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接近》松鹤子

21、第 21 章

　　高也回来之后把这株花插进了瓶子里，放到了江羽寿的房间里，然后开车送他去学校。

　　老实说，在知道肖翰说了要稳住江曼绮的话后，江羽寿突然就没了后顾之忧。

　　没那么战战兢兢了。

　　可能是经过了过于迷幻的昨天下午，以至于有艺术节的周五都显得非常平淡。

　　倒是杨扬阳身边出现了几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和她聊天聊得特别欢，江羽寿去找她的时候，这几个女生还加了他□□，说以后方便约着出来玩。

　　杨扬阳看向他的眼神有点无奈，里面似乎写着“我跟她们不熟”这几个字。

　　这两天的确有一些不认识的女生来跟他说话，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又不能不回人家，毕竟就站在自己面前。

　　这种没话找话的感觉让江羽寿很难受，最后他干脆走路的时候也戴着头挂式耳机，营造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然后寒暄说些没用的废话太困难了。

　　周五很快过去，江羽寿莫名期待放学的时光，边和杨扬阳往教室走边给高也发短信。

　　打字正打到一半，好像是猛地惊醒。

　　扭头看着杨扬阳。

　　“？”吓到了的正在吃薯片的少女。

　　江羽寿觉得牙酸。

　　怎么把这层关系忘了。

　　他去高也家暂住，只是麻烦了一个还挺合眼缘的认识不太久的人而已。

　　但是去杨扬阳舅舅家暂住，这感觉瞬间不一样了啊？！

　　而且杨扬阳到目前貌似还不知道。

　　这件事怎么说呢，从哪里说起呢。

　　“怎么了？有东西忘在展区了？”杨扬阳一脸懵懵懂懂。

　　江羽寿吸了一口气，“没事。”

　　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不知道是该以什么心态去讲起。等去完宋城的个人展之后再说吧。

　　杨扬阳白了他一眼：“不要一惊一乍。”

　　江羽寿连忙点头。

　　不过说起宋城的画展，他昨天晚上在和肖翰联系完之后就给猫咖的老板娘打了个电话，感觉自己还没怎么解释，那边就说嗯嗯好了。

　　猫咖的老板娘是个奇女子，看起来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气质既不像大学生又不像参加工作了的人，关键是还开着一辆玛莎拉蒂上下班。

　　江羽寿现在还记得她把朴素的围裙一摘，戴上墨镜之后踏上豪车的画面。十分奇妙。

　　他现在算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江曼绮不会来找他，兼职也请好了假。

　　哦，除了工资还没发下来，但是自己的余额里已经没有钱了这点。

　　两人拿完书包就各自分道走了，江羽寿看着杨扬阳的背影，心想，还好不是她舅舅来接他放学，不然送完她再掉头回来接江羽寿的感觉就像是背着正派接二奶一样。

　　他自己觉得这个比喻还挺形象的。

　　不过他的确应该区分一下杨扬阳舅舅和高也这两个人，虽然一时间还是没察觉出什么差别。

　　其实他是可以自己搭公交去高也家的，但是璟苑离公交站还有半个小时的脚程，所以高也有空的时候就会来接他。

　　就算没空，江羽寿应该也不会打那个司机的电话的，因为感觉太奇怪。

　　高也今天和往常看起来不太一样，有一些疲惫，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江羽寿坐在副驾驶上也不敢多问，毕竟就算是问了，他也应该不能帮他解决问题，所以一路无话。

　　他现在突然想，高也应该是个话不多的人。

　　这个想法没什么根据，完全凭感觉。

　　但是他回忆了一下两个人有限的相处，却发现高也的话也并不少，最起码在记忆中的每一个有他存在的场景，都能记起他们都有过持续性的交谈。

　　闲得慌的江羽寿靠着椅背，看着窗外，心想，这就奇怪了，他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高也更不是，那他们是怎么这么无障碍地进行交流的？还发展到了住在一起的地步？

