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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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淋漓，北风呼啸。
低矮简陋的茅草屋，凌冽的寒风透过窗沿的空隙吹进屋内，如坠冰窖一般寒冷。
床榻上的女子裹紧单薄的被褥，浑身打颤，面色煞白，“咳咳……萧大哥……别管我了……”
男子看向床榻上的人，双眸暗沉，手不自觉握紧，语气有些许怒意，“不过是小病，你会好的。”
她嘴里药味儿苦涩，痛楚愈发难忍，眼角泛红，早已没有力气去咳了，缓缓喘息，眼前突然出现忽闪忽闪的亮光，顷刻间温暖仿佛渗透了五脏六腑，她正欲伸手去碰，恍惚间感觉嘴里甜甜的，再次睁眼，身后炽热温暖的胸膛告诉她并不是梦。
“嘴里甜了，痛痛就飞走了。”
平日里神色淡然的男子，流露的情绪几乎很少，好像生来就在刻意伪装自己真实的一面。乍然说这话，莫名的喜感，她不自觉眉眼弯弯。
亦让她想起往昔里也同样说过此话的母亲，明艳动人，肆意张扬，今时不同往日，罢了……
他的声音含着哽咽，手中拿的她最爱的糖人，下颌放在她的肩膀上，双臂牢牢圈住她，他炽热的气息撒落在她的肌肤，使得她心底漾起一丝丝的波澜。
她迷迷糊糊，恰似沉入深海，厚重的无力感压垮最后一根神经，窒息感悄然跟上，直到一阵急切的呼喊声闯入。
“夫人，夫人，该起身了。”
洛纤云扶额，轻轻叹了口气，“伺候我梳洗吧。”
天已经大亮，洛纤云坐在妆台前，入镜的少女肌肤稍许暗沉，眉似远山，眸似秋水一泓，眼角多了几丝皱纹，双唇干涩。
这些年来一直不断重复着一个梦，许多画面中有她爱吃的糖人，梦里的人既温柔又熟悉，每每想起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面容始终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让人想探究也扰乱了视线。
洛纤云按照往常的生活习惯，向长辈敬茶、理账、料理各种琐事，忙完已至晌午。她揉了揉酸痛的腰，下腹却传来隐隐痛感，她虚弱的喊道：“落秋……落秋，叫大夫！”
“夫人脉象郁结，阴阳之虚，以至胎动不安，隐隐有小产之兆。老夫开个保胎的方子，夫人按时服用，少操劳。”
康王姗姗来迟，面色红润微醺，双眼迷离，右手搂着花魁绿季的细腰，摇摇晃晃，指向桌边的凳子，“嗝……有孕？一派胡言！”
绿季勾起康王的腰带，脸贴近他的胸膛蹭蹭，柔声道：“王爷消消气，奴家今日得王爷您垂爱赎身，日后定要与姐姐常侍奉身侧，子嗣一事，因是姐姐想您早日回府，胡诌戏言呢？”
康王听后，清醒了几分，死死盯着旁的大夫，冷声问道：“真假？”
大夫瞧见康王的态度，以为康王不想要子嗣，眼睛四处打转，冷汗直冒，半响，未能憋出一句话。
这时，床榻上的洛纤云开口，神色自若，“我心里有数。”
康王闻声，涨红着脸，双眸染上一层薄怒，大声吼道：“不可能，本王派人每日盯着你按时服药，你不可能有身孕的？”
洛纤云只觉得可笑，其实她早就对药有所怀疑了，可听到后并不难过，出乎意料的平静。
许是失望多了，已成习惯。
洛纤云被他突然贴近带来的酒气弄得浑身不适，脸别扭的转开，冷冷开口，“所以你向圣上苦苦求娶我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成为笼中鸟，身子亏空老死吗？”
避子汤女子喝了对身体没任何好处，反而会内里亏空，身体劳损，药劲儿大的汤药药劲儿更猛，其中最大的危害可能会丧失一辈子做母亲的权利，亦或者恰似慢性毒药般，药性蔓延至全身，渐渐死亡。
所以，当今天下，此等药，已被列为禁品。
康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使劲儿扇了几巴掌，钳住她的下颌，“嫌弃我？明明有我便够了，非得要它？明明只要一生无子，安安稳稳我定能护你一生……”
而后又想到什么，康王放肆大笑，踱步俯身，二人视线交汇，“本王的人每日给我汇报你按时进药，此等药不可能轻易失去药性，唯独你隔三差五去个乡野之地，寂寞难耐了？”
洛纤云耳边嗡嗡作响，气息不顺，肚子里怀的这个孩子让她恶心且厌恶至极，数十年的教训以及无休止的辱骂，已经让满腔爱意付之东流，她甚至想过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一了百了。
绿季眼见差不多，扭着细腰，锦帕掩唇，“姐姐芳颜已逝，王爷怎能不生厌？王爷您身处高位，多少妙龄女子赶着能得您青睐，再加上姐姐月余不见王爷一面儿，肚里的孩子怕也是……”
洛纤云拭去嘴角的血丝，不急不躁，端的是一派冷静作风，讥讽道：“论家境，你不如我。论处事，你亦不如我。你这容貌，连我年轻时一分姿色都抵不上。这孩子你觉得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王爷……”绿季委屈地撒娇。
康王睥睨着她，“难道不是事实嘛？”
绿季面色煞白，伏低了头。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爹爹一直说你娘亲尚在人世，对外对你皆是称病抱恙，实则去世有几年了，既然你不愿坐高位，自有人接位。”
话罢，吩咐人将檀木桌上角落里搁着的不大的酒坛子递到她手心里。
洛纤云愣住，意识到里面是什么，顷刻间泪意涌上心头，无声的啜泣，她苟延残喘数年，到头来，还是无用功。
思绪凌乱的如同一张网，收紧心房，将痛楚困在里面，如刀绞。
洛纤云渐渐哭累了，双眸黯淡无神地望向房梁，脸色惨白，整个人仿若丢失了躯壳的幽魂，四处漫无目地的漂荡。
“夫人，夫人……有您的书信？”
落秋唤了好几声洛纤云，见人状态不对，于是挪步将信放在榻边，便退下了。
洛纤云没有精力想任何事，浑身积压的痛楚加之娘亲的离世已经让她濒临崩溃边缘，但余光瞥向熟悉的糖人挂饰，她双眸微震，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件。
“寒周逼年，别来良久，甚以为怀。云儿近况如何？当你看到这封信我怕是已离人世，本想还你一个稳固的天下，堂堂正正娶你进门，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待你入门，只要好好享受人生之趣，无忧无虑，肆意洒脱，不再拘泥于后宅。愿云儿余生得偿所愿，与爱人白首，万望珍重——萧临渊”
洛纤云心口针扎一样的痛压垮了她仅存的求生欲，头痛欲裂，腥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鲜艳的红黑色随着她嘴角缓缓滑落，落在雪白的被褥上仿佛形成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洛纤云无力地垂下双眸，静的只得风声。
原来竟是我……我不记得你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过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