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解意（从炮灰到白月光）》衿风光

5、海棠风光

　　一个保养得宜面容精致的老鸨款款走过来，向顾青衿二人行了一礼说道：
　　“二位公子安康，公子们来的正巧，柔柔姑娘今晚会在秋溪阁噙芳，以公子风采必会抱得美人归。”
　　“借姑娘吉言。”顾青衿从身上取下一只翠玉镯子套在老鸨腕上，眼前的老鸨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但在怡红楼也到了老鸨之龄，她容貌精致，气质恬淡，听到顾青衿叫她姑娘，笑的眼睛眯了眯，轻轻说着多谢公子退下了。
　　顾青衿和穆止铮被接引到秋溪阁下，坐在紫漆木椅上，向时不时有姑娘往下撒花瓣的二层白纱曼缀琉璃珠帘里面望去。
　　柳柔柔，怡红楼幕后boss弈秋的贴身侍女兼保镖，善于追踪窃听，是弈秋挑选出来的上京城特工头目之一。前世因为与穆画怜冲突结局很惨淡。
　　要想接近弈秋，多半要先通过柳柔柔。
　　顾青衿在秋溪阁下和穆止铮一起对酌醉海棠，边上坐着三个妆容恬淡落落大方的姑娘，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三个姑娘竟长的一模一样。
　　怡红楼最近小有名气的三仙子潇湘媚，一改往常的妖娆姿态，素衣纤纤煮酒烹茶，叫人眼前一亮。
　　潇潇、湘湘和媚儿，本来是顾青衿多年前和丞相出街收留的孤女，而今出落的明眸善睐瑰姿艳逸，一路过关斩将成为穆青衿一手创建的朔决阁最精英的暗探之一。半年前接了人的朔决令，来调查柳柔柔的身份。
　　顾青衿眯了眯眼，抿了一口醉海棠。
　　试图调查柳柔柔的，是二皇子。
　　柳柔柔作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交际花，盯上她的可不止二皇子一双眼睛。想必二皇子也想到了怡红蝶苑是京都信息网上最关键密集的一角，想来掺合一下。可蝶苑来历和怡红一样神秘，却由来已久，风雨数十年其靠山二皇子未必翘得动。只是他不知道新兴起的怡红背后，也是他这个当朝炙手可热的皇子碰撞不起的人。
　　月氏国，一个文治很厉害但是崇尚一夫一妻制度的国家。尤其是月氏国的君主，竟然现如今只有太子一个可以当继承人的儿子。
　　月氏国并不尚武，但是民夫民妇皆可为了国家上阵沙场，大多时候其他国家不敢侵犯这样一个拥有如斯凝聚力的国家。
　　月氏国的太子，就是怡红楼的幕后大boss。
　　顾青衿环顾四周，果然二皇子抱着一束粉玫瑰从外面进来，坐在角落的不起眼处。一边和荆虹谈笑着，一边眼睛不经意的瞥着海棠阁的小门。
　　他在等轩辕扶稷。
　　约莫全京城都知道轩辕扶稷曾放言要来参加柳柔柔的噙芳花魁夜。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老鸨笑眯眯领着几个人进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见到那个身影顾青衿还是忍不住心下一颤。
　　老鸨落后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玄衣身影两步远，玄衣身影赫然是轩辕扶稷，一袭绿衣的祝流云在落后半步的位置。
　　可穆青衿感觉很奇怪，明明那人长得和轩辕扶稷一模一样，可是真到看清了那张脸，穆青衿竟心中毫无波澜，好似看见一个陌生人，并没有早些天假装昏迷时候的那种心跳感。
　　穆青衿刚要走近试探一下，却被喝的有点微醺的穆止戈拦住了。
　　就在此时，秋溪阁二层的纱幔拉开了。几个穿着白纱羽衣的小姑娘拿着篮子手帕向下洒落绚丽的花瓣，丝竹声由弱渐强，缓缓轻柔的铺散开来。
　　最中间的一层珠帘没有拉开，只能隐隐约约见到一抹倩影，也是一袭白衣，抱着琵琶，她水袖轻轻一挥，即奏起清脆悦耳嘈嘈切切的一曲《卧棠》。
　　轻启朱唇，清歌着：
　　归去去。风急兰舟不住。梦里海棠花下语。醒来无觅处。
　　薄幸心情似絮。长是轻分轻聚。待得来时春几许，绿阴三月暮。（谒金门·归去去宋 ·赵与卸）
