象的。事实上,我是在泯愁超赞的轻功下,贴在他劲瘦的腰背上,就在守城士兵交接的时刻,很帅地飞出城去,融入了夜色。

      出城不远,我从泯愁背上爬下来,笑道:“其实当日若无那告示,凭你的身手,书靖竹也会知道有人窥听了我们的谈话吧?”

      谁知泯愁很不以为然:“当日主子并未让我跟去,否则我当场就会设法告知主子有人窥视。”
      “原来如此。那咱们该走哪一条路呢?”

      我心中是有着窃喜的。虽说并不想涉入任何一方,但也不想因自己而有人无辜殒命。当时泯愁不在场,我更可放心赵子衎的安全。而书靖竹来见我时,连泯愁都没带。其实在他眼中我是个男性,少年,其实他根本没什么别的意思,可属于花痴那部分的我幸福得在冒泡泡,理智的我在一旁云淡风也轻。

      “这里,一条官道直通唐城,一条是羊肠山路。越过这座山,可以绕过唐城,直到舒城。”泯愁比我还了解冯城周边地势。
      “咱们到舒城。”我积极主动地迈向羊肠小路。

      唐城地势险要,守易攻难,是蒙国屏障。现在冯城已经落入煜军手中,很快战场就转会到唐城的。我是为了避开亦匡的笼络甚至是掳掠,自然不会自投罗网。

      选了一个干燥的山洞,生起篝火,防野兽袭击。泯愁坚持值夜,在我更为固执的抗议下,一人轮了半夜。第二日,在泯愁的陪伴下,我开始了生命里第一次原始的步行旅程。

      许是因为换了个男人的躯壳,这身体还挺耐用。行走大半日光景,快要走到舒城地界,忽然山林中传来奔跑哭泣的声音,直冲向我们这边。

      脚步声异常慌乱,喘气中夹杂着哭喊:“娃儿,你停下!爹是不得已,是不得已啊!”
      很快,一个小小的衣衫褴褛、约五六岁的男娃儿冲到我们面前,泥泞的小手抓住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破碎:“救……救……救,哇……”
      见到后面的男人追来,顿时哭得更厉害。男人衣衫凌乱,污浊的面孔,手里还提一把柴刀。泯愁看我蹲下身子给男孩儿擦眼泪,便迈前几步,将男人的手反剪于后,劈手夺了柴刀,厉声喝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原来,男人是舒城的一个庄稼汉。近年迷上赌博,欠下几家高利贷。债主们放话,若再不如期交钱,就把他老婆抓去卖给青楼为仆,把他女儿卖给青楼为妓,再杀掉他和他儿子。男人想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家人最后好好吃喝一顿,把孩子们哄到这山林里杀了,再和老婆双双自杀。反正对于他们一家,是再也没活路啦。不想儿子虽小却看出不对,一进山林深处就跑了开来,之后便遇到我们。

      听完那磕磕巴巴的叙述,拼凑出事情经过一股怒火勃然而发。我来自文明的时代,无法容忍这样荒蛮的行径!揪起那人的衣衫,很久不曾有的激动让我失控地痛骂连连:“你个混账王八蛋!长的脑袋是不是要放屁用?!玩不起的东西,你就别玩儿!没钱,没钱你赌什么?赌不起不收手还借高利贷!自己的债自己一肩扛,还把妻儿拖下水,你算哪门子男人?真他妈有出息,还要杀儿杀女再和老婆玩自杀,你就下了地狱也得进十八层,油炸斧劈魂也不剩!自己欠下的债你妻儿就理所当然陪你一起死,你怎么没想过你还应该让他们享福?!你赌得乐时想他们没?死时倒想起了?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子玩陪葬?!”

      骂不过瘾,拳打脚踢之,自己倒先气喘吁吁,继续开骂:“什么叫没活路?能进这山林就不能放妻儿跑?跑到别的城镇那舒城的高利贷地头蛇还算什么玩意儿?反正你也要死,用自己替他们挡着这样死了还有妻儿惦着。就算跑不了起码老婆和女儿还活着。青楼怎么了?青楼出来好歹还是个活人,不比孤魂野鬼强?!我打你个无知无耻,我打你个砍儿宰女,我打你贪赌败家没心没肺无德无智!”

