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1》归途如虹

7、第七章

　　“莳宁，你怎么可以…怎么下得去手，那也是你的女儿啊！”女人的哭泣声中带着不可置信与悲愤。
　　“阿云，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男子的声音带着安抚。
　　“因为她们是普通人，所以离族我也认了，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对她们下手……她们已经是普通人都不能够放过她们吗？”
　　“不是这样的，大长老说抽吸她们的气场并不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危害，只要多休息就可以了。”
　　“你骗人，除了两个女儿，族内还有多少普通人被此对待？”女子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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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期间夹杂着推搡声，以及茶盏碎掉，桌椅倒地的声音。
　　莳音正觉得这对话熟悉，突然间看到了半掩着门的门口穿着粉色小裙子，头发上系着同色发带，脸上带着震惊的女孩子。
　　哦，那是十六周岁的自己。这一幕是一年多前，她十六周岁生日，父亲将母亲从大宅里接过来陪她庆生，而她已经有十年没真正见过母亲了。
　　所以，嗯？这是让她以第三视角去看待当年发生的事了？
　　预主搞的鬼吗？这会儿还不放她回去睡觉，她还要预习还要上课呢！
　　莳音试了试，果然觉得自己身体轻飘起来，她飘到十六岁自己的身边，看着当年的自己死死咬住下唇，任泪水无声往下落，却一声不吭的听着里面父母的争吵，以及多年来，被族内长老们隐瞒的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争吵声音小了许多，父亲抱住母亲在安慰她。十六岁的莳音仿佛失了魂，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浑浑噩噩间下楼梯时还被自己绊倒，滚了七八个阶梯，却似乎没感觉到疼痛，起身继续走。
　　莳音捂住脸，看着都觉得疼，当初的自己失了神，没感到痛，这会看着当年的自己，是真的疼，膝盖都破了，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可是有什么用呢？哪怕是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能怎么办，连大长老都没办法，她又能如何？呵！莳音嘲讽一笑，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家族。
　　莳音晓得无论如何是要重走一遭十六周岁那天的事了。她麻木的看着十六岁的自己无意间走到刑罚堂阁楼的外走廊上，两个刑罚灵者刚将一个被处死的叛徒从刑罚堂南门的走廊拖下去。叛徒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发现十六岁莳音能看到她，接下来求饶命，求超度，各种反思说自己不对，然后是十六岁的莳音惊惧下冲破了预主下封印，不仅觉醒为灵者，同时觉醒为预者，是为：预灵者。
　　再然后是突如其来的灵力爆发将刑罚堂周围数十米化为废墟，其中牵连着死了五个人，除却拖住叛徒的两个灵者，还有刑罚堂当时正在当值的三位灵者。
　　巨大的爆炸声及冲天的火光将本为给十六岁庆生的众人引到刑罚堂，发现觉醒的莳音正被一层薄薄的紫色雾气托起升在火焰半空。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莳音觉醒为预灵者。
　　隔着嘈杂的人群，时隔一年又三个月，在幻境里莳音看到了父亲扶着母亲跌跌撞撞跑出来，母亲看到火光中的自己，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倒在父亲怀里。
　　莳音叹了一口气，终于看到结尾了，忽而又无奈地笑了，预主来这么一遭，有什么用呢？
　　“莳音，莳音，快醒醒，快醒醒。”突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叫她，莳音仔细去听，就被拉开了这个光陆离奇的地方。
　　睁开眼，莳音一瞬间有些分不出是在之前的幻境中还是在现实里。直到眼前穿着淡蓝色旗袍，领口绣着兰花的女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
　　“母…亲？”实在不能怪她，自十六周岁晕过去后，她再没见过母亲，若不是在之前的幻境刚见过，说不得她真认不出眼前盘着发，穿着旗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是她母亲。
