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朵》灵素

6、第 6 章

　　憧憬是很美好的事，估计白雪公主天天对着群丑小矮人的时候，是靠着憧憬才苦熬到王子的降临。说白了，这个同王宝钏苦守寒窑等薛平贵，差不多。
　　暗无天日的海底，小美人鱼在憧憬尾巴变脚丫后与王子的你侬我侬；孤独的塔楼，莴苣姑娘憧憬着攀着长发爬上来的王子，灰姑娘、睡美人——甚至那啥拇指姑娘，都找到了合适的主儿。
　　“王子，主题都是王子，管他是人是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得找个王子才靠谱。”
　　“呸！意淫！”焦娇挽着袖子，对付着一个又一个的芦柑，水分不多，好在够甜。王子是既不可遇又不可求的人参果，芦柑的汁水更实在。
　　“娇啊！就算我意淫——”夏小初将芦柑皮里鲜有的汁液挤出来涂在白纸上。“娇啊，你想想，王子和众姑娘最后都如何了？我是说非悲剧结尾的。”
　　“王子和公主，柴米油盐、老干茄、黄脸婆。”焦娇厌弃的看着自然色形成的斑驳痕迹，再无食欲。洗了手，打开电脑，把数码相机里的存储卡——
　　“娇啊，你做的是啥动作？”
　　存储卡与usb接口处于半契合状态，焦娇呲牙作倾慕状：“初啊，面对你的腐，高山仰止——”怨恨的做完那个“插”的动作，“虽不能同流合污，然心向往之。”
　　“娇啊，你很有悟性的，一点就透！”

　　她开始浏览没有分类的一张张图片，最近接的单子都是些吃喝玩乐的场所，估计这些地界来钱快，才舍得花钱请色彩工作室。得把效果图做出美仑美奂之感，一下子抓住人心。
　　小初不到五岁开始被父母押着弹钢琴，这辈子做女郎朗是没指望了，可混个小康绰绰有余。“娇啊——告诉你，王子公主到最后都是混在一起过那没羞没臊的日子了。你再守着童话教化成哲，迟早逼他在外犯错误！”苦口婆心了很多次，焦娇还是榆木脑袋。
　　“犯多大的错误，不过是男女关系！初啊，那事儿，真的那么重要么？”
　　“是！”
　　大学四年，一个宿舍朝夕相对，夏小初认为自己很有眼光，她是唯一的轻佻型女选手，可以从七个貌似木纳的人中顺利找到唯一的闷骚型选手——焦娇。闺蜜不是一日练就，邪恶却能一触即发。
　　“娇啊，为啥一落到实践，你就不行了呢？”
　　焦娇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托腮关注夏小初——先告别少女身份的居然是她，而不是成日里强调“食色性也，吃饭问题二十三岁之前必须解决”的小初。

　　才接触，会以为小初是个不挑食的孩子，形形色色、良莠不齐的男人，她都能探寻人家灵魂深处的高贵，貌似易发情动物。其实不然，打小的艺术熏陶，陶冶了她的情操，也淘野了她的情商。她给男人挑刺的本事更大。于是乎，任时光匆匆流去，没有一个真正中意的。
　　焦娇，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毫无悬念的与成哲在一起。她爱看侦破小说，对这样的自然而然不免有些失望。
　　“夏小初，如果不是对你有足够的了解，我很怀疑你与成哲探讨这些问题的目的！”她闹不明白，最亲密的两个人，背地里讨论关于她最隐秘的事，难道不知，会让她愈加逆反么？
　　小初知道自己的邪恶，可并非是单纯打着关心旗号窥探他人隐私，而是真的关心焦娇的状况。可惜，她那些发自肺腑的话卡在喉咙，“娇啊，你选的焦距不对啊！运动中的人像摄影，得计算距离、移动速度、曝光时间——”
　　显示屏上，背景清晰，前景中的男人行色匆匆，拖出很长的光影。
　　好在足以看清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小初花痴了半分钟，焦娇狡黠的笑着，那条疤痕其实无损他面容，不过，足以灭掉他的嚣张气焰。