      那人哀叫连连,被泯愁扭了,不能动弹。一双小手拉住渐失理智的我:“大哥哥,别打了,别打爹啦,还有姐姐,救姐姐。”

      我的身体因激动微微有些而颤抖,看到那脏兮兮的小脸被泪冲得没个模样,一阵心疼。蹲下身子,抹去他脸上犹存的泪痕:“姐姐在哪里?你带我们去吧,哥哥救她。”
      小家伙慌里慌张跑来,压根没辨方向,只是一手指着舒城那边,嘴里抽抽搭搭:“姐姐,姐姐。”
      我挑眉看向男人。倒还有个眼劲儿,那男人连忙说着:“我带路。”

      就这样,我看到了相拥而泣的母女。瘦骨嶙峋的身子,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赤脚蓬面。母亲衣衫上尽是补丁,蓝布花巾把头发松松包起,已然有些凌乱。

      “你也希望让两个孩子死吗?”我冷声问道。

      那妇人看到我抱着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和泯愁站在一起,顿时明白过来,泣不成声:“有活路谁会让孩子遭罪。那杀千刀的欠下钱还不清,放高利贷的里面还有城守的儿子。我们一家被逼上绝境,杀男卖女,哪里还有活路?与其被侮辱,我宁肯和我苦命的孩子一起死。”

      怀中的小男孩扭着身子,我把他放下,他直直跑向女孩儿那里,搂着女孩儿的脖子哀泣:“姐姐,一起跑。姐姐,跑啊。”
      妇人看着弱女娇儿,将二人揽入怀中,泪如珠断。男人“扑通”跪在地上,拉住我的裤腿道:“这位小公子,我看出您是好人。我该打,该死,可这双儿女和我的老婆确实可怜。您救救我们吧,我一定改掉赌钱的破毛病,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心下厌恶,一使劲,将腿挣出来,对这样的软骨头充满鄙夷:“有担当的男人落不到你这般田地,落到这步田地也没你这么软的脊梁膝盖!”
      慢步走到那对姐弟身边,女孩儿约莫八九岁,听到我们的对话转头看向这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透出几分灵秀。

      “小妹妹,弟弟跑时你为什么不跑?不怕爹娘杀你吗?”
      “昨夜我听娘说若将我和娘买到青楼,那我们生不如死。既然活着还没死了好,我和爹娘在一起,还能互相照顾。可弟弟不用卖到青楼,不用生不如死,我偷偷告诉弟弟,让他一进林子就跑,爹娘谁追他也不能被逮到。弟弟不用陪我们。”女孩认真答道。

      这样幼稚中的懂事,相信再铁石心肠也要落泪的。强忍冲上鼻头的酸涩,我问那妇人:“大姐,你家究竟欠下多少银子?”
      “二十两。”妇人垂头答道。

      二十两。我辛勤五年统共也不过攒得三十五两银子,这还是张员外念我年幼,工钱给得多些。那年张员外的幼子险些掉入山寺井中,是我强撑一口气扒着井沿,拽住他胳膊,等到前殿上香的张员外一家和山寺的僧人找来,才将和我几乎等高的那个肥重的小子救上来。张员外感激,答应我帮我开了如初小栈。我连打工带之后开栈,也不过得了三十五两银。后来,书靖竹慷慨,我现在身上的五十两就是全部身家。

      泯愁看我不语,上前附耳低语。我摆了摆手。人既是我救,怎能用他人钱财充数。况且,我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我有别的顾虑。

      “大姐,若只有你家男人,这钱我断不相帮。但你一家四口,还有三条性命是无辜的。钱,我帮你们还。只是并非辛勤血汗得来的钱不易让人珍惜。我只怕救得一次救不得两次,这一双儿女再跟着你们遭罪,谁人来救?”
      男人一脸惶急:“恩公,恩公,我一定不会再赌,一定不会!”
      那妇人却摇着头垂泪:“迟了。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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