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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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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娘子看病的方法真怪,还不让人进去。”
丹心对着那仆妇说:“你看那些医馆里的医,哪个都不是有自己规矩的,也没见得你们抱怨这么多。”
“不是抱怨。”仆妇恨不得把头钻进门缝里:“女娃等下见不到奴,是要哭的!”
那是自己生上掉下来的肉。
“放心好了。”丫鬟说:“你家女娃不哭不闹,乖的很那!”
仆妇似乎不相信,就要走进门里去瞧,门却关上了。
那小娘子说了,她治病是不让人看的。
“丹心。”沈玉看了一眼:“去把屋子里的朱砂拿来给我。”
“哦。”丹心虽然不知掉自家娘子做什么,还是去做了。
女娃真的很乖巧,窝在沈玉怀里,就是好奇的看着她,眼睛里却无神。
“娘子。”丹心把朱砂碗给沈玉:“娘子,可要奴去抓药?”
“不用。”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月色:“等一等。”
“等什么呀?”
“等月亮藏起来。”沈玉拍着孩子的背脊,吟唱着。
过了半个时辰,仆妇在门外等得着急,来回踱着步子。
等冷静下来,这才有些后悔。
不该把孩子就这么交出去的。
这时候,门却开了!
仆妇忙着上前:“怎么样了?”
丹心:“我家娘子问你,你可有姓名?住在哪里?”
“不是在治病吗?”仆妇说:“怎么问起了姓名?“
“要是晚了时辰,救不回你家的女娃,那可不怪我家娘子的!”丹心催促的说着:“娘子说了要等月亮藏起来,把孩子头回来。”
这都是什么?神神叨叨的?
仆妇不敢说一个不字:“有的,有的,奴婢唤做刘春,刘仆妇!家住下坡。”
脸上的门”啪“一声被关上。
丫鬟跑进来:“娘子!她说她叫刘春,刘仆妇!家住下坡。”
沈玉指尖轻点朱砂在女孩儿额头:“你母亲叫刘仆妇,你叫什么?”
她嘴里唱得鬼怪的腔调,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她在唱什么。
就一摇一晃的孩子,那本来还死气沉沉的孩子,面孔渐渐红润起来。
“做这些有用吗?”丹心低声说道。
她是在实在是不明白。
“问名。”她说道。
“这世间之人,皆有姓名。”
沈玉看着怀中女娃,又问:“你可有姓名?”
那女孩子抬起头,懵懵懂懂的,动作缓慢的摇摇头。
丹心又跑到门口:“我家小娘子问,你家女娃可有姓名?”
“这回要女娃的姓名了?”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姓名!
仆妇的汗水豆大的落下来:“孩子的名字,孩子的名字。”
她念叨了几遍,却回答不出所以然来,坐到地上:“孩子还太小,不曾有名字!”
丹心走回来,低着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娘子,那女娃还太小,不曾有。”
沈玉怀中的女娃一下子瞪大眼睛,可怖起来。
本来还好好的,此刻却挥舞着胖手,几乎癫狂,好像要抓住什么。
“不对。”沈玉嘴里吟唱着:“你有姓名,唤做刘女娃。”
女娃!不要瞎说!哪里有声音!
女娃,我们快些走!回家去!
那是爱你的母亲,正在呼唤着你的名字。
魂归来,魂归来,请示诸神鬼佛。
一阵夜风吹过,小院子里的槐树抖动着树叶,仿佛也是在跳舞一般。
过了一个时辰了。
仆妇心如死灰的坐在地上。
丹心抱着女孩子去开了门:“我家娘子说了,你家孩子叫刘女娃,以后可不要丢了名字,带她回家去吧!”
“是是是!”仆妇忙接过孩子。
不过这样就算是治好了?
仆妇去摸孩子的小脸,温热温热的。
“对了。”丹心说:“我家娘子还说了,这几天多烹一些肉糜。”
一滴眼泪落入仆妇的肩膀,湿漉漉的,她的心却提起来:“刘女娃,我们回家去。”
刘女娃哇一声大哭起来:“阿奶!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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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河边有人打水,邻家几户人家开始议论起昨晚的事情。
“你们不要胡说!”丹心提着水桶,很生气。
“你家娘子想赚钱想疯!”邻家不客气的说,“幸亏那刘仆妇的孩子好好的,不然也要送你们去见官老爷!”
明明就是自家的娘子治好的!
这群人真是无知!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刘仆妇遇到人就说孩子叫刘女娃?这算什么名字?”
“还不是这家娘子运气好些,不然,一金呢!”