　　歌声刚起，就有人在阁楼下开始奋笔疾书赋诗做对，只期盼能得佳句，抱得美人名利双归。
　　顾青衿瞥了瞥二皇子那一桌，二皇子若无其事，好像对柳柔柔丝毫不感兴趣，依旧和荆荭笑闹。而六皇子和祝流云那里，六皇子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祝流云没有看向柳柔柔的方向，低头画画。顾青衿知道他应该不是在画柳柔柔，他心里想的该是琴而不是琵琶。
　　顾青衿回过脸看见对面的穆止戈听曲听的昏昏欲睡摇头晃脑。马醉木被放在他面前的紫金漆盘的外面。而顾青衿面前的紫金漆盘里面，放着她精心准备的花。
　　顾青衿歪头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小巧的耳环。这让周围赋诗做对的人嗤之以鼻暗暗摇头，一副见了乡巴佬的样子。顾青衿看了看四周投来的鄙夷目光，又拿出了一条项链，在灯火下闪烁着绚丽的光芒，是一条雕海棠的云晶石项链，这时候四周的人目光渐渐有了变化，云晶石项链极其少见，能让云晶石如此绚烂夺目还雕刻着海棠花，必定是海棠阁的手艺，这出自海棠阁的海棠项链是十分难得的，若是寻常姑娘大概也就被打动了。
　　这个时候顾青衿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套海棠逐凤发钗，从荷包里掏出一对并蒂海棠的镯子，起身走到穆止戈边上拿了他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枚戒指，也是海棠雕花。
　　顾青衿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来这些首饰，渐渐的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姑娘落在这里炙热的目光，她将这七七八八的首饰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就能看出这分明是一整套海棠阁的每月一套的海棠风光限定首饰，就算是放在皇宫里，各位娘娘也是要为此大打出手的。
　　四周的才子目光立马变了，纷纷猜测这个财大气粗的长得人模人样小白脸爆发户从哪儿冒出来的，各自继续奋笔疾书，冥思苦想。而姑娘们开始有意无意的围上来，却被喝醉的穆止铮挥着袖子赶走了。
　　歌声曲声渐渐到了酣畅之时，二皇子抽出一根笛子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琵琶声笛声相互应和，一时间竟有早就排练好一般的默契，琵琶声仿佛有意试探，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而笛子声竟然能迎合的八九不离十。一曲终了，二皇子还朝着二层启唇一笑，露出了虎牙很是嚣张。
　　二层的白衣身影挑开珠帘，是一副轻纱遮面的脸，只露出扫了长春花色眼妆的眸子，顾盼之间波光潋滟。额头上扫着一朵妖娆的花钿，松散的双刀髻上除了细细碎碎的小珠花还斜斜的插着一朵简单的硕大的海棠绢花步摇。
　　柳柔柔，繁花似锦的京都里最炙手可热的那一朵花，她轻柔缓慢的走下阁楼，腰上缀着的银色镶嵌宝石和铃铛的腰链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慢慢靠近众人，四个小丫鬟拿着琉璃花灯轻轻跟在她身后，四周的才子诗人忽然变得有些喧哗，嘈杂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她来了，我的诗还差一半呢”
　　“究竟是谁打动了她”
　　“啊，我想做她的头发”“去你的，我想做她头上那个步摇她腰上的铃铛”
　　柳柔柔在众人当中绕了个圈，向二皇子点了点头，直奔顾青衿而来。
　　她拿起顾青衿漆盘里的发钗，端详晃动着，还没等顾青衿开口她就轻轻问道
　　“公子爱吃桂花糖吗？”
　　“嗯？还好。姑娘这…？”
　　“公子随奴家来，这礼物奴家很喜欢，就收下了。”
　　顾青衿讶异的挑了挑眉，笑着对穆止戈说：
