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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万全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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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微闪,屋内的官员,或翻阅典籍,或唉声叹气,脸上一副愁苦之色。听见“吱呀”的门声,扭头看去,便起身道好:“傅侍郎。”傅祁安和这些官员自从回京就被陛下传召到此处,要求想个应对北狄的万全之策。
孙太尉进献众多建议均被驳回,不免垂头丧气:“这些日子,我们是主张和的不行,主张战的也不行。陛下非要让我们什么时候想出法子,什么时候回家,这可怎么办?”
年长的张御史抚须道:“就如今的形势看来,老朽说不定在进棺材之前回不了家了。”
刘长史调笑道:“要真到了那时,说不准托了张御史的福,我们也能抽空回趟家了。”
张御史:“好你个刘老头,老朽都进了棺材了还想着占便宜!”
刚刚苦闷的氛围也总算消散些了,张御史问傅祁安:“傅侍郎刚刚面见陛下,可说了什么?”
傅祁安摇摇头:“陛下只说了三个字——”
“是什么?”
“重新想。”
孙太尉:“陛下平日里最信任的就是陈丞相和傅侍郎了,偏偏平日里能说会道的陈相跟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其他官员也纷纷应和起来,傅祁安坐回自己的位子,他倒是猜到陈相心里想的是什么。当今陛下多虑,从前有意提拔平民压低贵族势力,待到平民势力升起,又想法镇压。陈庆生身为贵族子弟,却能在皇帝、贵族和平民之间游刃有余,年近四十做到丞相的位子,平日里言语间少不得要多加思虑。此次陛下遇刺,若征讨北狄,不能确定必胜,且劳民伤财;若按下不提,又担心北狄因此气焰嚣张,傅祁安与陈相都明白,这仗是打不起来的,但皇帝要面子,不肯亲自提出来,非要让大臣们说出来不打,还要为他想出个出气的主意。
傅祁安心中有个主意,但并不能由他本人提出来,身为人臣还要想办法不让皇帝忌惮。傅祁安看着讨论声渐大的官员们,心中想道:得像个办法把这方法告诉他们。
还不等傅祁安想出办法告诉其他官员,陛下便让小太监告知他们去太和殿商讨。众官员领旨后纷纷说道:“莫不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刘长史:“那就再好不过了,想出来好主意我们不就能早点回家了。”
众人来到太和殿时,有两人已经候在殿下,其中一人便是刚刚众官员所说的陈相,另一人年龄尚轻,衣着素净。
皇帝见众人皆到,便开口说:“刚刚陈相禀告,说是想出一个办法,朕便请众爱卿一同听听。”
众官员一听陛下的话,便知道这主意已是被陛下认可,他们此番前来不过是表个态。
皇帝:“那陈相就说说吧。”
陈相上前:“此主意是由裴令执想出的,臣想由他解释更为妥当。”
皇帝:“那就由裴爱卿为朕和众大臣解释吧。”
裴令执上前:“谢陛下。微臣以为,此次北狄行刺,罪行昭昭,但贸然进攻证据仍有不足,一旦出兵会给他国留有可乘之机。所以臣想,倒不如换种办法震慑北狄。待到国宴之时,北狄按例将来我国朝见,到时……”
说完后,裴令执便退候候在陈相一侧,态度恭敬。众位大臣觉得这新来的后生,虽然看着像个弱不经风的书生,但谈吐间并无怯意,是个好苗子。傅祁安听到主意时,神色微动,这法子和他之前所想甚是相同,傅祁安倒不是怀疑陈相为了扶持手下,故意将功劳让给这年轻人,只是觉得他和这裴大人头绪有相通之处。
皇帝坐在上方连连颔首,旁人一看就知道有多满意。接连几位大臣都称赞这主意,皇帝看见了低头不语的傅祁安,唤他上前:“飞卿觉得这主意如何?”
傅祁安并不惊讶,答道:“微臣以为,甚好。”
皇帝笑道:“飞卿还是一如既往,少言语。朕倒是觉得裴爱卿与你甚为相似,你们二人以后倒是可以在政事上多加交谈,同为我周国进言献策。”
傅祁安、裴令执:“是。”
皇帝继续道:“裴爱卿此次献策有功,就现在吏部任职吧。”
裴令执:“谢陛下。”
众官员也终于得到许可,各自分散回家去了。傅祁安骑在马上,凉风吹来,倒是叫这些日子的郁闷吹散了。
刚进府里,砚台就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傅祁安回来了,脸上的焦急变为了欣喜:“少爷你可回来了!”