　　女人三十岁出头，保养得宜，看不出实际上已经有四十岁了。面容柔美，眼睛里盛满了愧疚与担心。“你终于醒啦，饿不饿？你都睡了有十天了，要不喝点粥？”声音轻柔，似怕吓到她，一边说一边从一旁侍女手中端过一碗粥来就要喂她。
　　莳音挣扎着半坐起来，侍女给她在身后垫了枕头，莳音抬手，有些无力，看着既希望她能吃点东西又害怕她拒绝的母亲，莳音终究还是张开了嘴。
　　唐云满意地笑了。
　　喂了几口，有些撒了出来，毕竟这位就是被伺候的主，实在不能要求她能来伺候别人，她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莳音对着她，仿佛又看到了六岁那年被她发疯时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的窒息，实在是一言难尽，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擦去嘴角沾到的粥米，不得已开口，“您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去忙吧，这里有侍女呢。”
　　“啊，我今天还没浇花呢，阁楼窗口那两盆茗兰快开花了……”讲到一半唐云女士又有些无措，似乎觉得就这样走了不太好。
　　“没事的，兰花比较重要，你还要看着它们开花呢。去吧，侍女会服侍好我的。”
　　“开花”这次词彻底打动了她，她起身将粥放到一旁侍女手里，朝莳音抱歉一笑，“那我就先走了。”
　　莳音试了两下，对着她实在笑不出来，最后只好点了头。
　　得到莳音点头，唐云仿佛卸下了重担，对侍女道“好好照顾莳音”而后拿起一旁小桌上的手包转身走了。
　　她一直以来只喊她的名字，仿佛“莳音”就是个代号。
　　侍女接替唐云的位置，“小姐，再喝几口吧，你昏迷了有十天了，都是预大长老用灵力在给你维持生命。”
　　“出去！”看着那粉色的瓷碗与瓷勺，莳音眼中闪过厌恶，对着外人莳音实在不再有耐心遮掩那些汹涌而来的恶心。
　　“小姐，多少喝一点吧。”侍女再次劝道。
　　“我再说一边，带着东西出去。”莳音深吸一口气，憋着心里的气重复道。
　　侍女眼神犹豫，磨蹭着要不要出去，下一秒就见莳音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猛地扔到地上。
　　瓷碗的碎裂声中夹杂着侍女的尖叫声。
　　“滾，通通都给我滚！”一边喊一边将在一旁小桌上的水杯都甩到地上。
　　乒呤乓啷的碎声中，侍女慌乱起身，东西都不敢收拾，被吓到的哭腔里应到“马上就出去”，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门都忘了关。
　　唐云下楼梯时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愣了一会，忽而又笑了，她也不去看里面的狼藉，自顾拿着手提包继续往下走。
　　似乎还不解气，莳音一把想推开一旁的小桌，可她刚醒来没什么力气，那小桌虽小，却是实木的，只发出与地砖轻蹭的刺耳的响声，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想到刚吞下去的那两口粥，莳音更加恶心得想吐，可是吐不出来，她伸手进喉咙里扣，这会终于吐出来了。吐出来后终于感觉舒服多了。看着地上一堆的狼藉，莳音骂了一句，“神经病！”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在骂预主，亦或是唐云女士。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不能接受唐云女士突如其来的关心，毕竟六岁那年她差点将她掐死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在那之前疯疯癫癫，时而对她嘘寒问暖，时而非打即骂，恨不得杀了她。弟弟莳风还小，没什么印象，又因为是男孩子仇恨转移不到他身上没受什么苦，可是六岁的她已经记事了，她永远猜不到母亲上一秒对她的好下一秒会不会要了她的命！因为母亲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如果那天不是父亲大人突然折回来拿东西，刚好撞见母亲要掐死她，可能她就没命了吧。死了也好，省得活在这糟烂的家族里。其实父亲也不是不知道母亲的情况，服侍的侍女都有反映过，陈嫂更是从唐云手中多次夺下要杀她的利器，可是相比于女儿的性命，他更爱他的妻子，只要唐云一哭，他便没辙。故而最后也只是将她与弟弟送走，不在一起生活，却从未想过要将唐云送去疗养院治疗。孩子算什么，毕竟在此之前都能牺牲掉两个女儿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