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88、第八十八章 (2014年 清莱-勐拉)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快到了。

　　黄昏，李翔和小伍在射击场练习射击，收到了来自阿发的消息：“原定于本月二十号的交易，已改为十八号进行。请务必于十八号到达勐拉，届时会临时通知交易地点，请保证货款的安全，随时保持联络。”

　　李翔心想怎么交易提前了呢？估摸着毒贩已经嗅到了当前时局的危险性，想尽快将手里的货脱手，然后转战别处。他立即将此消息上报到支队。最近半月，支队早已做好了预案，随时待命。

　　离开京安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根据纪律要求，李翔上缴了个人手机，一直没和家里联系过，在出征前的时刻，心中油然生出思乡之情，尤其想念宁新洁，他按捺着不联系她，他不想在重大行动前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

　　他觉得在这个关节点上，应该试图联络张向忠，随即发了条短信：“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过了两个小时，李翔才收到张向忠的回复：“还没，但听说很快要交易了。”

　　李翔根据短信内容判断，觉得张向忠获取消息的能力似乎并不直接，他明显还不确定交易的具体时间。

　　李翔快速回复道：“好的，如果有最新消息，请告知，也请重点关注交货地点。”

　　“好。”张向忠回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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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向忠望着手机，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明白，中国和勐拉警方已盯住了尼坤的贩毒组织，只要尼坤重返勐拉，警方必将采取抓捕行动。即使他有心劝尼坤放弃交易，尼坤也不会听他的，他又不能让尼坤知道自己和警方的人有来往，这等于是找死。他觉得尼坤这次去勐拉落网的可能性很大。

　　张向忠正发呆时，恩信突然跑进来，拉着爸爸的袖子，吵着要玩捉迷藏。张向忠应付道：“好，你先藏好。”

　　过了十秒钟，张向忠出了房门，听见走廊里有恩信快跑的脚步声，很快，恩信落在楼梯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张向忠寻着声响，也上了四楼。四楼走廊里空无一人，很多房间都关着门。张向忠边走边推门，嘴里咋呼道：“恩信，我看到你了。”当他走到走廊的中央，随手一推，门吱呀地开了，张向忠笑道，“恩信，我马上就找到你了。”待他走进屋，才注意到，这是尼坤的办公室，平时，尼坤最爱在这里和自己手下谈他的生意。

　　张向忠见屋内没人，目光环顾四周，只有靠近窗边的大衣柜可能会藏人，他径直走到衣柜边，一把拉开柜门，发现空空的衣橱里并没有恩信。这时，屋外响起了一串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尼坤和巴颂的说话声，他赶紧钻进衣柜，掩上了衣柜门。

　　张向忠隔着衣柜门，一共听见三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门怎么是开着的？”尼坤站在门口奇怪道。

　　“可能仆人打扫房间后，忘关门了。”巴颂猜测道。

　　尼坤没再发表意见，走到书桌后椅子前，沉沉坐下，道：“阿发说已经通知了汪先生，对方也回复收到，所以我们这次出货提前了两天。”

　　“咱们在哪交易？”巴颂问道。

　　张向忠敏感地竖起了耳朵，屏息凝神地听着。

　　泰桑突然打乱了节奏：“我们这次出货风险极大，不能过早告知对方出货地点，防止生变。另外需要有一个掩护线路，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

　　尼坤称赞道：“嗯，和我想的一样。”

　　“那咱们搞AB两个组送货，A组带少量的货，声势大些，专门负责吸引警方集中的力量，B组则真正低调完成交易。我来负责带A组。巴颂带B组。”泰桑自告奋勇道。

　　尼坤激动地站起，嘴角裂开一道笑纹，在泰桑后背上拍了拍，道：“兄弟，你这么说我已很欣慰了。不过，这次行动，你不要参加。”

　　“什么？”泰桑惊诧地向后移了一步。

　　“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扑在这次具体运货的行动上，还需要一个做全局监控和统筹的人，泰桑你负责协调和遥控。”尼坤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巴颂和我仍然见客户，完成正常交易。”

　　巴颂和泰桑同时看向尼坤，似乎在问，谁负责掩护。

　　尼坤垂下眼睫，淡然道：“利萨会负责A组的。”

　　泰桑一脸惊恐道：“尼坤，你是认真的吗？A组很有可能成为炮灰，警方会首先拿下的。”