　　说起住到一起，江羽寿才惊醒一般，下意识朝高也那边看了一眼，他正在专心开车。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孟珂的对话框之后又顿住了。

　　他一开始说可以搬去孟珂家，那个时候也是脑子发热，觉得不能麻烦高也才这样说的。

　　但是孟珂和自己也并不熟，他只是过去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江羽寿又放下了手机。

　　他的确没有朋友，不是没什么朋友，是没有朋友。

　　刚转学来的那几天他只和杨扬阳说过话，还是因为她是三班的班长，要带他去办一些手续或者熟悉学校各处的环境什么的。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时候会约着一起吃饭了。

　　江羽寿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那个时候程双刚离开，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让别人看着难受，除非是必要时刻，都没人会主动找他说话，他更不会去找别人。

　　但是杨扬阳还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融入到他旁边去了，非常自然，自然到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车停了，高也接了个蓝牙电话。

　　江羽寿想起身边这位，从一个匆匆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变成了现在的无房租房东。

　　杨扬阳那一家莫非是有什么魔法？

　　高也打完了电话，绿灯也亮了。

　　江羽寿又看了下他，脑海里闪过今天看见杨扬阳的时候浮现出来的问题。

　　小声叫了他一句：“高也。”

　　坐在驾驶座的人很淡地回应了一声：“嗯？”

　　高也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并不敷衍，能表明这个人在认真听。

　　“话说我之前去你的公司，给你画完画回来之后，你问我。”江羽寿停了下，一下子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问下去，因为这个问题或许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但是问题都问出口了，绝没有说到一半停下的道理。

　　“你问我你是高也，还是杨扬阳舅舅。”江羽寿说完了。

　　高也没有声音，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江羽寿摩挲着安全带，盯着自己面前的路：“我一开始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后来想了想。”

　　“你可能是想我以朋友的态度来对待你，而不是同学的长辈。我们在咖啡厅见了第一次次，画展见了第二次，虽然都是在X市……但这个城市也不小，画展和咖啡厅离得距离也不近，这也是一种缘分。”

　　江羽寿说了大半天，高也那边没什么动静，心里虽然有点不安，觉得是不是自己废话太多了，但还是讲了下去。

　　“而且，那个画展真的绝冷，我在那里看到你的时候都惊呆了，心想这简直是究极巧合，”江羽寿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笑了笑，“画展的票是杨扬阳给我的，她又说她的票是舅舅给的，而她舅舅又是你。”

　　高也笑了，“嗯。”

　　江羽寿吸了一口气，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很舒服。

　　“巧，又不巧，说不巧吧，”他的嘴巴都不想再说巧这个字了，“但又巧到令人发指。”

　　“的确。”高也简短地回应道。

　　“我说这么多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到了，理了理自己的头绪，然后把得出的结论告诉你。”

　　高也顿了顿：“什么结论。”

　　江羽寿转头看着他，“结论就是，你是我合眼缘的一个朋友，不是我好朋友的长辈。还有，谢谢你，你真好。”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看着高也。

　　要是被杨扬阳听到了他的这些话，她得当场震惊死，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事实发展，而是因为江羽寿。

　　他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坦白地跟别人说过自己关于一件事的想法，就算是对杨扬阳也没有。

　　他和别人的相处模式永远都是别人说，他听，时不时应和几句。虽然说并不敷衍，也回得很认真，但总让人感觉差了点什么。

　　因为那些人没有接触过江羽寿那些不愿意说出来的那些东西，所以自然也不能接触到由那些东西组成的江羽寿。

　　但是高也以一种极其巧合的方式，最直接地看到了他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些事情。

　　所以在江羽寿这里，看他是和看别人不同的。

　　“好，我知道了。”

　　高也一句话把江羽寿给拉了回来。

　　“你也是我想去认识和了解的一个朋友，”高也看着前面的路，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缘分到了，那就别拦着。”

　　江羽寿回看高也，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是这么独立地、没有任何旁人牵扯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缘分到了，那就别拦着。

　　他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