傅祁安纳闷:“怎么如此惊慌?”
砚台一边催着傅祁安往院子里走,一边道:“少爷你不在的这几天,府里可出了大事了。”
傅祁安皱眉:“别一惊一乍的,有话就说。”
砚台:“是。不知怎么的,关于表姑娘的谣言可是在京城传遍了,我本来想告诉少爷,宫里的人说陛下有令,什么话都不可以往里传。”
傅祁安停住脚步:“表妹?什么谣言?”
砚台:“说是表姑娘故意救少爷,身上的伤也是装的,目的就是要套牢少爷你。少爷你在宫里出不来,夫人又在闭门礼佛,小的也不敢打扰。”
傅祁安:“真是一派胡言,查出来是谁传的吗?”
砚台:“小的本以为是府里的奴婢不老实,乱嚼舌头传出了府去。谁知道今晚表姑娘自己去找了老夫人,这才知道是四小姐传的,老夫人当场也没说怎么处理,小的想,八成是想让表姑娘把这气咽下。”
傅祁安脚步一转,转头去了老夫人处。
傅老夫人转着手中的佛珠,问身边的嬷嬷:“你觉得老身这事处理的是否不够妥当?”
嬷嬷:“老夫人也是心疼四小姐,再说不也是给景小姐补偿了吗?”
傅老夫人叹气:“我也知道这事是四丫头的错,可谁叫这几个丫头里就她我是从小看到大,最是亲近。罢了,明日一早你就把我的话告诉景丫头,再嘱咐她一番,切莫不要把这府里的事往外传。”
嬷嬷:“奴婢必定记在心上。想来景小姐也不会往外头传的,奴婢瞧着她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再说了,以后还要嫁进傅家的,怎么能不听老夫人的话。”
傅老夫人:“唉,想起这婚事,灵君也是,草草的就定下了,你说祁安这般有前途,偏偏配了个县丞的女儿……”
两人正说着,外头有人禀告:“老夫人,二少爷求见。”
傅老夫人:“祁安从宫里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让他进来吧。”
说完心里一惊,莫不是为了景丫头的事。
傅祁安的问话确实印证了这一点:“孙儿听说祖母准备自行处置这件事,不知祖母准备如何处置?”
傅老夫人道:“你这么晚来就是要问这个?那你还是回去吧,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你明日自然就知道了。”
傅祁安并未退下:“如果祖母所说的处理妥当是让表妹忍气吞声咽下这件事,而四妹一点处罚都没有的话,孙儿以为这样的处置并不是妥当的。”
傅老夫人气极:“你——那可是你妹妹,怎么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傅祁安没有因责备而退步:“难道对于祖母来说,孙儿的未婚妻就是外人。或者说,在祖母心里,孙儿也是外人。那到底谁是亲人,难道只有大哥和四妹他们才是祖母的亲人吗?”
傅老夫人气极,捂着胸口,旁边的嬷嬷见势也说道:“二少爷这是说什么话!瞧把老夫人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傅祁安看向嬷嬷,一双眼似乎可以看到人心:“祖母身体康健,每月都有大夫前来诊治,而且是由嬷嬷亲自安排。如今祖母身体有恙,莫不是嬷嬷从中做了些什么,请来了庸医?”
嬷嬷:“二少爷可不要污蔑老奴,每月请的都是顶好的大夫。”
一旁的傅老夫人也似是缓过神儿来:“那你今日来是要如何?”
傅祁安:“孙儿也不想为难祖母,澄清谣言,让四妹受罚即可。若祖母狠不下心来,孙儿倒是可以效劳。只是孙儿学的都是些狠戾手段,不知四妹娇生惯养的受不受得住。”
傅老夫人瞪向傅祁安:“这事不用你插手了,我会给景丫头一个交代的。”
“有劳祖母了。”
那边的傅如珊还在和丫鬟迎春说笑:“那景姌还以为和祖母告状就能怎么着我了,祖母还不是准备让她把这事压下。我倒要瞧瞧,到时候她再看见我,还有底气说话没?”
迎春:“可不是,谁不知道府里老夫人最宠的就是四小姐您,又怎么会让小姐受委屈。”
主仆两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声响,原是傅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过来了。
傅如珊正奇怪,张嬷嬷便开口道:“老夫人嘱咐四小姐,明日向景小姐道歉,禁足两月,把这些书抄写十遍。”说完,身后的奴仆就抬过来厚厚的几捆书。
傅如珊喊道:“什么——祖母不是说……”
张嬷嬷:“老夫人是这么吩咐的,老奴会在这里守着四小姐亲手抄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