　　“穆兄，小弟先走一步？”
　　柳柔柔抬了抬手，摇头叫人把喝醉的穆止戈抬到客房里去了。“公子请。”柳柔柔一抬袖向顾青衿示意，扭头向二层阁楼走去
　　顾青衿对着柳柔柔一作揖，漫步跟上。
　　一路上柳柔柔从未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走，顾青衿也没有贸然搭话，她没有感受到柳柔柔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放佛他不是她挑选出来的人一样。
　　女人心啊，顾青衿摇了摇头，对着一路上能反光的一切东西行注目礼，端详今天的一身行头。
　　还行啊，也算是青年才俊卓尔不凡，喉结也贴上了，柳柔柔咋就对自己这么冷淡呢？
　　要说她不为首饰所动倒也正常，选了二皇子也就罢了，可为啥问自己爱不爱吃糖还这么冷淡呢？奇奇怪怪。
　　不过自己可不是冲着柳柔柔来的，三个月的装可爱可不能白费。
　　顾青衿狡黠的笑了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抬头向木槿阁楼上看去。
　　……一炷香以前
　　弈秋临着窗透着琉璃珠帘向下望去，扑闪扑闪的睫毛底下是一双看不见任何波动的深邃暮澈的蓝色眸子，他伸出手放佛要触碰什么，又缩回来，颦起眉思索。
　　从去年离开月氏国起，他接二连三的遭遇刺杀背叛，时时刻刻如履薄冰，经常从梦中惊醒不得安眠。
　　一天晚上他竟然梦见自己救了一个落水的粉雕玉琢小姑娘。
　　星辰璀璨的一个晚上，他夜游太湖，打捞上来一个因为扑莲花成了落汤鸡的小身影。
　　他把小姑娘救起来仔细一看，是一张精致的白皙的脸庞晶莹剔透粉粉嫩嫩的，一边撅着红嘟嘟的嘴呓语着要吃桂花糖，一边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挠在他十几年无波澜的心上，这一刻风卷着合欢茉莉的香气袭过来，四周只剩下昙花绽放和星星眨眼的声音。
　　他就那样呆愣愣的一看就看上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脚步声和呼唤声靠近，他才匆忙把小姑娘放下，俏咪咪溜走。
　　从那以后的几个月，他开始每天晚上反反复复的梦见那个女孩儿，但是不能靠近，只能看见她在一个有着桃花树的院子下，习武弹琴唱歌采花。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会不耐烦这单调的梦境，却慢慢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这个女孩儿。他看她习武时额头上淌下的汗珠，看她拿着一本书窝在椅子上懒洋洋眯眼，看她笨手笨脚的绣香囊眼泪汪汪的给自己手指扎了几个窟窿，看她捡起来掉落的花瓣嘟着嘴夹进书里塞在香囊里不舍得浪费一点花瓣。
　　他感觉自己单调的生活里多了一抹绚烂的光，危险却安定，纯净而诱惑。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为自己在梦中凭空捏造出来“桃桃”而纠结，直到昨天晚上。
　　一如往常的，他又一次梦见桃桃，可是场景却变了，桃桃没有在有桃花树的院子里练武弹琴，而是出现在自己一手创办的怡红楼里面。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眯起眼睛笑，而是眼泪汪汪的坐在木槿阁雅间里面，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一个方向看。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情绪将他围困住，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他从梦中惊醒。
　　她真的存在吗？
　　亦或者是自己有了执念成就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