　　彼时，马齐铎在焦娇生命中，还是一个路人，转眼就忘的路人。
　　可后来回想，马齐铎不经意的话语，在那时，已开始影响焦娇的人生。
　　回首七年的路，走得浑浑噩噩，当某天夜里突然噩梦中惊醒，成哲的背脊纹丝不动，不耐烦的说一句：“又发什么神经？”
　　她开始反省，两个人对于感情都是新手，驾驭的是初上路的新车——不再思索磨合，只在想，车祸会在哪个路口降临。
　　睡梦中的男人换了个姿势，腿，很沉重的压在她身上，责任、道义，乱七八糟。
　　成哲的岁数、职业、按揭中的房子、相貌和存下的车款，再找一个合适的女人，应该不会费力，那么她无需忧心被人指责抛弃了他吧？财物留给他就是了。
　　父母、亲戚、同学，都认定了他们的关系，忽然分开，很丢脸，是不是？躲在北方过吧，大不了多存钱，春节接父母一起过年，不回老家，就少很多困扰。其实，别人怎么看，与己何干。
　　成哲呢？成哲乐意么？应该巴不得呢！他总说——她摸黑爬起来，搬开那条让她感受不到任何好处的腿。想到他曾经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居然无泪了。委屈，是你自找的。
　　点一下鼠标，重新做方案，清理掉不需要的照片，又扫了一眼那个闯入镜头的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小阳台上有盏夜灯，晾晒的衣服，那件鹅黄色上衣，真的成了飞蛾栖息地。

　　七天后，那个不愉快的嘎然而止后，焦娇从小巢搬离，带走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物件，唯独舍弃了飞蛾眷念的黄衫。
　　当某个夜晚，孜孜不倦的成哲敲开她的门，“娇娇，我记得你说过的黄手帕的故事，你把黄色衣服挂在阳台，说明，你还是想回来的吧！”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是感觉变味了！”

　　而后，这句话从另一个人嘴里说予焦娇。
　　陪着夏小初去参加一个婚庆展的party，小初偶尔客串着在婚礼仪式前弹点儿什么恋曲之类。
　　焦娇端个碟子，专心分辨五星级酒店里各色的小点心。
　　某婚庆公司新推出的服务项目，截取影片段落让新人自己配音，或是各地方言拼凑的爆笑版本，例如华仔、伟仔在天台绝杀——
　　“婚礼时间定在明晚！”
　　“江湖上只剩一张入场券！”
　　“我们——只能去一人——”
　　“拔剑吧！”
　　靠！镜头一转，换成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较量谁的剑快——
　　焦娇腹诽着，多半去的是司空摘星，如此大牌的婚礼，作案的好地方。盗帅楚留香会不会去？
　　为了活跃气氛，台上邀请现场来宾去试配几段。
　　跃跃欲试的夏小初被抽中，可惜要求英文对白，她匆忙将写着号数的腕花系在焦娇手上。
　　“来到同一个舞台也是缘分，二位见过么？”主持人八卦一句。
　　焦娇和马齐铎同时否认。
　　被迫握下手，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灾难片，女主后来肥如猪，男主已是老大叔，可镜头里，正迤逦无限。
　　马齐铎的声音很有磁性，玩世不恭的人却迅速融入角色，把那个身无分文却拥有人类最宝贵财富的小伙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相比，焦娇仅仅是一个认识单词、会发音的道具。
　　“you jump ! I jump ! ”她说得无比生硬。
　　音乐响起，镜头在转换，追光灯扫在宴会厅内，黑暗舞台上，马齐铎关掉麦，凑在她耳朵边：“这台子搭得不高，摔不伤更摔不死，没必要和我打赌！”
　　“打什么赌？”
　　“你跳，我跳！”
　　焦娇忍俊不止，她有本事将经典化为腐朽,那口气的确像小孩子打赌。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是感觉变味了！”马齐铎话中夹杂着一缕忧愁。
　　灯光转了回来，掌声四起，她心知，纯属沾他的光。
　　马齐铎这次很绅士，拖着她的手走到舞台一侧退场。他不走台阶，出其不意的跳了下去。墨绿色的西装原来可以将男人衬得如此妖娆，焦娇有了新体会。她大起胆子跟着一跳，却忘却了八厘米的高跟鞋，直接投怀送抱。
　　他没有趁机吃豆腐，扶她站稳了，问：“我的照片呢？”
　　“什么照片？”
　　“很久以前的事么？你有健忘症！”
　　焦娇刻意说了个比较专业的词语来显摆：“你有阿兹海默症？”
　　马齐铎一愣，上下打量焦娇的浅紫色晚装，再指指自己的脑袋：“海马回还存有你曼妙的黄衫！”

　　注：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
　　海马回是大脑中主管记忆的部分