　　衣柜里的张向忠惊得睁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住了，不能让警方抓住利萨，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也不能让警方轻松得到货物，要让警方一无所获。”尼坤冰冷的话语像利剑一样穿透了张向忠的心脏，寒冷得他口齿战栗。

　　泰桑嘴角颤动，刚要张口，尼坤冷笑道：“记住了，在正泰府做事，一旦加入，终身为业，没有其他选择的权利，除非他想提前见佛祖。”

　　巴颂扭脸凝眉，纠结道：“可艾薇卡她………”

　　尼坤冷漠道：“也就是一阵子伤心，过去就好了，她应该学会成长，没有我们的付出，哪有她今天的生活。”

　　张向忠已经听不清外面又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冰凉。等他恢复正常时，外面已经寂静无声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看见屋里空无一人，赶紧出了柜子，快步离开了尼坤的办公室。

　　张向忠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李翔合作，彻底扫除尼坤的毒贩组织。他想起李翔问他有关交易地点的消息，他觉得应尽快掌握这个关键情报。

　　距离十八号，还有两天，张向忠借口要去清迈见客户，直接开车去了勐拉。到了勐拉，他给阿发打了电话，说来勐拉办事，请他喝茶。

　　阿发知道利萨是尼坤的妹夫，自然敬他三分，应邀前去茶楼应酬。

　　茶楼走廊里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把阿发的脸映衬的满面红光，茶室里也掌着昏黄的灯盏。一见面，张向忠礼貌地双手给阿发打了一个揖。阿发是华裔，尽管从没去过中国，但对华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大笑道：“利萨，你是华人，我一眼就看得出，幸会幸会。”

　　“这勐拉，我是人生地不熟的，上次见你，就一见如故，咱们以后多走动。”张向忠一面套着近乎，一面给阿发的茶盏里倒着茶。

　　阿发有些受宠若惊，骂道：“这服务员都死哪去了，也不给客人倒茶。”

　　“为了咱们说话方便，我让她们都下去了，不怪她们，勐拉的服务越来越好了。”张向忠解释道。

　　阿发释然道：“我说呢。你还别说，这两年在勐拉日子过得挺好的，还真不想走呢。”

　　“哦？你要离开勐拉吗？”张向忠感觉很意外。

　　“是啊，兄弟还不知道吧，勐拉政局最近发生了地震，上面来了个林大炮，到处轰炸，处处寸草不留，现在，在勐拉做我们这种生意也是刀尖上跳舞了，最近工厂已经停产了，就等一笔大买卖，出了货，咱们兄弟就泰国见了，也许以后要经常见面了。”

　　“我也有所耳闻，就等着行动呢。”张向忠敷衍着。

　　“货我们都准备好了，后天，就等着运过去了。”

　　“你们人手够吗？”

　　“够的，弟兄们都不在生产线上了，运货绝对快。又不远，二十分钟，汽车就到河谷地了。”

　　张向忠将这句话深深印在脑海，又岔开话题：“兄弟们以后都去泰国发展吗？”

　　“一些骨干是一起去的，其他就遣散了。”阿发放下茶杯道。

　　“那阿发兄弟来了泰国，可以来找我，帮兄弟找个营生还是没问题的。”张向忠热情道。

　　“是啊，以后可能要叨扰利萨兄弟庇佑了。”阿发笑吟吟地作起了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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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张向忠返回清莱，他蹲坐在马桶上，在手机上敲下几行字：“十八号，有AB两条送货线路，A为掩护组，由我带队，会提前放假交易地点出来；B为交易组，尼坤和巴颂带队，交易地点很可能是“红山河谷”，请提前安排。

　　李翔收到张向忠的消息时，激动不已，看了好几遍的信息，回道：“向忠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期待你平安回家。”

　　张向忠看到李翔的回复时，不禁哽咽起来，双手揉搓着头发，克制地不发出声音，他觉得远在家乡的亲人和朋友就是自己坚实的后盾，他定要顽强地活下去，因为他有要守护的妻儿和亲人。

　　艾薇卡在卧室里喊道：“阿忠，怎么那么久？”

　　张向忠从马桶上站起，进了卧室，他望着一无所知的艾薇卡，脸上却没有情绪，他想到未来该如何面对艾薇卡，艾薇卡又该如何面对未来，这令他不知所措，但他知道艾薇卡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无论做何选择，他都会尊重她，可心情还是焦虑不安……他干脆放弃了思考，爬到床上，抚过艾薇卡的脸庞，合眼吻她，他要珍惜眼前所拥有的，未来只能交给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