“或许真是那小娘子治好的。”一个男声说道。
丹心看向那小郎君,气质出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模样,就是衣裳朴素了些,还抱着一堆的卷轴,像是要去出摊。
“我看你是看中人家小娘子了!”有人打趣。
“不是,不是!”那小郎君连忙摇手:“不可坏人家小娘子的名声。”
“哼!”丹心看了一眼那小郎君:“我家娘子,可看不上你!”
那小郎君顿时面红耳赤:“正是!正是!“
“丹心,不可无礼。”
“娘子!你怎么出来了!”丹心打了水,见到沈玉戴着毡帽走出来。
清晨里,那白衣的沈玉站在那里,纤腰,乌发,虽看不清容貌,确实气度出众。
小郎君面红的更厉害,那怀里的画轴都有些抱不住,一边护着画轴,一边却有去看甚沈玉,可爱的紧。
“郎君,可有姓名?”沈玉问。
丹心往那小郎君看一眼:“娘子,不过乡野村夫,不要去搭理。”
小郎君站立得笔直:“临淄高氏,高子沾。”
“怎么这个姓氏啊?”丹心皱着眉头说。
高子沾:“高为大姓,很常见才是。”
“你们姓高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丹心提着水桶,愤愤不平的道。
“丹心。”沈玉阻止了她的话:“不可。”
那话里前言不搭后语,好是古怪。
沈玉说道:“高氏,炎帝之后,郎君贵重。”
“小娘子抬爱。”高子沾很有自知之明,他听了摇摇头:“我不过是上门求亲都讨人嫌的落魄书生。”
“我家娘子说郎君贵重,那一定就是贵重。”丹心极为的护主:“郎君既然是书生,那就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高子沾见主仆两人,却还是摇头,准备离去。
走到半路,却听见后头有人喊他:“高郎君!且等一等!”
却是在那河水边的提水的丫鬟。
丹心拿了一把油纸伞给高子沾:“我家娘子说了,午时三刻会落雨,小郎君且带了油纸伞去,恐能遇到相助贵人。”
高子沾一抬头,日头正好,如何会下雨?
他抱的画轴多,带一把伞却是有些不方便。
“你家娘子真的这么说的?”高子沾问。
“你是。”丹心点头:“我们娘子从来不骗人的。”
高子沾接过油纸伞放在画轴最上方:“劳烦,谢过娘子。”
不管如何,那小娘子心肠是好的,带着伞就带着好了,也是一片心意。
丹心看着高子沾抱着东西,脚步不稳的走出巷子,这才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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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有各种的叫卖声,闹闹哄哄的,若是不注意角落里,那放着一张不大的摊子,那是高子沾卖书画的摊子。
已经午时,天还放晴,哪里有哪个小娘子说的落雨?
一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前,管家搀扶着老妇人进了医馆。
“为何不治?莫不是以为老朽付不出诊金?只要治好我的乖孙,百金,千金!”那花白头发的老夫人,拄着拐杖:“今日定是要给说法!”
医馆里的医都纷纷摇头。
“我家将军三日三夜不曾睁眼。”那管家走到大街上喊道:“医却说我家将军没有病!我看是他们是无用,治不好!”
路人停下脚步。
“宁远将军为国尽忠,大灭东国,世人都说杀伐太过,殃及家人,他那新入门的娘子却一胎两命真是可怜。“
宁远将军王颖,王家三郎。
高子沾经常从人嘴里听到这位将军,他从小早慧,擅长书法,却是位很了不起的郎君,成年后入仕为官,执掌六军,争战东国,胁迫公子恒流放为质子。
宁远将军离京半载,凯旋而归,不想下马却看到了满目的缟素,他的娘子为了不影响宁远将军前方战事,隐瞒了病情。
“莫不是要亡我琅琊王氏!”
老妇人摇晃着走到高子沾的摊位面前。
耳边轰隆一声春雷。
“老天爷!”老妇人敲着拐杖:“你睁开眼看看!”
他抬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顷刻间变幻的天,乌云沉沉。
一滴雨,两滴雨,三滴雨。
打湿了画轴,晕染一片水渍。
高子沾摸了摸脸:“下雨了?”
高子沾再次摸了摸湿润的脸颊:“真的下雨了!”
旁人却嘲笑他:“下雨小郎君还不快些收摊?傻了吧!”
“午时三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高子沾赶忙收拾摊上的画轴:“那小娘子真的神了。”
起了东风,夹着雨丝,淅淅沥沥的瞬间就大了起来。
那管家着急的去马车里拿油纸伞,一回头看到自家老夫人摇晃着往地下倒去。
“老夫人!”管家大声的惊呼。
“我的三郎莫不是真的要死了?”老夫人气急攻心,受不住打击,昏厥了过去。
高子沾撑着伞,上前一把扶住那位老夫人:“老夫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